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隨吾歸
第163章 隨吾歸
一年前。
莫清一直昏迷不醒，昏迷了三個月後，原本的魂魄凝體都做不到，而且，因為靈力不足，她隻能保持著十一二歲孩童的魂魄形態，陷入了沉睡的狀態。
緋夜看著小小的一團魂魄，暗紅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掙紮。他是想將莫清留在身邊沒錯，但是卻不是以這種形式。
“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她會忘記一切，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你，屆時怎麽做，你應該清楚。”嚴子墨是這樣告訴他的。
將她所有的記憶都剝奪，從此以後莫清的記憶中隻有他……緋夜說不清楚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有欣喜，有失望，還有一絲絲拒絕。
這樣的莫清，還是他記憶裏的那個人嗎？
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那團小小的魂魄抱在懷裏，就像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
小魂魄睡得安穩，帶著嬰兒肥的小臉還有一絲淺淺的笑意，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緋夜就那麽安靜地看著她。
“莫清。”他眸中閃過一絲苦澀，但是旋即恢複了那波光瀲灩的神采。“我怎麽……就是放不下呢？怎麽就，這麽沒用呢……”
火紅的衣擺飛揚，他帶著那個小小的魂魄，來到了無上廢墟，找到了嚴子墨。
“不要讓她失去記憶，讓她醒過來。”緋夜對嚴子墨道。
“哦？醒過來？”嚴子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我從來不做賠本的交易，拿出你的交換條件。”
“隨便。”緋夜暗紅的瞳眸滿是冷然。
“小夜，舅舅舍不得你母親受苦，所以知道自己對她下不了手……”嚴子墨笑了笑，“雖然舅舅也很喜歡小夜，但是畢竟我們感情不深……”
“你想要什麽？”緋夜冷笑一聲：“別同我說什麽親情，你不信，我也不信。”
“小夜越大越不可愛了。”嚴子墨笑得輕快，“我隻要你的一滴精魂之血。”
緋夜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其實舅舅需要的是你母親的那滴精魂之血，畢竟她的那滴精魂之血是長生的一滴精血所化，但是你母親她……所幸你從她那裏繼承了多半，所以，你可願？”嚴子墨負手而立，眼中滿是篤定。
交出自己的精魂之血，幾乎就是交出了自己的性命，運氣好的話也許能保存肉身重新修煉出一滴，但是若運氣不好，那便隻能以魂魄的形態存在……更有甚者魂飛魄散。這也是華容莫林去尋求精魂之血其餘幾人不願的關鍵所在。
緋夜看著懷裏的小魂魄，緊了緊手臂，卻是不敢用力。
明明是近在咫尺，他卻永遠都抵達不了她的內心，他不想勉強她，卻又放不下她。
緋夜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比不過木易寒，但是也許，比不比的過隻是一個借口。
他一點也不想放手，他想同她一起肆意灑脫地生活，攜著她的手踏遍天涯，同她一起養幾個小包子，同她看日出日落，同她看螢火星河，同她……同她一起做許多許多的事情。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擁她入懷，可以名正言順地告訴別人，這是我的人。
隻是可惜——
可惜那個能陪著她的人不是他。
“也好。”他說。
當他聽見自己聲音的那一刻，便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奢望。
也罷，這些……原本也就是些根本不可能的奢望。
他同嚴子墨打了一場，他輸了。
因為根本就沒有想著贏。
他站在無上廢墟的邊緣，看著那個穿著藍色衣服的小姑娘，帶走了莫清。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也許隻是會不解，緋夜去哪裏了呢？
然後去找木易寒。
也罷。也好。
之後他交出了自己的那滴精魂之血，很可惜，自己的運氣不是很好，肉身不存，隻餘神魂，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神魂已經越來越不穩。
交出精魂之血後能修煉魂魄凝體的畢竟是少數，像華容那樣可以迅速修煉更是少之又少，很可惜，他的運氣沒有那麽好。
根本沒有辦法修煉魂魄凝體。
等待著他的，隻能是神魂漸漸地消亡。
現在，整個修真界都愁雲慘淡，漫天大雨似乎是要將這個世界淹沒一般。
緋夜望著天空笑了，嚴子墨說的對，他也是個瘋子，或許還是一個傻子。
“她來了。”嚴子墨挑了挑眉，“或者說他們都來了。”
嚴子墨話音剛落，便看到七八個人來到了他們麵前。
