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穿越時代

第199章 沙漠中的意外來客

第一百九十九章、沙漠中的意外來客

澳洲西北部,“舊澳宋帝國首都”“宋城”的廢墟

如果站在此地放眼四顧,周遭盡是一片炙熱幹燥的荒涼沙漠:腳下是滾燙的漫漫黃沙,天上是毒辣的明亮火球,遠方是被烈日曝曬的紅褐色岩山,覆蓋著沙礫的崎嶇亂石,以及波濤起伏的蔚藍大海。

盡管距離海洋近在咫尺,空氣中卻幹燥得幾乎沒有一絲水分。

仿佛能融化金屬的炙熱陽光,投射在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上,滾燙到駭人溫度的沙礫,把空氣都烘烤成了翻騰的熱浪,視野中的景物因此而晃動扭曲,就連遠處的地平線,也仿佛變成了起伏不定的河流。

更遙遠的視野中,狂風不時席卷過這片荒蕪的大地,掀起一陣又一陣從未止息的絢麗金色波濤。在被酷熱空氣微微扭曲的地平線上,隱約還可以看到一片毫無生命的白色鹽湖,正在烈日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很顯然,這是一個被炎熱和幹涸所統治的嚴酷世界荒涼、貧瘠,一無所有。

隻有在岩石、沙丘或建築物殘骸的陰影之下,才能偶爾看到幾叢頑強的耐旱植物,深深地紮根於沙礫之間,隨風搖曳,為這個單調而死寂的荒涼世界,點綴出一抹珍貴的綠色。

在這樣嚴酷的自然背景之下,雖然這座位於沙漠邊緣的“宋城”廢墟,實際上距離竣工還不足一年時光,相當於“油漆未幹”的狀態。但在不知內情的外人眼中,卻是格外的富有曆史滄桑感。

“……被沙漠埋葬的古老都市……這就是澳洲人的故鄉嗎?真像是北非的古代羅馬帝國遺跡啊!”

荷蘭東印度公司使者,安東尼?範?迪門海軍上將,戴著一頂輕便的遮陽草帽,穿著一雙結實耐磨的靴子,緩緩行走在“宋城”廢墟的空曠街道上,看著四周那些盡管覆蓋著厚厚的沙礫,卻依舊氣勢磅礴的殘垣斷壁、石柱台階,還有遠方光禿禿的岩山上,那座人工開鑿出來的巨型嶽飛雕像,忍不住由衷地感慨道。

非常遺憾的是,盡管欣然應邀參加此次旅行,並且存著在旅途中趁機窺視澳洲人更多實情的心思。可是安東尼?範?迪門海軍上將終究還是沒能達成心願。因為澳洲人安排他在首都的港口碼頭登上了一艘蒸汽輪船,然後直接行駛到了這座位於海邊沙漠的“澳宋帝國舊首都廢墟”,沿途一次也沒有靠岸。所以一路上除了藍天和大海之外,安東尼?範?迪門海軍上將沒能瀏覽到這個神秘國度的任何風貌。

不過,能夠在地球的另一端,親眼目睹這樣一座壯觀的“古代遺跡”,在安東尼?範?迪門海軍上將看來,似乎也算是不枉此行了。更別提他還在這座占地廣袤的廢墟街道上,找到了幾件很有趣的紀念品……海軍上將一邊摩挲著手中一枚剛剛從牆縫裏扒出來的,外表鏽跡斑斑的銅質變形金剛玩偶,一邊仔細打量著腳下的街道和瓦礫堆,不時用佩劍的劍鞘戳上幾下,似乎是想要翻找出更多的小玩意兒。

“……這地方確實是氣勢非凡,但也隻是一座記錄著往日輝煌的廢墟罷了。可惜啊,這個帝國的輝煌和偉大,雖然已經在沙塵覆蓋之中隨風而逝,但澳洲人的輝煌卻剛剛開始……”

站在海軍上將身後不遠處的荷蘭東印度公司高級商務員,同樣戴著一頂大草帽,並且學習阿拉伯人裹著麵巾防沙塵的範。德蘭特隆,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如此說道,同時打量著前方一座精美的陵墓。讓範。德蘭特隆感到十分驚奇的是,這座陵墓明顯帶著基督教的特色大理石的基督教天使像,一臉聖潔的聖母瑪利亞浮雕板,以及青銅十字架和精致的石雕小神龕……尤其是在墓地的正中央,矗立著一尊威風凜凜的戎裝西歐騎士大理石像!而在石像的披風上,還有一個十分眼熟的圖案醫院騎士團的八角十字徽章!

