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舍得不了嗎？」
那陰冷的聲音夾著笑，然而，聽著聽著竟感覺更像是在哭。
逸非凡定定地站在那兒，看著那個自己，將刀子緩緩沒入了躺在他懷裏的他的心口。
怎麽會這樣？他不懂！
輕搖著頭，看著他臉上緩帶著痛楚的笑容，他真的不懂了！
「為什麽要哭呢？」陰冷的聲音響在他的耳旁，輕呼出的氣撫在他的臉旁，讓他清晰地感覺著他。冰冷的指尖輕觸著他的臉，拭去了他不知不覺掉下的淚。
「是我自己願意的，你又何必傷懷？」那不溫不火的聲音，讓他的心底猛然一震！
緩緩地，他回過了頭，轉過了身。他說是他自己願意的？
這張臉！他不由地睜大了眼！涅！涅玉鏤？！
「怎麽了？見到我這麽驚慌？」他笑著輕撫著他的臉。
不對！這種感覺！不對！
“你是誰？”逸非凡看著眼前一模一樣的他，卻輕搖了頭。
「真是傷人。我將性命交於了你，你竟然忘了我是誰？」他看著他的眼中閃著淡淡琥珀色的光澤。湊近了他的唇，方才露出一絲的苦笑。
「你說過的，你不會忘記我！」他輕聲低喃著，緩緩地靠近了他。
逸非凡僵直著身子，呼吸也隨著他的靠近而越來越亂了。怎麽回事？眼前的這個人，倒底是誰？為什麽與涅玉鏤長得一模一樣？為什麽？
「凡。」他輕喚了他一聲，而他的身體也隨之輕顫了一下。他在叫他凡？
「我好想你。」
腦中空白一片，他吻住了他的唇。這個吻，好冰！好涼！那冰冷透過他的唇，直傳到了他的心底。
眼，越來越沉了！最後，他合上了眸，任他將這冰冷直傳入他的心……
……
「殺了我。快！」
這是自己？這又是哪兒？逸非凡看著眼前飛速閃動著的畫麵，呆住了！
「凡！我做不到！」
這是涅！涅玉鏤？那雙清透的眸子中，閃著痛楚的神情。
「若不殺我，我便會殺了你！動手啊！」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眼前的自己身穿戰甲，手中緊握著的竟是那張弓！在它的周身泛起著越來越耀眼的瑩玉色！
「不……」跪坐在他身旁的他，滿身血跡的輕搖著頭！
涅玉鏤？看著眼前的畫麵，他的身子竟然輕顫了！
「不！——」這一聲驚心的吼聲，是自己的？
逸非凡捂了下喉嚨，那吼聲，好似可以吼碎心肺一般。好痛！好痛的感覺！
他退後了一步！畫麵中的自己，發瘋似的緊握著那張弓，握得手中浸滿了血！
「涅……忘了我。忘了我……」一手捂著頭，一手緩抬起了弓。風吹亂了他的發，擋住了他滿是痛楚的眼。
住手！逸非凡看著，握緊了拳。
「不會很痛的。」一滴、二滴！淚順著那沾著血跡塵土的臉，輕滑出了一道心傷的晶亮血痕。弓弦緩套住了他的脖頸！
住手！住手！逸非凡拚力的想喊出聲音來，卻發現他隻能張著嘴，卻已連喘息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白皙的脖頸上，溢出了豔麗的血色痕跡。在他的唇角漾出了苦澀迷離的笑意！
「相信我，不會很痛的。」他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唇。
「我愛你……」
沒有掙紮的，他的身子顫抖著。最後，手緩垂在了地上！他看著他，吻著他冰冷地唇，輕顫著了無聲息的痛楚！
那張弓因染了他的血色、他的生命而綻放出了異彩！滿身的青瑩色澤匯聚成柱，圍繞著他，盤旋而上！一聲撕破天際的長鳴，響徹雲霄！金光乍現！那帶著火焰金光的鳳鳥在他的身上幻化成形！
「看到了嗎？」他眼無雜念地看著懷中已無聲息的他，緩緩地說著。風就在他的耳邊咆哮著，卷著他烏黑的發，回旋著，飄散著。
「好美！」他輕撫著他的臉，將他緊鎖在了懷裏。
……
呼吸！呼吸在哪裏？逸非凡掐著自己的喉嚨，喘息著。
不要這樣！他不要看到這樣的畫麵！心口的絞痛越來越強烈了起來！痛得他仰起了頭。
「你怎麽了？凡！」
這個聲音，是他？
睜了睜眼，那一切竟奇跡般地如煙塵般的消散了。而在眼前，他所對視著的卻是那雙含著淺傷的明透眼眸！
“你是他？”逸非凡看著眼前的他，心中頓時明了，那畫麵中的涅玉鏤，就是眼前的這個他！
「你記起來了嗎？」他如星辰般清亮的眼，看著他。沒有期待，隻是平淡的問著。然而，那抹平淡在此時聽來竟會如此的傷人心肺。
“涅……”即使他不是涅玉鏤，那也定是與他有著血親之緣。逸非凡抬起眼，看著他。未待他開口，卻聽到他低緩深沉的聲音響在了耳邊。
「這一次，誰都不要死。好嗎？」他淺揚起了淡淡的笑。伸出了透著冰冷的手臂，緩緩地環住了他的脖頸。
這樣的神情！逸非凡看著，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因為，他曾見過。他曾見過涅玉鏤的臉上露出過同樣的神情。
