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落在地上的蟹殼
在琳琅滿目的海產品麵前，林穎確實後悔了，她本以為自己坐在桌子前看著菜單說一下就好了，可沒想到這個海鮮館服務那麽到位，還需要她親自看著她要欽定的食物是哪一個。
巨大的玻璃箱子裏麵螃蟹們自由自地橫行，一雙雙小眼睛泛著黑光，看著駐足觀看他們的遊客，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態。林穎很難想像過一會兒，這些活著的生靈就會被上鍋蒸煮，青綠色的身體主見變紅，最後痛苦不堪的死去
“李偉”林穎拉住了李偉的手，聲音很小，怕他聽不到，手還用力地在李偉的手上按了一下。
李偉回頭，看到了麵露難色的林穎。
“放心，它們不會找你來報仇的，這些個生物大腦都很不發達，所以痛感神經也沒那麽發達的，沒你想的那麽痛苦。”李偉明白林穎的憂鬱，還不忘跟她開玩笑。
“別老是一副什麽都懂的樣子，顯得我跟白癡是的。”林穎的心情的確好了一些，不忘和李偉翻起了白眼兒。
“這真的是常識，不過你這文科生不知道也不足為奇。”李偉難得在林穎麵前賣弄。
看著兩個人在那兒嘀嘀咕咕，一直跟隨著的服務員有些不耐煩，催促林穎快些選擇，後麵還有其他的客人。
“你先去座位那兒吧，這裏交給我”看著猶猶豫豫的林穎，李偉擔心她很有可能這麽一走了之，好不容易定下的飯又要泡湯，所以他把她支開。
林穎鬆了一口氣，滿腦子還是那些個遊動的生靈。
“你女朋友可真逗”服務員看著離開的林穎，露出了略帶鄙夷的微笑。
“你們飯店就是這麽招待客人的”李偉過於嚴肅的表情和眼神叫服務員連聲道歉，閉上了嘴巴。
其實林穎並不是素食主義者，那些端上來的大魚大肉她比誰吃得都要歡實。或許應了老百姓那句老話，眼不見心不煩。可現在林穎是生生地見到了，那麽多可愛的生靈在玻璃缸裏麵遊動，她覺得它們的生命一點兒也不比自己的低賤，為什麽被蒸煮的卻是它們想像著蒸鍋裏麵的溫度逐漸的上升，它們在裏麵拚命地掙紮，卻始終找不到任何出口，林穎想到了納粹集中營的毒氣室，想想都覺得渾身疼。
“我說什麽來著，叫你想好了不要後悔吧”李偉倒是速戰速決，沒多長時間已經點完回到了餐桌前。
“我怎麽知道是這樣的，哎都怪我見識太短。”林穎苦悶一笑，當時服務員的話她都聽在了耳裏，她也著實聽到了李偉的回答，那種 被袒護的感覺溫暖了她那揪起來的心。
“就得多帶你出來長長見識。”李偉拿過餐桌上的工具盒，裏麵有剪刀，有小鉗子，還有比挖耳勺稍微大一點的小勺子林穎都不知道這些東西要用來幹嘛這吃頓飯怎麽覺得像是到了屠宰場。
“這些個工具難倒都要派上用場”林穎疑惑地看著李偉。
“對你來說應該不用。”李偉繼續擺弄著。
“為什麽”
“你隻要負責吃就行了”
“你對我這麽好啊”
“你才知道啊”
林穎低下了頭不再吱聲了，她不是不明白，隻是她想裝糊塗。有些事情還真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或許年少的孩子都已經長大，少時的情感漸染成成熟的感情
“你知道徐燕怎麽了嗎”等待螃蟹的時間有些漫長，林穎試圖轉換暖昧的基調。
“這我怎麽會知道她嫁人了”李偉表現得毫不關心。
“好歹我們也是同學，當初你和她好像還是一個風格的，怎麽現在這麽漠不關心的。”林穎的話題絲毫沒有引起李偉的興趣，她覺得有些掃興。
“強調一下我們從來就不是一個風格的，上學的時候也就那麽回事兒，這都十幾年了，你還想怎麽著”李偉哼哼了兩聲，看著林穎暗淡下來的臉。
“你那麽想說她，就說說吧，我聽聽也沒什麽的。”李偉的態度叫林穎喪失了想說的熱情。
“上杆子不是買賣，再說我和你說她可不是叫你背後笑話消遣的。”
“不是我想當笑話，隻不過我對她的事情真的不感興趣”李偉無奈地笑了笑，眼前的這個林穎著實叫他頭疼。
“隻是覺得她太可憐了，懷了孩子，男的居然不要，她還自己去醫院做得人流。看著她那樣子，我都覺得心疼，真不知道她要怎麽才能熬過去。”林穎終於把這件事吐露了出來，她幾次和李偉提到過徐燕的事情，可這個家夥居然沒有一次搭茬的，難道他都沒有好奇心的嗎
“有些事情都是自己作的，怨不得別人。”李偉的話冷若冰霜。
