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誌強的眼淚
可能吳妍的這句話的本身就是錯的，爭吵本就是氣頭上的火上澆油，硬憑誰都不是理智客觀，一方已經低下了頭，這已經足夠了，剩下的就應該是如何的冰釋前嫌。現在的情形想要理智客觀地分出對錯，估計也隻是徒勞。
徐燕和林穎看了看誌強，似乎有難言之隱。沒有任何製冷措施的屋子顯得有些悶熱，誌強額頭上的汗珠已經承受不住地球的引力，慢慢向下滑動。
“人家誌強已經主動言和了，你就不要得寸進尺了啊”林穎尷尬的都有些難以消化，隻想幫著誌強盡快地叫吳妍消除怒氣。
“什麽叫言和以前的事情就都不了了之了嗎一而再再而三的言和，導致了他現在居然都離家出走了我不可能再這麽輕易地原諒他”有了娘家人在場，吳妍底氣十足。怪不得方才她死死地拉住林穎不叫她動彈，看來這個家夥憋著一肚子的火，都想趁這個機會弄個明白。
“我們兩個可不參與你們之間的事兒啊俗話還說呢，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們聽聽可以，但絕對不發表意見。”林穎在這種時候分外地清楚，如果幾個人都七嘴八舌地參與道小兩口的爭吵中後果會是什麽，所以她適時地擺明了立場，不想叫誌強難做，更不想叫他難堪。
“我也一樣”徐燕難得的乖巧，關閉了耳朵，呆呆地對眼前的小米粥分外地著迷。
誌強咧了咧嘴，坐了下來，看著低頭不語，滿臉怒氣的吳妍。
“對不起，親愛的。”萬千的認錯都從一句對不起開始，誌強也不例外，隻不過這句對不起產生的作用微乎其微，抑或它產生的副作用更大一些。
“對不起哼”吳妍輕蔑一笑，似乎這三個字不足以等同她所受的折磨。
“我知道是我錯了，再怎麽的我也不該徹夜不歸”誌強也認識到了自己行為的可恨之處。
俗話說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合。當初誌強要不選擇離開，或許兩個人在第二天早上已經和好如初。可就是他的逃避方式，叫吳妍有了更多的痛苦，叫兩個人的矛盾顯得有些僵化。
這或許也是吳妍最痛恨誌強的地方，此話一出，她的淚竟奪眶而出，怎麽用手擦也擦不幹。
“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受了很大的委屈，可我也不想叫你受委屈，看著你受委屈我比誰都難受”誌強有些哽咽，說出來的話有些像繞口令。
一個大男人的眼淚比小女人更有殺傷力，誌強的哽咽獲得了林穎和徐燕的一致同情。不管他們之間是何種矛盾，如果有人這樣和她們道歉，估計再不可饒恕的“罪行”都會被諒解。
“不要在這件事上糾纏不休，我們吵架是因為這個嗎難道是我跟你在一起覺得委屈了嗎不要為自己找一些借口，這樣真的沒什麽意思。我隻想就事論事。”或許這個話題太沉重，或許吳妍根本沒有覺得委屈，總之她不想聽誌強的這些放之四海而皆能博得同情的理由。
“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我不能不在乎，我是一個男人”似乎兩個人的爭吵都找不到一個焦點，可矛盾就鬧到了現在這樣的局麵。
“你是一個男人就應該吵架之後徹夜不歸這就是你作為男人應該有的行為嗎你有想過你離家出走以後我的感受嗎”吳妍根本就不擅長吵架，還沒有說什麽，不爭氣的眼淚已經流成了河，聲音也一度發抖到無法控製。
“我知道是我錯了，我以後一定不會這樣了，親愛的，別哭了。”誌強慌亂地看著左右，想要找到紙巾，卻沒能如願，不得已，抻著衣角就要往吳妍的臉上蹭去。
“難聞死了，離我遠點兒”強大的刺激味道使得吳妍極力地躲避，誌強的殷勤沒有獻成。
“為什麽每次吵架最會都能落到什麽我委屈，你不想叫我委屈上麵 我不明白每次為什麽不能就是論事 你這樣做是給我看的嗎還是你也找到了更好的去處我們一直都在努力，可努力的結果並不是我們能左右的，隻要我們問心無愧，日子不照樣可以過得開開心心嗎”吳妍有些激動，或許被定義為勢力女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或許她的症結本不在此，所以她無法理解誌強的強大壓力。
