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魂散
空遼的殿內回映著他的那句無奈之歎。
“是朕，沒能保護了他。”涅玉鏤是如此的說著，卻讓衛回睜大了眼睛。
他這樣說是何意？衛回不解。難道他父親的死並非如他所知的那般？年少的他，隻是被吊在那死牢的架子上，任那刮心的鞭割去他的血肉。
那時的他竟還記得，在唇角邊掛著笑的他——涅王！
而他現在竟然說這樣的話！衛回輕搖了下頭，他真的不懂了。
涅玉鏤看著他微閃著不安的眼，輕抬手臂，將還跪在地上的他扶了起來。
“袁文斌仍賢臣。為護朕之安危，而舍全家之性命。”涅玉鏤俊眉緊皺，但卻見眼前的‘他’輕搖著頭。
“難道那些都隻是傳言？若不是王令，有誰會有如此權勢？”衛回的話說到這兒卻停了下來，難道是……
看著唇漸抿緊的他，涅玉鏤深吸了一口氣。
“猜想到了嗎？”他平靜的聲調，竟聽不出半點的疑問。
“是她？”衛回看著涅玉鏤漸漸低垂的眼，竟半晌沒說出話來。
“可以告訴朕，是何人讓你替身那弑君之人？”涅玉鏤雖心疑是那秦太後，但卻也不好隨心猜測。
“溟幫。”衛回沉聲回了他的話。
“溟幫？”這個回答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預料。原以為會是秦後使人所為，然而，現在竟又多出了一個溟幫來。
“溟幫私下有五堂。木堂，水堂，火堂，土堂和金堂。”衛回將他所知的情形逐一告知了涅玉鏤。
“臣是木堂所屬，於五年前受堂主命，潛入皇城，伏於玉寧宮主的身邊。侍機行動。”衛回看著涅玉鏤微微閃過的震驚，心知其定不知這些隱情。
“他們承諾了你什麽？竟讓你如此舍命而為？”涅玉鏤心下暗驚這組織竟如此嚴密有序。個個死士！
衛回抬眼看了看他，笑了。
“為何發笑？”涅玉鏤眼中沒有笑意的問著。
“顛滅涅王朝！”衛回看著涅玉鏤那漸陰的臉色。笑了笑。
“這溟幫之內皆為死士。”
涅玉鏤抬眼看了他足有一會兒。輕笑了出來。
“那你為何還要救朕？如若不阻止，朕現在怕已是條亡魂了吧？”涅玉鏤眯著眼，笑看著衛回。
“我隻想救刖一人。”他不加掩飾的說著。同時，眼看向了那靠在椅子上還昏迷著的涅玉明。輕輕地笑了。
“嗬，還真是誠實。”涅玉鏤笑了，回眼看了下涅玉明，輕歎了一聲。
“最終還是沒能保得了袁家血脈。如果知道是你，朕……”話未說完，又是一聲長歎。即使知道是他，他卻也終是慢了一步。慢了一步啊！
“已無妨了。”衛回輕輕笑了下。“從未曾想過，自己竟被人利用得如此之深。也許，今日一舉，才是所有錯中，最正確的一件吧。”
“不想你竟可如此釋懷。但朕不能……”涅玉鏤的眼中閃著陰沉的寒光。
“王……”衛回看著他眼底攏起的陰冷，不覺的倒吸了一口氣。
“可否告訴朕，那秦太後為何要將你的屍體移走？”涅玉鏤的暗探當夜回報，說是秦太後的人將衛回的屍體光明正大的搬離了玉寧宮，而且宮主並未阻止。
“為了阻止我的出現吧。也許！”衛回低著頭，說著。
“我也想不懂，為何要如此急。我偷聽到了秦後欲利用刖來刺殺王。但卻不知其具體的作法。然而，卻無意間發現，在秦後身邊有一女婢，竟有天眼！”衛回一邊說一邊回憶著。
“天眼？”涅玉鏤微挑了下眉。
“是的。所謂天眼，可觀得世間遊魂。如我這般。”
“所以呢？”涅玉鏤仍不明，為何要將屍體搬出皇城，竟而藏到了皇城外十裏之地！
“他們移走了我的屍體。這樣，我的魂魄就無法再出現在這皇城之內了。”衛回笑了下。
“那現在呢？如何解釋，你還站在朕的眼前。”涅玉鏤的疑惑更加的濃了。
“因為……”衛回的眼看向了一側仍安靜坐在地上的夢柃兒。
“她手中的包裹。”衛回一指，夢柃兒一愣。低頭看著那個包裹。這是臨出發前，他說她拿好的。說是告訴守衛，玉寧宮主忘記了東西，讓她帶去。
夢柃兒七下八下的就將那包裹打開了，然而，看到的竟然是——心？！
嚇得她緊緊捂住了嘴巴。一雙美眸瞪著那顆‘心’，而移不開眼。
“這是……”涅玉鏤見了，也同樣的吃了一驚。
“隻有如此，我才能繼續出現在這兒裏。因為這兒有我身體的一部分。”衛回平靜的說著，看著她手中的他的心。
轉眼看著天外微微明了的天，他輕歎了一聲。
“天已明，我的魂，將散去。”回首，看著眼前的涅玉鏤，輕輕地笑了笑。
“涅王，暴虐至極終需滅。望你成為一代明君，永世不敗。”話因剛落，逸非凡的身子微微晃了下。
涅玉鏤微微睜大了眼，看著衛回的身影，緩緩地離開了逸非凡的身體。
輕輕地，低頭笑了笑。抬眼，看著涅玉鏤。
“為何？”涅玉鏤看著眼前清清淡淡的他。閃著不安定的光芒！
“魂將散……”他的眼，落在了那躺於椅旁的涅玉明身上。輕歎了一聲。
涅玉鏤看著他，緩緩地走到了那仍沉睡著的他的身旁。
‘刖。’衛回蹲下了身子。看著眼前的他。輕輕扯動了下唇角，輕笑了一下。
那一笑，笑淡了塵世間的一切癡情種……
伸出手，輕撫過他額前的發。眼中的癡迷卻已映不入他的眼……
俯下身，看著他的唇。然而，身後的那抹初陽，卻已透過了窗格，灑入了殿堂。
他的吻，如蝶般地輕落在了他的額前，那滴無聲的淚，滴落在了他的眼前。
“回？”涅玉明緩緩地張開了眼，眼前卻是他如夢般的身影。
看著那漸漸淡去的身影，淡去的笑。他的手，緩緩地撫著臉上那滴如水的凝露……
回！……
低吟感傷，少不了癡癡念念。
相顧生死，又有誰淡定相守。
傾心一笑，抹去我幾世愁腸。
然，可否知曉。
在我心底，卻早已血凝成霜。
此生無法再相守，
但求有緣來世。
你我相遇，
非此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