“……最虔誠的基督徒,來自法蘭西的聖騎士李維之墓?難道就是那位把主的福音傳播到澳洲的醫院騎士團成員?!這可當真稱得上是一位聖人了。”範。德蘭特隆撫摸著墓碑的銘文,如此驚歎道,但行動中卻不見半點崇敬,而是立刻圍著這座陵墓翻找起來,試圖尋找出一些值錢的小玩意兒,可惜一無所獲。

“……咳咳,別費勁了,這座墳墓明顯被盜過!看看那邊的大洞!”

安東尼?範?迪門海軍上將刻意地幹咳了幾聲,如此提醒道,“……而且,請你最好體麵一點兒,別忘了我們是在澳洲人的地盤上!如果貿然得罪了此地的主人,對我們和公司都沒有半點好處!”

“……您說的很對,將軍。是我太冒失了。不過……我們是否應該回去休息一會兒,喝點東西?”

高級商務員悻悻然地答道,放棄了從陵墓上敲一小塊浮雕板下來的打算,同時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回頭望了望背後的視野盡頭,那一抹蔥蘢的綠色,“……這該死的鬼天氣,真的是實在太熱了……”

“……也好,該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海軍上將沉默了片刻,抬頭眯眼看了看愈發毒辣的太陽,終於點頭表示了同意,同時依依不舍地最後環顧了一遍這座遺跡,仿佛看到了無數的古人在這裏生活起居、喧囂往來,浴血廝殺……然後一切的榮耀和輝煌都被黃沙漸漸掩埋,無盡的歲月又開始了新的輪回。

盡管,這一切臆想的繁華場麵,都純屬腦補出來的虛幻,從未在這片亙古荒涼的沙漠中出現過……

總之,在這個考古學尚未誕生的時代,這座穿越者們費時費力精心打造出來的“虛假曆史遺跡”,確實是十分成功地迷惑住了外來訪客的眼睛,營造出了一個巨大的曆史騙局……

正如絕大多數的風景旅遊區,都會有服務遊客的旅店和餐飲區一樣。在建造這座“宋城廢墟”的時候,穿越者們也預先考慮到了日後接待各路訪問者的需求。為此特意在這處人造廢墟附近的海邊,設法打出深井,引出地下泉水,然後栽種了大批的耐旱植物,從而營造出了一片麵積不小的沙漠綠洲。

諸位汗流浹背的荷蘭人轉身走出“宋城廢墟”不久腳下就從一片零星夾雜著岩石和荊棘的滾熱黃沙,變成了茂密的草叢和東一簇西一簇的鮮綠灌木,然後是一棵棵驕傲挺立、枝繁葉茂的棕櫚樹和胡楊樹。

在這片茂密的樹林背後,還能隱隱約約地看見一潭清澈的泉水,看上去澄淨而透明,滿眼碧色,在烈日下閃爍著粼粼的波光,讓人看得遍體生涼、心曠神怡……真是好一處戈壁荒漠中的世外桃源!

在清澈水潭的後麵,是一片色彩繽紛的棋盤狀田野,種植著大麥、玉米、苜蓿等耐旱作物,以及葡萄、西瓜、石榴、胡桃、蘿卜等水果蔬菜。一道道規劃整齊的田埂旁邊,來自幽深地下的潺潺清泉,在無數細小的溝渠中歡快流淌,滋潤著這片幹燥貧瘠的土地,讓這裏的各種莊稼得以生長和收獲。

而在這股清泉水潭的另一邊,則是一座擁有白色大理石地麵和羅馬式庭柱的迷你歐式宮殿,掩映在棕櫚樹林的蔭蔽之下,一眼望去,簡直宛如靜靜沉醉的白色玉石,散發著迷人的魅力。