“這些日子咱們總吵架，本來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可吵著吵著就上綱上線了。我知道，我的責任更大一些，不是我想和你吵架，是我心裏總有憋不住的時候我知道朝女人發火很無能，可是有的時候我真的沒有辦法控製。”誌強的語調近乎哭腔，稍稍明朗一些的表情又被烏雲籠罩。
這或許就是這個大市的小人物的悲哀，本來想著美好的前程，可一再地奮鬥拚搏之後，發現那個美好離自己越來越遠，最後都快要消失，想抓卻抓不住
“恩恩恩恩恩。”眼前的談話有些太過私密，林穎捂著嘴巴茲茲哇哇。
“你們有話可以進屋聊”徐燕翻譯了一下，林穎點了點頭。
“也無所謂了，這麽長時間我們都快成一家人了，我有事不怕你們笑話。”誌強一聲苦笑，釋放出來的他反倒已經不在乎了。
吳妍在一旁聽著，有些不能理解的苦悶。
“我和吳妍在一起都已經六年了，再有兩年抗戰都該結束了。”提到這麽長時間的戀愛，誌強有些驕傲，也有些無奈。
“本來我是想著畢業後我們都有了一定的工作，我和吳妍就結婚。也想叫吳妍的媽媽看看，她的女兒找了我並沒有錯，她們當初的反對是多麽的沒有必要可是兩年過去了，我們的現狀和畢業時候沒有太多的差別我都不知道怎麽麵對吳妍，更不知道怎麽麵對吳妍的家人”誌強苦笑了一下。
“你活得可真夠累的了，難道日子是給別人看的”吳妍擦了擦眼睛，有些心疼，有些無奈。在她的心裏何嚐不想叫老媽為她的選擇驕傲，何嚐不想她的誌強成為家裏人的自豪。
每每回家，她都有意無意地誇大著誌強的能力，不就是為了家裏人的讚同不就是為了大家的麵子如果她真的像自己說得那樣不在乎，那麽多的欺騙也好，善意謊言也罷，應該都沒有了存在的理由。
“可是你媽媽她不是別人，不要說她，我自己心裏的坎兒都過不去。我怎麽累我都心甘情願，可我不能看著你跟著我一起受累這麽長時間了，我連自己租住一個房子的條件都沒有，還是擠在這樣的一個閣樓裏。這閣樓算起來還應該感謝徐燕，當初要不是她，估計我們還不知道怎麽辦呢”話題還是從最為沉重的房子說起，這也是這個屋子裏幾個人共同的心傷。
當初的林穎和蔣鑫就有一個房子夢，徐燕在為自己的有錢人媳婦的夢想不斷受傷，現在又是誌強。看來大家都大了，宿舍根本不能算是一個家，大家都需要在自己的屋簷下遮風避雨。
林穎和徐燕長長地舒了口氣，吳妍沒有再說什麽，看樣子這句話確實也說到了她心裏。
“我們兩個的工作看似穩定，實際上也就吳妍的算穩定，我的那個算什麽工作我是學理的，整天憋在那個小小藥店裏和一群中年大媽混在一起，給她們當個頭頭，這種日子什麽時候能是個頭兒好多時候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這樣的工作實在有悖於我當初的理想。現在別說什麽理想了，滿眼都是現實的生活。每天睜開眼睛就要算計著生活，每個月攢那麽一點點可憐的工資，看著電腦上直線上漲的房價，合計著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夠湊得上首付。”誌強頓了頓，這麽長時間他一直充當吳妍的感情調理師，不順的傾倒桶，這樣的縱容叫吳妍忽略了誌強，忽略了他的不順心，忽略了他的壓抑，忽略了他其實也需要找一個地方發泄。
吳妍默默地聽著，靜靜地感受，誌強的話沒有一句假話，更沒有一點誇張的生活，本來想著自己不說，誌強就不會又太大的壓力，可他隻是把負擔都埋藏在心裏而已這麽長時間，她有一刻真的理解過他的內心嗎 本以為兩個人在一起，女生就應該被嗬護，被照顧，完全沒有考慮到誌強的感受。
吳妍在想是不是自己太過自私。
“當初找下這份工作的時候本來就是一個權宜之計，沒想到兩年過去了，我還繼續在這裏，沒有一點晉升的空間和希望。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更不是我想給吳妍的生活”誌強顯得有些落寞，第一次這樣吐露心聲卻在眾人麵前。
誌強的話引起了在場的三個女生的思考，其實生活在這個世上的人誰沒有過幾分無奈，隻不過誌強把它說了出來，他幸運地還得到了幾個聽眾，好多時候，你想說可未必有人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