“你說得什麽話啊這麽沒人性。難道不該是那個男的受譴責嗎”林穎睜大了眼睛，她第一次看到李偉如此冷血的一麵。數月前對她百般嗬護，百般幫助的那個人和眼前的這個人還是同一個人嗎
“你也不用這麽看著我，我對事情毫無了解，隻是站在一個外人的角度，客觀地評價此事。懷孕不可能是一個人能完成的吧，男人喜歡尋歡作樂，女人也一樣，隻不過男人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女人就有可能承擔一些負麵的後果。所以，做事情前要動動腦子，不要隻圖一時之快還有我早就說過我不想知道吧，就是因為我不想攪和在別人的世界裏。”李偉分析的太tm 客觀了，客觀到林穎都想拿刀殺了他。
“你們男的是不是都這麽想的啊隻圖享樂不顧責任”眼前的李偉叫林穎有些陌生，有些恐懼。
“不是我們男的都這麽想的，隻不過這種事情一但發生都會把責任歸咎到男人身上，這有些不公平，因為享樂的時候確實是雙方的，所以責任也應該是雙方的。還有就是，找男朋友一定要睜大眼睛，並不是和你上床的都可以配做男朋友”
“真沒想到你還會有這麽高深的理論，砸的我有點兒頭暈。”
“這不是什麽理論，隻是一種現實，說到了桌麵上有些不近人情，可事實就是這個樣子。所以女生找男朋友一定要睜大眼睛，比如你眼前的我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話題終於從冷酷緩和了下來。
林穎的猜測和判斷再一次得到了證實，李偉並不是對誰的“苦難”都抱以同情，也並不是對所有人的話題他都會感興趣。林穎悻悻地把微笑掛在臉上，心裏卻多了一分不自在，不知道這樣的情要如何的償還。
螃蟹端了上來，沒多久之前它們還在水族箱裏享受著安逸，現在一個個都被蒸的紅彤彤，而且腿都被綁著，看樣子更加地難受。李偉拿了一個，開始細心地剪短腿上的繩子，之後把腿扯下來， 更可恨的是螃蟹居然有八條腿，在一隻螃蟹上林穎就要疼八次 可之後呢，還要撬開它們的後蓋兒， 用那個小勺子挖裏麵的肉，林穎實在是忍受不了了，她不住地打寒顫。
“你就這麽點兒能耐啊還吵著要來吃螃蟹，我看你是來受罪來的”李偉笑了，把蟹黃連同裏麵的蟹肉撥在了林穎的碗裏。
“說明我是一個有愛心的人，不像你們這些個冷血動物，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林穎說這話的時候把碗裏的蟹黃連同蟹肉一起放在了嘴裏。
林穎第一次吃螃蟹，那帶著蟹黃的柔軟物體在舌頭裏彌漫開來，舌尖感受到了淡淡的腥味兒，仔細地咀嚼，確實很鮮，怪不得那麽多人吃了會上癮，林穎也開始上癮。
“你可要好好努力啊這麽貴的東西我可消費不起，以後我再饞了可就找你了啊”林穎吸吮著沾上蟹黃的食指，連同整個食指都被吮進了半截兒。
“這麽貴的東西想要總吃可要付出點兒代價”李偉在林穎麵前誠然不會撒謊，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還未出口的話。
“看你的樣子應該不是一點兒代價吧”林穎隻猜到了代價的不匪，卻沒有猜中它的內容。
“這就要看你怎麽理解，或許不是代價，是另一種福祉也說不定”李偉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
“我相信你才怪”林穎看著李偉閃爍的眼神，滿臉都寫著不可信。
“不過你真的可以考慮考慮，咱們兩個湊合湊合得了，以後我隨時都帶你來吃螃蟹”
“你說什麽呢你以為我就這麽廉價這幾個破螃蟹就把我給收買啦”林穎把眼前的一個蟹殼朝李偉砸去，李偉一躲，啪，蟹殼掉到了地上。
“那要不要開個清單，我爭取逐條滿足”李偉也不跟她爭辯，繼續扒拉著蟹殼裏的碎屑。
“清單就不用了，我是找男朋友，又不是賣身怎麽也要找個能怦然心動的，和你在一起我簡直是心如止水啊”
“就你這臭脾氣還找個怦然心動的，你就不怕怦然爆炸啊也就是我，換作哪個男生估計都受不了，咱倆在一起呢我也算是為和諧社會做了一點貢獻”李偉仔細地擺弄著手裏的螃蟹，把蟹殼裏麵所剩無幾的碎屑扒拉到了嘴裏，說話顯得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