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陌生的熟悉感
這一聲‘王爺’激得駱小鴕渾身一顫，雞皮疙瘩在她的雙臂上突突突地炸起。
駱小鴕站在那裏，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做些什麽怎麽做。
麒也軒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她，那眼神如同她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清冷，這讓她原本躁動不安的心漸漸平複下來。
麒尤雀在阿初的攙扶之下緩緩走過來，麒也軒這才注意到他。看著他的眼神裏充滿了不可思議。半晌，嘴角上揚一個淺淺的弧度。
“果然如劉總管說的一樣，雀兒，你的病確實是好了大半。”
他抬起右手示意身後的年輕侍衛。
侍衛領意，從後腰處拿出一個黑褐色的方形雕花盒子，上前將盒子放在麒也軒的手上。
“吃了這株血蓮，你的病很快就能痊愈。”
麒尤雀看著那株被保護得完好的血蓮，心中一暖，眼眶微紅。
“雀兒，過來，讓本王好好看看。”
“是，義父。”
麒尤雀走過去，半蹲在麒也軒的腿邊。
麒也軒看著眼前這個孩子，心下不免有些唏噓。半月不見，這孩子好像又長大了一些。他抬起手，把手放在麒尤雀的頭上，揉了揉他的頭發。
駱小鴕第一次看到原來像麒也軒這樣馳騁沙場的王爺也有這樣的一麵，這倒是讓她……不小心看呆了。
餘光的視角一晃。
等等，剛剛過去的是什麽？
眼睛一眨，駱小鴕回過神，定睛一看，駱啟晨這家夥居然又在自作主張！
“你是?”
麒也軒略微驚訝地看著旁邊這個長得白白嫩嫩，眼睛睜得大大亮晶晶的短發小孩。
“我叫駱啟晨。你就是王爺麽？很高興見到你。”
駱啟晨微笑著露出一排潔白的小牙齒。
麒也軒壓下了想要捏他小臉的衝動。看著他笑得如此燦爛的臉，自己的心裏居然感到一絲輕快。
“嗯，我是。”
駱啟晨換上一副認真的表情，問麒也軒
“可以和你要一個請求嗎？”
“噢？什麽？”
駱啟晨玩著放在身前自己的手指，那是他感到不安或緊張的時候會做的肢體語言。
“你……你可以像對待阿雀哥哥一樣那樣摸摸我的頭嗎？”
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期待。麒也軒無法拒絕，也沒有理由拒絕。
“當然。”
麒也軒抬起左手放在駱啟晨的短發上，不知為何，觸碰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裏竟然有一絲絲異樣的情緒。
揉啊揉，小家夥似乎很喜歡的樣子，又笑了。
在一旁的麒尤雀早已站起身。看著義父和駱啟晨兩個人，他竟然覺得那倆人的側顏有七八分相似，怪不得第一眼看到駱啟晨的時候會覺得他眼熟。
不止他，連同阿初和那位年輕的侍衛都有這種感覺。隻是他們把這當成了是一種緣分罷了。
“夠了，謝謝。”
駱啟晨從麒也軒帶著暖度的大掌下脫離出來，做了一個吐舌的鬼臉，然後轉身跑回到駱小鴕的身邊，抱住她的腰，把頭埋住。
駱小鴕輕撫他的後背，心中百感交集，用著隻有她們兩個
人能聽到的聲音問。
“這樣就可以了嗎？”
駱啟晨並沒有抬起埋在駱小鴕腰間的頭，而是輕輕地點了幾下。
離開了那柔軟的觸感，麒也軒的心裏沒由來的產生一縷失落。
“你應該就是劉總管同本王提起過的那位懂醫術的丫鬟吧。”
駱小鴕伸出一隻手指指著自己，頭轉向左邊看看，再向右邊瞧瞧。最後表情呆呆地回答道。
“我想，應該就是我吧。”
她扭頭看著麒尤雀和阿初，問
“這府裏還有懂醫術的丫鬟麽？”
後者用力的搖頭。
“嗯，那就沒錯了。是我。”
駱小鴕眼睛微眯，抿嘴對著麒也軒扯出一個笑來。
麒也軒看著她，總覺得她那雙眼睛看起來特別熟悉，但又說不出來在哪裏見過。
“你……做得好，小王爺的身體得以恢複真是多虧了你。本王重重有賞，你可有什麽想要的東西？隻要是本王能取得的，都可以給你。”
駱小鴕的後背冷汗岑岑，剛才麒也軒一直盯著她瞧，還以為被認出來她就是當初在青樓‘欺負’他的人。幸好，幸好。
雖然說救人是她應該做的，也沒想過要報酬那些。不過……既然是王爺開的口，那不要白不要咯。
“嘿嘿，我駱小鴕作為一名醫者，這救人呐，是我的本分。不過既然王爺開口，我也不好拂了王爺的好意。隻是吧，我暫時沒有想要的東西。不知，這個賞賜可否等以後小女子想到了再要呢？”
