第四十九章 詞鋒如刀
莫獨眼一時間心潮起伏，思緒百轉。
三大商會，“千奇集市”、“問鼎商會”以及“萬珍閣”鼎足而立，實力相當，各有所長，比如“千奇集市”在奇珍異寶的領域內是龍頭，珍奇無數，尤其是那傳說中虛無飄渺的“蜃市”，更是讓其平添了一絲虛幻神秘的色彩。
與其相比，那“問鼎商會”以及“萬珍閣”就實在了許多，這兩大商會傳說與八大宗門其中之二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甚至*就是八大宗門，“問鼎商會”擅長販賣丹藥，其餘也有涉及，但主要市場便是丹藥，而“萬珍閣”的主要行當卻是販賣魂器。
丹藥和魂器，是神念六界最為要緊，消耗也最為巨大的兩樣東西，因此，兩大商會的分會遍布神念六界的每一顆星辰之中
表麵上風平浪靜，其實私下裏雙方都想涉足對方的行業，因此，交鋒無處不在。隻不過，雙方都是各自產業內的龍頭，具有壟斷一切的力量，隻要對方踏雷池一步，必然會傾盡全力將對方投入的力量不顧一切的消滅在萌芽狀態中。
因此，問鼎商會和萬珍閣之間有一種奇妙的平衡。
彼此在各自的行業內稱王稱霸，目光卻不時窺視對方的產業，野心從未停止跳動過。
聽聞貓小玖的一番話，莫獨眼也是心頭一動。
“這小丫頭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我聽聞去年‘傀儡星’上的化龍會長想涉足‘萬珍閣’的鍛造業，據說也沒有造出多大的動靜，不過立下了一個小店麵而已，堅持了下來，東西勉強保證不虧本，但僅僅如此，已讓總會十分讚賞，據說今年便能入總部獲得那‘監理’一職，實在是讓人垂涎，如今這小丫頭手中的魂器的確非比尋常，又有一個摩訶宗內門弟子相助，隻怕圖謀不小，但也的確可以跟他們合作一番，一旦功成，總部‘監理’一職肯定少不了，甚至有可能晉升‘大監理’，甚至是‘巡查’的肥缺，這個合作倒是讓人心動。”
莫獨眼老謀深算，內心蠢蠢欲動，可表麵卻依舊是一副沉眉不語，仿佛遇到了天大難事一般的凝重神色，猶豫著說：“九爺的提議是極好的，不過風險也是極大，卻不知九爺開出什麽樣的價碼？”
小玖卻笑了一聲：“價碼？我需要貴會為我每日提供兩百枚妙級丹藥，魂器的話，貴會抽頭兩成，另外，我需要安插一個人進入貴會學習丹藥煉製之法，一旦‘萬珍閣’向我施壓，貴會必須全力支持，無論是武力還是財力。”
“什麽，每日兩百枚丹藥？”莫獨眼眉峰一跳，“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我這店鋪每日來的營生也不過三百五十枚左右，你一下子要去大半，豈非是要了我的命？而且隻有兩成的抽頭，這買賣太虧了，更何況我問鼎商會有宗旨，向來不肯外人入我問鼎商會，丹藥煉製乃是絕密，豈容他人涉足。”
莫獨眼大力搖頭，斷然否決。
“哦？兩百枚很多麽？那就一百五十枚吧，至於其他，不存在讓步的可能了？”小玖側著頭，盤弄那青蔥一般的手指，毫不顧及莫會長鐵青的臉色。
“哼？九爺當真愛說笑了，我早說過，這個價格太荒謬了，我實在是接受不了。”莫獨眼微微一笑，低下頭來品茶，不再言語。
“老狐狸，裝什麽蒜？”貓小玖雖然側著頭，眼光不曾注視對方，其實莫獨眼的一舉一動都被收入心底，不過這樣的反應也在意料之中，生意大多如此，談判是一門技巧性相當高超的活，還必須兼備耐心和口才，所幸這幾點，小玖都具備。
沉思一番，表麵風淡雲清，心中卻早有措辭。
“莫會長，你若不肯合作我便去尋那‘萬珍閣’，我想，對方是識貨之人，興許會對我的提議有興趣，丹藥並非你一家有賣，我相信一旦我與‘萬珍閣’深度合作的話，對方大肆購買別家的丹藥，隻怕對貴會的影響也是不小吧。”
“哈哈…………”莫獨眼卻長笑一聲，不乏嘲諷。
“九爺怕是說笑了，在這‘赤天’城內，我問鼎商會的丹藥無論品質還是價格，都是別家無法比擬的，即便你與那‘萬珍閣’合作，對方更不會開出如此離譜的價格，‘萬珍閣’有五大鍛造大宗師坐陣總壇，麾下名師無數，‘詭刀’雖好，卻並非天下無雙，一旦超出限度，‘萬珍閣’隻會大力打壓，你那掩藏於身後的鍛造師是否還會跟你合作都成問題。”莫獨眼詞句犀利，字字如刀，將貓小玖的攻勢化解無形，反而倒戈一擊。
貓小玖頓時眉頭一皺，正欲反唇相譏，可一時間也沒有什麽足以讓對方啞口無言的籌碼，心裏倒也有些著急。
此刻莫獨眼淺飲了一口茶水，好整以暇的望著貓小玖，靜待對方的反擊。
