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移屍
[玉寧宮]
玉寧宮中寒氣逼人。涅玉明更是一臉的寒霜。
“不要讓本宮再說第二遍。誰也不準動！”涅玉明那冷著的臉，讓四周的男侍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才是好。
“宮主，雖說宮內有寒冰之床，可是也不可將屍體長時間停在玉寧宮中啊。恐有不妥，鞏王降罪啊！”其中一個年事稍長些的太醫跪在殿下，冒死請命。自涅王朝開朝以來，就未聽過人死屍不葬之說。這玉寧宮主已是開了個先例，但如今也已過了三天下葬之時，怎可還停屍宮殿之中？
“爾等退下！退下！”涅玉明星眸怒睜。看著那跪在地上的太醫，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而這抹冷笑，竟讓那太醫渾身打顫兒。誰人都知曉，這玉寧宮主生性溫和，與當今之王雖為兄弟，但性情卻大不相同。然而，今日觀之，卻真是可稱為是親兄弟。一樣的冷凝，一樣的讓人心底發顫。
“宮主息怒！息怒啊！”太醫俯地再不敢言。
就在這時，宮外傳來一聲拉長著的宮音。
“太後到——”
這一聲長音，可真是解救了這跪地的太醫。太醫忙爬至一旁，靜候太後親駕！
輕撩珠簾，玉足輕探。一身端莊華貴的衣擺，映在了跪倒的眾人眼裏。無人敢抬頭，窺視其容顏。
“爾等先退去吧。”此雍容華貴的音調，自是出自秦太後之口。皇城之內，非王即後。這秦太後雖說和善，卻也不是一般人想念就能及的。
“是——”眾人臣長出一口氣，打從這冰寒之宮退了出去。
秦太後微微一聲長歎，緩步走向了那仍僵直著身子的涅玉明。
“明兒。”秦太後輕聲喚了一下他，卻見他微微蒼白著的臉，閃過了一道的活氣兒。
“母後。”涅玉明抬起眼，看著麵前的她，輕身跪了下去。
“兒臣……”未待他的話說完，秦太後伸出手，輕搭在他的發上。順了下，歎了下。
“母後都清楚。起來說話吧。”一抬手，搭著涅玉明的手肘，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他。
“謝母後。”涅玉明側於一旁。抬眼，見她的眼正注視著躺在寒冰**的衛回。
“母後……”涅玉明看著她眼中的神情，竟會有些心慌。
“衛護衛忠心護主，功不可沒。可是，明兒。”轉過身，看了眼一臉無血色的涅玉明，輕歎了聲。
“人死不能複生，這個道理你可懂？”
“母後，回他……”張了張口，那餘下的半句話卻未再說出口。隻因他記起了回曾說的那四句短詩。
“嗯？怎麽了？”秦太後看著涅玉明那眼中微露著的躲閃，搖了搖頭，輕輕地笑了。
“明兒，人不能總是悶在這一個地方的。會悶出病的。”說罷，拉起了他的手。拍了拍。
“隨母後一同去後花園散散步，可好？”說著，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些許。
“好。”涅玉明隻覺得頭有些沉，但卻也點頭應了聲。
就這樣，一步步地隨著秦太後走出了玉寧宮。
……
涅玉鏤看著一臉無趣的逸非凡，笑了笑。
“在想什麽？”
“沒什麽。”
每天重複著同樣的問話，每天也都響應著同樣的回答。
涅玉鏤輕搖了下頭，真是有些無趣啊。
“不知玉寧宮主現在怎樣了。衛護衛的屍體聽說整日被冰封著。”逸非凡若無其事的說著。
“你想告訴朕些什麽？”涅玉鏤湊近了他，看著他緩緩抬起的眼。
“你不會覺得應該關心他一下嗎？”也許是他多想了，若是銘秋這樣，他勢必會也一同憂心重重。然而，這幾日。他卻發現，涅玉鏤自從那日後，就再未露出一抹的神傷。
“關心？嗬。”涅玉鏤輕搖了下頭。
“關心則亂啊。”話音剛落，就見門外來人急走。
“看吧。來了！”涅玉鏤輕笑，轉身而起。