麒也軒的身體微微右傾，右手支在椅把上，下巴抵在右手曲著的食指背上，眼睛半眯，他原以為她會拒絕自己的賞賜亦或者請求賞賜一些金銀珠寶。沒想到她居然會說‘暫時沒有想要的東西’並且保留這份賞賜日後再議。
“可以，本王答應你的請求。”
“謝王爺~”
麒尤雀在一旁輕咳出聲，打斷了兩人接下來的交流。
麒也軒扭頭看過去，眉頭微皺。
“雀兒，你身子剛有好轉，暫且回房歇息吧。”
“是，義父，孩兒失禮了，這就回去。”
麒也軒看著他走遠的背影，輕歎出聲。拿起放在大腿上的那個木盒。
“這株血蓮拿去熬了之後給小王爺服下。”
“啊？可……可我不懂怎麽用這藥，要是熬得不好，藥效也是大打折扣啊。”
“這個無須擔心，本王在裏麵放了一張熬製雪蓮的方子，你照著做就行。”
“成，我這就去。”
駱小鴕上前接過他手中的木盒，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樣子。牽著駱啟晨直接往煎藥房的方向小跑過去。
麒也軒後背靠椅，看著藍藍的天空，眼前浮現了剛才駱小鴕從他身旁跑過時，那孩子偷偷看他的眼神，竟讓他覺得有一絲心疼。
他到底是誰，還有她。
“琉安。”
“王爺有何吩咐？”
“你去查查他們的來曆。”
“還有，晚上把那個江湖郎中帶到我的書房。”
“領命。”
‘嗖——’
說完，人影一閃就消失在被風
吹起的樹葉颯颯聲中。
煎藥房
駱啟晨用藥碾把烘幹的血蓮葉磨碎。駱小鴕則在一邊給裝著整株血蓮的藥鍋扇風，保持均衡的熱度。
“媽咪。”
“嗯？怎麽啦兒子。”
“我們，要走了嗎？”
“啊？為什麽這麽說？”
“我們不是見到爹地了麽，那是不是表示我們就要回去了。”
‘拜托，是你想來見他的。’
駱小鴕在心裏腹誹。
“這個嘛，原本的計劃確實是這樣子的。不過，你看我們現在這種情況能走得掉嗎？怎麽說也得讓我把你阿雀哥哥的病給治好了。而且你爹地還欠我一個賞賜呢。我可不能兩手空空的走。”
駱啟晨聽說暫時不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心情頓時覺得輕快，手下碾藥的動作也越來越快。
駱小鴕抿嘴偷笑。她哪裏會不知道兒子的那點小心思。隻是，自己終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且她也擔心會不小心改變了這個世界的軌跡。不管怎麽樣，總是該回到原來的世界。
其實，她不知道，早在第一次遇見他時，軌跡已經開始悄悄改變，隻不過不是世界的，而是他的。
臨近正午，駱小鴕終於把藥給熬出來了。看著那碗暗紅色的血蓮藥汁，真是不敢恭維。看上去跟血似得，果然是不負血蓮這名字。
趁著熱，她把藥帶到了麒尤雀的臥房，看著他把藥喝光了，才退出來。
站在門口做了一個大大的伸展動作。哎，累極了，她的老腰都快折了，做運動放鬆一下。
在這個院子裏，她最滿意的，是那一棵粗壯的大樹，那樹真的很大，兩個人牽著手都圍不住樹幹，怎麽說也得有百年的曆史吧。
樹葉茂盛而且綠油油的。夏天微風輕輕一吹，颯颯的樹葉摩擦聲讓人感到心靜。自從她來到這裏，一抽空就會去找大樹繁茂的枝葉庇護乘涼。今天也不例外，隻是，當她心情愉快地走到那裏時，發現有人先她一步占了她的專座。走近一看不得了，原來那人就是麒也軒，坐在輪椅上背對著她。
駱小鴕停住腳，想往回走，但是又被自己製止了。猶豫了一會兒，她脫下鞋子放在一邊。踮起腳尖想過去看看他在做什麽。
“睡著了啊。”
駱小鴕輕聲說道。
“還真別說，這個樣子的你跟小惡魔可真像。”
看著他的睡顏，忍不住又想起了六年前。老臉一紅，不再看他。
捂著嘴打了一個嗬欠，她又踮起腳走到與他相反的樹幹位置，然後躺倒在那軟軟的草地上，一個側翻沉沉地睡著。
另一頭，原本在小憩的人早已睜開眼睛。他在思索‘小惡魔’是誰，為什麽她說話的語氣聽上去就好像跟他認識了很久一樣。
麒也軒聽著身後的人睡熟後均勻的呼吸聲。他扶著兩個輪子，從樹幹後出來。經過駱小鴕身邊時，多看了幾眼。當他見到駱小鴕竟然是光著腳的，心裏沒由來的一窒。抿著唇，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鞋子就在她旁邊，可他沒辦法給她穿鞋，也不想把她叫醒。於是他脫下了自己的白色外褂，一個甩手，讓外褂覆蓋住她的腳丫，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