那時的他，無助地抱著他。說著——不想死。
涅玉鏤！想到他，他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麵對眼前的他，他緩抬起了手。撫著他冰冷的背，閉起了眼。
“不會死的。一定不會死的。”他緊咬著牙，感覺著胸口在劇烈的顫抖著。
“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涅！”
話音剛落。懷中的他輕顫了下，耳邊傳出了他的笑。低低的，緩緩的，溫存入耳。
涅？懷中的他漸漸地淡去了。然而他的冰冷卻已深浸在了他的心裏！
不要走！不要走！
……
“啊，好痛！”喬水靈使勁拉著被他死死拽著的手。
“不要走！不要走！”他閉著眼，吃痛的喊著。
看著他，喬水靈停住了掙紮。他的眼角，有淚？！
手腕的疼痛，讓她皺緊了眉。他那樣拚力的拉著，好似要捏斷她的骨頭一般！
究竟是什麽人？究竟是什麽人出現在他的夢中？讓他在夢中死也不願放手？
漸漸地，握著她手的手勁緩緩地變鬆了。她看著他，看著他隨之緩睜開的眼，卻愣住了。
他的眼，好清醒！那是清醒的在痛著！在傷著！
“對不起。”他閉了下眼，緩緩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他是在對自己說的嗎？喬水靈竟然不敢再斷定了。直到他的眼，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身上，她才知曉，他是真的清醒著的。
“你的傷，已經處理好了。”她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對他說些什麽，是她讓他原本已經愈合的傷又重新被撕了開。
“謝謝。”他看著她，卻又好似根本沒看到一般。隻是憑著本能回應著。
見他緩緩地合上了眼，喬水靈也沉默了。輕歎了一聲，站起身，轉身出了屋子。
臨關門的時候，卻仍忍不住地停留了一下。然而，換到的卻也隻是徒留空歎罷了。
關上了門，她背靠著門板，低下了頭。
自己這是怎麽了？當初想要他命的是她，而剛剛看他受傷難過的也是她！
到現在，就連他在夢中所喚著的那句——不要走！
竟也如刀子一般，剜得她的心在隱隱地作痛！
輕搖了搖頭，自己還真是好笑。竟會為此而掉下眼淚來！抬起手，輕拭了下眼角，仰了下頭，無奈地笑了。
……
穿過了外堂，突然看到旁屋房中仍亮著燈，她停下了腳步。
爹爹還沒睡？想了想，她走了過去。然而！不想卻聽到——
“可以確定是他？”
“當然。”
“好！那我就傳信給上封。”
“是。”
“這期間定不要出什麽差子，懂嗎？”
“請堂主放心。”
這個聲音是爹爹？喬水靈驚站在了門口！屋子裏的那個人是誰？他們又要做什麽？
輕搖了搖頭，她隻聽到心越跳越快。他們口中所說的那個他，難道是——逸非凡？！
他們要抓他？爹爹為什麽要幫那些人抓他？
就在這時，屋子裏又傳出了聲音。
“三日後，我便會派人前來，到時隻要上封確認了是此人。你的升遷也就不是問題了。”
“多謝堂主提拔。”
“好，那就這樣吧。”
喬水靈一聽，嚇得連忙轉身跑向一旁的木柱，卻不想！
啪！她的腳不小心絆到了一個小木方。
屋子裏的燭火頓時熄了去，不過一會兒，門也緩緩地被輕推開了。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喬水靈閉緊了眼睛，靠在木柱上，渾身都在輕顫著。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兒，好似隨時都會跳出來一般。怎麽辦？怎麽辦？
那腳步走越走越近，已經近到了她所藏身的木柱前。然而！
在離她不過幾步的時候，腳步聲竟停了下來？頓了頓，又走了回去。
就聽——
吱嘎一聲，門再次的關上了。
沒被發現？就這樣的走開了？這怎麽可能？她愣愣地靠著木柱，大口地喘著！順著木柱，緩緩地滑坐了下去。
就在這時，門再次開了！一個黑影瞬間閃過了外堂，如鬼魅般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著那開敞著的門口，她暗暗地鬆下了一口氣。安全了……
誰想！身後突然一涼！一隻大手悄無聲息地搭落在了她的肩上。
“靈兒！”低沉地聲音響在她的身後。
“啊！”喬水靈嚇得大叫出了聲音，猛地一回身，睜著驚恐的眼。然而，借著月色她才猛然發現，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