“稟王！”那人急走入殿，單膝跪地。
“怎樣？”涅玉鏤那雙眸子，閃出了興趣。
“衛護衛的屍體，已被人搬出了玉寧宮。”那人沉聲相報。
“哦？那刖呢？”涅玉鏤眨了眨眼睛。
“玉寧宮主好似被太後叫去後花園了。”
“後花園？”涅玉鏤眯了眯眼，眼中閃過了一絲的陰霾。那刖是她的親生兒子，她總不至於虎毒食子吧？
“跟上那些人，朕要知道衛回屍體的下落。”涅玉鏤冷著聲音命令著。
“是。”那來報之人，急忙閃退了正殿。身形一晃，無了蹤影。
逸非凡看著涅玉鏤，心中也同樣起了疑惑，為何要將衛回的屍體搬走？
涅玉鏤輕撚了下手中的玉珠，眉間攏起了淡淡的愁緒。
秦太後，又在搞什麽鬼？難道真當朕製不了你？！
……
月攏柳枝，風吹蟬鳴。
“衛大哥？衛大哥？”夢柃兒站在那塊石壟上輕聲喊著他的名字。
人呢？好奇怪啊。
‘柃兒。’那突然出現的聲音，險些將夢柃兒嚇摔了一個跟頭兒。
“衛大哥，你……”剛要說下去的話，卻放在嘴邊，咽了回去。衛大哥這是怎麽了？周身的光竟淡了不少，看上去也有些無力。
‘我沒事。’衛回看了眼玉寧宮。捂著心口，皺了皺眉。
‘柃兒可知刖現在是何情形？’衛回的手仍放在心口。
“他？他在玉寧宮裏啊。怎麽了？”夢柃兒不明所以的看著衛回那一臉的凝重。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衛大哥，你……”夢柃兒伸手想去扶他那微微輕晃了下的身子，卻是扶了個空。她忘記了，他不是‘人’。哎！
就在這時，玉寧宮的門開了！
“是他……唔……”夢柃兒驚得睜大了眼睛，怎麽可能？他竟可碰觸到她？
再回眼，看著臉上淡淡的微光，不安的閃動著。這難道是，魂散的前兆？
衛回鬆開了他的手，眼卻仍追隨著涅玉明的身影。
‘柃兒，跟上他。’他又捂了下心口，眉皺得更緊了。
“好。”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要她跟著他，但看他一臉的凝重，就知事情恐怕不好！
於是，黑夜裏，一前一後，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消失在了夜幕裏。
“什麽人？”守於玉寧宮的守衛看著夢柃兒，怒喝了一聲。
“什麽人？你看不出我是什麽人嗎？我是宮主的人，宮主剛剛過去，忘記了東西，要我快些送過去。誤了事，你來擔待啊？”夢柃兒咬了咬牙，理直氣壯的低聲喝著。卻也真是擔心，萬一這涅玉明一個想不開，走了回來，她可要如何是好啊！誰想，他竟一直的走著，頭也未回。
一旁的衛回看著，卻將眉頭皺得更緊了。千萬不要如他所想！千萬不要！
“走了。”夢柃兒快步的跟上了前麵那快要消失不見的身影。
……
走了約麽半柱香的時間，她跟得直冒汗。這玉寧宮主到底在做什麽？左走右走的，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去哪裏。還好她機靈，所有關卡一概通過，不然，還不死在這兒裏？
等等。走在前麵的涅玉明突然停下了腳步。
‘小心。’一旁的衛回，輕輕一拉，將她拉至了一旁的樹杆後。
涅玉明輕輕一個轉身，雙眸無光，卻唇角帶笑。
看得夢柃兒心底一個輕顫兒。這樣的神情，在這樣的夜晚還真是怕人。更何況在自己身邊還有個真真實實存在著的‘魂’。天啊，自己這是在這兒做什麽啊。放著好好的公主不做，跑這兒來當什麽跟班。真是的。
‘快些。’一旁衛回的聲音又響在了她的耳邊。
“好。”事已至此，跟就跟到底吧。夢柃兒一咬牙，快步追了上去。
這裏是？
她躲在離大殿不遠處的石柱後，心卻一驚，忙看向一旁的衛回。
衛回的眼眯成了一條線。
這裏是——永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