這座沙漠綠洲和綠洲中的宮殿莊園,乃是“宋城遺址”的配套服務區,跟這個假遺址同期設計和建造。在綠洲的另一側,還有一個小型的水泥碼頭,用於讓船隻直接停靠。

在一切竣工落成之後,華盟當局從南美洲的東岸共和國,設法遷移了幾戶退伍軍人出身的可靠歸化民,萬裏迢迢地來到這片沙漠綠洲定居。政府給予他們完全免稅和每月發放少量津貼的優待。平時讓他們負責維護宮殿,養護綠洲,同時耕種莊稼,自給自足。待到有客人過來的時候,就可以讓這些人負責招待事務。

此時,諸位來“參拜先人遺跡”的華盟官員,還有隨同而來的外國使節,就都下榻在這座小型宮殿裏。當荷蘭人從沙漠中一路跋涉而回的時候,就看見徐霞客興衝衝地抱著一筐剛摘下的鮮紅果子,邀請正在屋前草坪上飲茶閑聊的眾人嚐鮮,“……諸位!諸位,這沙漠裏的果子實在是味道不錯,大家快來嚐嚐!”

“……嗯……果然甘甜,又有股清香四溢。”

南明上海永和朝廷的使臣方以智見狀,便好奇地率先拿起一個果子,按照徐霞客的指導,取出小刀剝去外皮,再用勺子挖了一塊放到嘴裏,“……不知此乃何物啊?是否容易種植?”

“……這果子名叫火龍果,聽說容易種植的緊,投籽生根,插枝就活。”徐霞客興致勃勃地解釋說道,“……此物長得紅火,風味甜美,名字又吉利,果肉還多子,正是嫁娶襯景之物。誒?你們現在才從沙漠裏回來啊?一定渴了吧,快來吃幾個!”看到一眾荷蘭人走進庭院裏,他也如此熱情地招呼起來。

火龍果這種現代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熱帶水果,其實是一種仙人掌,原產於中美洲的墨西哥荒原,不過在十七世紀還沒有被人工培育成水果。由於這東西是仙人掌,故而耐旱又易活,在穿越者的推廣下,本時空華盟控製區一些沿海沙荒旱地的農民,尤其是在氣候幹燥、適合仙人掌生長的澳大利亞西部,也逐漸學會了扡插繁殖這種火龍果,作為自家的籬笆院牆。雖說跟其它的仙人掌相比,火龍果這東西的刺不算太大,但若是想要毫發無損地穿過密植的火龍果叢,仍然不是什麽普通人類能夠完成的事情。

不過,由於眼下才剛剛開始推廣種植不到兩年,本時空各地的火龍果種植規模還不大,產量很有限。所以在這片沙漠綠洲裏看到了之後,徐霞客等人才會感覺挺新鮮。

另一邊,看到徐霞客端著一筐火龍果出來,這幫又熱又渴的荷蘭人也顧不得客氣,亂哄哄地擁了上來,你一個我兩個,眨眼睛爭搶一空,然後迫不及待地剝開外皮,用甘甜的果汁來滋潤著自己快要冒煙的喉嚨。

等到吃完了水果,又每人灌了好幾杯涼茶,再在樹蔭下或躺或坐著喘息了好一會兒,他們才懶洋洋地站起身來,或是通過翻譯,跟草坪上的東亞各國使者閑聊;或是掏出墨水瓶、鵝毛筆和筆記本,聚精會神地奮筆疾書,記錄方才的見聞;還有人支起了畫架,試圖從這邊的角度描繪一幅“宋城遺跡”的遠景圖……因為不同於東方水墨畫的西洋畫技,還引來了東亞各國使者的好奇圍觀,以及指指點點……

總之,這場“訪古”之旅的氣氛,貌似一派和諧而悠閑的樣子。

“……看起來,這個沙漠裏偽造的遺跡,似乎確實是把這些古人給忽悠過去了。”

沙漠綠洲的邊緣,一棵高大的棕櫚樹旁邊,戴著墨鏡和太陽帽的王秋、李維和文德嗣三人,正圍坐在某頂太陽傘下的一張小圓桌旁,一邊喝著冰鎮飲料,一邊隨口閑聊。

“……那是當然的啦,沒看見我為了在沙漠裏搞這個工程,都被太陽曬得脫皮好幾次了!”