幾個人看到嚴子墨的時候臉色瞬間凝重起來，華容微微蹙眉道：“藍邛？”
嚴子墨笑著點點頭，聲音很是愉悅，“沒想到人到得這般齊全。”
“你這是何意？”文子儀冷喝道。
“過不了多久你們就知道了。”嚴子墨臉上滿是笑意：“諸位可知今天是什麽日子？”
“鬼知道是什麽日子！還有，什麽齊不齊全，老子根本沒有摻和進這件事情裏來，你少在這裏裝神弄鬼。”連雨抱著胳膊冷嗤一聲：“我們今天過來是等人的，你該滾哪滾哪。”
“真不巧，我也在等人。”嚴子墨微微挑眉，“十萬年前的今日，無上宗立於世間，七萬年前的今日，無上宗毀於一旦，六千年前的今日，你們差點將長生的殘影打散……哦對了，還很不幸地將我喚醒了，現在——是神歸。”
不遠處，一塊大石板後麵，連奕武一臉不解地問道：“什麽是神龜啊？很厲害的王八？？”
“……”連奕名。
“師兄你這是什麽表情！”連奕武翻了個白眼，接著就被連奕名捂住了嘴巴。
“想讓師父聽見你就喊。”連奕名輕聲道。
連奕武點點頭，連奕名才鬆開了手，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望著遠處的幾人。
此時，莫清同木易寒堪堪落到了無上廢墟的中心，便看到了這樣一幅雙方對峙的場麵。
尼瑪人好全，明顯是要發生點什麽的節奏啊！
莫清衝著華容等人稍稍頷首，目光忽然一頓，“緋夜？”
緋夜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並未答話。
“你這是……怎麽了？”莫清看著他半透明的身體，忽然有種不好的猜測。
“沒事。”緋夜波光瀲灩的桃花眼裏滿是笑意：“偶爾換個狀態，調劑一下生活嘛，怎樣，美人有沒有想我啊？”
“沒有。”木易寒上前一步，擋住了他四處放電的目光，淡紫色的眸子冰冷。
“我又不是叫你，怎麽，那陣待得舒不舒服？”緋夜挑釁一笑。
“舒服極了。”木易寒冷哼一聲：“抽空你也進去呆呆。”
緋夜眼中飛速地劃過一絲黯然，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見，“那你也得有這個本事。”
莫清：“……”你們這樣旁若無人地對話真的好嗎！！
“既然你來了，那便開始吧。”嚴子墨盯著莫清，眼中滿是狂熱，“我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了今天！”
莫清被他盯得脊背發涼，她冷聲道：“嚴子墨，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臥槽這句話問得好霸氣有木有！一聽就是正義的一方對邪惡的一方宣戰有木有！
勞資要維護世界和平了有木有！！
“既然你這麽問了，”嚴子墨微微眯起了眸子，朝著眾人掃視一周。
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莫清不可抑製地抽了抽嘴角。
“正好時間未到，我便讓你們看看，我究竟要做什麽。”嚴子墨道：“也好，讓你們——安心上路。”
說完這話，嚴子墨忽然一揮衣袖，自己消失不見了。
尼瑪……不見了……
不覺得……特麽很突兀嗎？？
莫清挑了挑眉，道：“小寒，他去……小寒？”莫清轉過頭，卻發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而方才眾人所站的廢墟，已經變成了完好無損的建築。
莫清定了定心神，仔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發現這一切不過是幻境，倒有點像是那回放的錄影帶，嗯，畫質不是很好還會頻率不穩的那種。
她現在是在一個林子中，林子裏種滿了梨樹，雪白的花朵一簇簇地擠在樹枝上爭相綻放，淡黃色的花，蕊帶著細細的粉末，時不時還能看見蝴蝶飛過，當真是千樹萬樹梨花開，美不勝收。
所以呢？？
這是想表達個什麽意思捏？
莫清順著那彎彎曲曲的石徑一路前行，隨後在一處潭水前停下了腳步。
那裏站著兩個人。
莫清認出來，那應該是嚴子墨和樂錦，兩個人正在說著什麽看上去其樂融融的模樣，忽然，兩個人一同向遠處看去。
莫清順著兩個人的目光，看到了一名女子。
那是長生。
她正坐在亭子中，拿著書簡安靜地看著，金色的瞳眸澄澈淡漠。當她抬起頭看向這邊的時候，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淌過金眸。
“子墨，樂錦，過來。”
嚴子墨同樂錦一齊恭敬地走了過去，看得出來心情很好，樂錦甚至還衝著嚴子墨眨了眨眼睛。
“吾欲遠遊些時日，此間宗事務由汝二人打理。”
“是。”嚴子墨和樂錦齊齊應聲。
長生起身，行至梨花林中，忽然一陣風起，狂風過後，萬千梨花被吹散，漫天花落，還未落地之前便變成了黑色的齏粉，飄散在地上。
莫清有些懵逼地看著這詭異的一幕，忽然察覺到了什麽，幾乎是和長生同一時間抬眸，看著同一個方向。
那裏，站著一個男子，漆黑如墨的眸子正緊緊地盯著這個方向，鴉羽般的長發飛揚，雪翠色發帶隨意地落在了肩上。
他五官深邃，眉宇間寫滿了張狂淩厲，周身都蔓延著一股死寂之氣。
“長生。”
“隨吾歸。”風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