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下不了手
第三十四章 下不了手
她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這輩子還沒見過真正的青樓呢！
……
窗外的嘈雜被厚厚的窗紙一隔，變得不那麽尖銳，這房間的窗戶紙是專人製作，鶯鶯燕燕、嬌喘萎靡的聲音，透過這精心製作的窗紙都被減弱七成。
明明身處同一地域，屋內的靜謐同窗外的嘈雜仿佛置若兩個天地。
“約了你許多次，怎麽今天得空出來喝上一壺？”柳慕煙手執三彩琉璃酒壺，端坐在床榻上盯著謝文才的一舉一動，三千發絲用白玉簪一綰，自然地垂到床側，無比的魅惑。
這麽美的畫麵，對於謝文才來說，倒不如眼前的美酒、烤肉來的實在，身著錦繡華服，卻做著最為原始的動作，手撕烤肉，肥膩的油水抹的到處都是，他卻毫不在意。
謝文才一點兒注意形象的自覺都沒有，柳慕煙的話，也入不了他的耳。
不一會兒，端著同柳慕煙身中相似的酒壺，來到柳慕煙身邊。柳慕煙握著酒壺的手一抖，繼而恢複正常。
“怎麽，不願意我靠近？”他知道，柳慕煙這個人哪裏都好，就是貴公子的毛病太多！
柳慕煙習慣了謝文才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今兒個謝文才一靠近，他覺得這人今天哪裏不太一樣。
“你見到那個人了？”他知道他說的是誰！
“我還不願意挨著你呢！”謝文才裝作沒聽到，甩甩自己的衣服下擺，跳上盛放烤肉的桌子，似暈似醒地繼續喝著小酒。
兩人的話語看似不在同一思緒上，但是多年的默契已經讓兩人之間都熟稔，甚至他會知道下一句柳慕煙會說什麽。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果然不出他所料。
“今天是我娘親的忌日，走，陪我去看看她老人家！”放下酒壺，謝文才轉身要開房間的門。
“你下不了手！”端坐在床榻上人的聲音驟然變冷，“你還是下不了手！”
嘩啦一下，桌子上的烤肉、美酒都被掀倒在地！三彩琉璃酒壺被摔的粉碎。
朦朧的眸子此刻變得無比清晰，絲毫沒了方才的混沌。
“我下不了手！我就是下不了手怎麽了！”
謝文才的臉上滿是沮喪，從小長大的兄弟，又怎麽忍心下的去手！
“你下不了手害他，他卻下得去手害你！是你太傻還是太天真！”柳慕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氣得他從床榻上站起來，瀉了一地的青絲。
“我傻！我傻還不行嗎？”眉目如畫的臉龐滿是淚痕，多少年過去了，越想忘掉的事情越是忘不掉！
……
不知為何，猝不及防，天空中竟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臨時出門之人都無處避雨，隻好在這商鋪屋簷下避雨，更有那些個家裏的婆姨管的嚴實的，趁機來到風霜樓屋簷下，和那些個脂粉妹妹蹭上一蹭，那便是今天額外的福利了、
“這雨怎麽說下就下？”既有好色之徒，也有隻是單純的借地方避雨之人，很是狼狽地抱怨著。
“誰知道呢？今年的天氣格外的詭異，動不動就雷雨交加，不知打春了，農忙時會不會有個好收成。怕是莊稼都被澇了。”在抱怨的不隻有一個，老實的農民對這老天爺的心情好壞格外在意，全家可都靠這老天爺吃飯呢！
“哎，這麽冷的天，也沒法趕路，不知這雨何時停？”正在趕著去交貨的小廝愁苦了臉，他身上帶的是價值連城地畫，這麽大的雨，萬一有個什麽閃失，可不是一條命可以陪得起的！
……
都在抱怨這鬼天氣時，風霜樓中卻衝出一人，全然不顧這雨中冷冽，錦衣華服卻絲毫不愛惜，隻顧沒命的衝著一個方向跑！
除了謝文才還會有誰？
身後，柳慕煙在雨中凝望。
歎口氣，轉身，入樓，一個瘦弱的身影掠過他的視野，定眼看來，一個不大不小的小和尚正朝謝文才消失的方向拚命跑去，臉上敷著雪白的布袋，引得圍觀的人群一陣唏噓。
“這麽涼的雨，他這是作甚？”
“不知道，趕著投胎？這是？”
“許是家裏出什麽變故了！自己還在這溫柔鄉裏折騰！”
……
一塊清冷的墓碑立在一個鮮草與獻花並存的地方，仿佛一個世外桃源。謝文才在墓中撕心裂肺的哭喊著，想喊出自己的懦弱，自己的不甘，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
雨一直下，打在他額頭，順著鼻翼一路向下，蔓延過胸膛，來到肚臍口，仿佛那裏便是它的歸宿，一如出生前不可或缺的地位。
任何話對於他來說都是無力的，都是無力地。
因為他曾經當著娘親的麵說要給她報仇，如今仇人就在他眼前，他卻心軟了，下不了手了，沒錯，他有百次機會置他於死地，千次機會與他同歸於盡。
他卻沒有……
“你怎麽在這兒？誰讓你來的？”深深的怒意顯而易見。
了悟沒想到謝文才會這麽生氣，她隻是好奇跟來看看，這眼眸中的怒意愈發明顯，似乎要將她吞食般可怕。
了悟打著寒戰站在冰涼的雨水中，就在謝文才不遠處的身後，瘦小的身軀就像雨中一道道閃電，光芒四射、顫顫巍巍。
“你為什麽跟來了？”謝文才的語氣有幾分柔和，骨子裏卻是深深的怒意。
了悟一句話都不多說，謝文才也不再多說，將了悟一把摟在懷裏，這長安東郊離得這長安城看似近，實則遠了去了，他坐軟轎來都累的厲害，這個小不點就這麽跑來了！
“我想跟著你，”來看看，後三個字還未說出口，了悟已經大力地被抱起，謝文才的懷抱很是強勢！在這冰冷的雨水中很是溫暖。
“你剛剛逃離他們的追捕，好好在藥鋪待著就是，何苦獨自一人跑這麽遠的地方？若是一個不小心……”
“……”
“還有你臉上的傷痕，是萬萬見不得水的，若是留下疤痕，這不是白費那麽久的功夫了！”
“……”
“還有……這麽冷的天，你若是又……”又肚子疼了，可怎麽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