可正如他所言，“萬珍閣”麾下名師無數，一個“詭刀”雖然珍奇，但卻不足以付出如此大的代價，一旦談不攏，隻怕當下就會派人截殺，以她貓小玖的實力，自然是螳臂當車，不堪一擊。
莫獨眼明白其中的幹係，抬出這一番話就是要讓對方自亂陣腳，然後大肆殺價？
九爺？不過是個黃毛小丫頭罷了，又豈會是他智謀深遠的莫會長的對手？還是太嫩了些！
貓小玖一時手足無措，隻能挑眼望向吳鵬威。
吳鵬威卻笑，那眸子裏的意思分明寫著：“你讓我不要亂說話的啊，我自然隻能裝啞巴嘍。”
貓小玖恨得牙癢癢的，咳嗽一聲，故作猶豫的問：“這事莫會長太過了，還要過問一下我這位供奉的意思。”
“供奉，好大的口氣，不過是一個摩訶宗的內門弟子，我又豈會怕了，哼……”莫獨眼心中一陣冷笑，嘴上卻說：“哦，不知這位兄台有何高見。”
吳鵬威沒有回答，而是喝了一口茶，仔細回味了一番，吊足了眾人的胃口，這才淡淡的說：“我聽聞茶葉雖多，但極品卻是很少，向來世上的事也大多如此，一把三品的‘魂兵’的確算不了什麽，可品質在這裏，一旦能夠煉製出五品、七品、乃至於九品的絕品魂器了？那樣的寶貝隻怕當今能夠煉製出的匠師寥寥無幾，若果這‘詭刀’大師具有如此潛力，我想，這先期的投資再如何龐大都算不了什麽？即便‘問鼎商會’不願介入，我想‘萬珍閣’抑或是‘千奇集市’恐怕會很有興趣的，就算三大商會覺得不值得，隻怕八大宗門也未必做此觀想的。”
莫獨眼心頭頓時一跳。
絕品魂器？什麽概念？威力足以轟碎一個星域，強橫無匹，就算當今的八大宗門之主以及三大神皇，也隻是人手一把而已，而且大多是宗門重寶，鎮壓一方。
而絕品魂器也的確是罕見，整個神念六界的星域也不過隻有寥寥十幾把。
千萬年來，隻有寥寥十幾把，絕品魂器鍛造的難度由此可見一斑。
一旦真的擁有能夠鍛造出絕品魂器的大師來，這已經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寶貝了，就算賣了半個“問鼎商會”都是值得的。
莫獨眼一時心頭忐忑，開始猶豫。
吳鵬威此時又說：“其實就算是五品、六品的魂器也是極難鍛造的，擁有者也大多是一流高手，而且等閑匠師鑄造的速度極慢，不過這‘詭刀’大師速度倒是極快，我這裏有他近日來鍛造的十來把，會長請看。”
乾坤袋一甩，立時滿滿一桌子的的魂兵，刀光劍影，嚴殺之氣遍布整個大廳。
“十來件…………幾天的時間……”莫獨眼心頭又是一震，雖然桌子上魂兵的大多品階不高，但無一例外都是質量極好，莫獨眼閱曆豐富，一眼瞧去就知曉這些魂兵是新鍛造無疑。
普通的匠師，即便速度再快，一天能夠鍛造一件魂兵已然是不錯的了。
幾天十來件，這速度未免太駭人了！
莫獨眼哪裏會知道，對於“鬼工”一脈而言，魂火乃是天下間第一流的焰火，魂火符籙幻化的異獸更是將工匠的活大包大攬了，等同四個匠人一並工作，而且分工明確，默契分明，這效率又豈是等閑匠師能夠比擬的？
吳鵬威瞧見莫獨眼麵色已然變化，心頭一笑，又說：“莫會長的顧慮自然是應該的，不過，一旦‘詭刀’大師和別的商會合作，日後大放異彩，再傳出當年莫會長失之交臂的故事來，又不知‘問鼎商會’的高層又會做何感想了？”
莫獨眼腦海忽然“轟”的一聲鳴響，頭痛無比，問鼎商會競爭慘烈，僅僅是他這個區區分會會長的位置，就有無數人窺視，暗中蠢蠢欲動。
高房價、妻子的首飾、平日的大筆開銷、情人、兒子進入大宗門學習的費用、高明的武道…………
一時間，莫獨眼忽然覺得自己危機重重。
吳鵬威見對方的一隻獨眼光芒遊移不定，心中明白對方怕是已經動搖。
嗯！該下最後的殺手鐧了。
“唉，算了，會長沒有興趣，九爺，我們這便另尋別的下家吧。”大袖一卷，桌上魂兵悉數被卷入了囊中，吳鵬威抱拳一笑：“莫會長，多謝您的香茗，改日再敘，告辭！”
長身一縱，猶如流水行雲一般望廳門而去，瀟灑的不留一絲牽絆。
“啪！”
“莫會長，告辭！”貓小玖也重重的一拍桌子，大步而去。
這一聲桌子震響當即讓莫會長回過神來，他也顧不得額頭滾滾而下的冷汗，連忙大喊：“二位貴客，留步，留步啊，有話好好說麽？”
吳鵬威卻猛然轉身，斬釘截鐵的說：“一日一百八十枚丹藥，其他條件不變，這是底線，沒得商量。”
莫會長臉色陰晴變幻，最終長歎一聲，苦笑點頭：“罷了，兩位詞鋒如刀，老莫還能說什麽了？這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