在沙漠裏給自己蓋了個活死人墓的法蘭西聖騎士,“宋城遺跡工程總監”李維同誌如此嘟囔著,“……不過說來也真是奇怪,明朝使團那幾個江南士子,在曆史上也都是評價還不錯的名人,按理來說不會太愚蠢吧!怎麽都已經落到這等田地,也親眼看過我們的實力了,還敢擺出一副天朝上國的傲慢架子呢?就連晚清那些留著辮子又經曆了文字獄的家夥,都知道要‘師夷長技以製夷’啊?”

聽著李維如此一說,王秋也是深感困惑,按照中國近代史上的描述,即使顓臾頑固如滿清,在挨了洋人的胖揍,明白了老祖宗的弓馬騎射已經過時之後,也還知道要搞洋務運動呢。可明末的中國文化界在史書上號稱是活躍開放,據說還有了原始民主思想的萌芽,怎麽在穿越者的實際接觸之中,這些明朝士大夫不要說思想反動了,甚至連接受“澳宋”的存在都如此艱難呢?

不過,在這個問題上,跟明朝人打了多年交道的文德嗣主席,倒是有一番頗為獨到的見解,

“……這個麽……說穿了其實也很簡單啦,他們的腦袋並不比晚清的士大夫更加愚蠢,問題是這世界對於他們來說變化得太快了,適應變化的時間太短暫,思想一下子扭轉不過來罷了。”

“……這個世界對於他們來說變化得太快了?”王秋眨了眨眼睛,“……可否具體解釋一下?”

“……很簡單,你算算看,穿越到南北美洲的那兩撥人暫且不論。在明朝本土這邊,從我們登陸海南島,第一次有大規模的穿越者集團跟明朝人接觸,到現在才過去了短短七年時間而已。考慮到古代的信息流通速度和能夠傳播的信息量,還有我們之前扮豬吃老虎的低調政策,在本時空,直到三年之前,絕大多數的明朝知識分子,最多隻是隱約聽說了‘南海髡賊’的傳聞,幾乎沒怎麽真實感受到我們的存在。”

文德嗣如此侃侃而談道,“……我們人類頭腦中對社會的認識,相對於真正的社會現實而言,總是要嚴重滯後很長時間的。在中國近代史上,從鴉片戰爭爆發,到滿清開展洋務運動,期間可是隔了足足二三十年啊!就這樣,當第一批滿清駐外公使奉命出洋的時候,朝堂上還是有無數的保守派百般阻撓。洋務派甚至都還沒涉及政治改革,隻是安排一些年輕人去學外語,都被攻訐得滿城風雨。如果是算戊戌變法的話,更是已經距離鴉片戰爭過去了半個世紀,但滿清朝廷對海外的見識依然錯誤百出。甚至到了當八國聯軍進北京的時候,華北鄉下還是有不少神棍巫婆宣稱洋人是妖魔鬼怪變的,而且真有很多人會相信!”

“……呃……好像還真的是這樣沒錯!”聽得這番話,王秋不由得猛地一拍手掌,霎時間恍然大悟:他之前總覺得自己這些穿越者,已經在明末時空待得很久了。卻沒想到事實上距離穿越者開始大規模幹涉明朝腹地,跟明朝士大夫近距離接觸,滿打滿算總共才過去了三年多而已!

相比而言,鴉片戰爭結束三年後的滿清朝野又是一副什麽狀況?恐怕是完全沒有什麽深刻的感受吧?

“……相比於近代的滿清朝廷,明朝的士大夫能夠在接觸我們短短幾年之後,就願意離開國門,出使海外,已經稱得上是思維開明了!然而這並沒有什麽卵用……”說到這裏,文德嗣搖了搖頭,再次灌下一大口啤酒,“……咳咳,這地方也真是的,酒裏都跑進去沙子了!”他皺眉嘀咕道。

王秋聞言,不由得跟著低頭觀察起了自己的杯子,頓時同樣在杯中看到了許多不明懸浮物。

此時的綠洲之中恰好開始刮起了風。但在沙漠烈日的曝曬之下,這風兒就像火爐的熱氣,絲毫也降低不了逼人的高溫。而風中攜帶的沙塵,更是讓周遭的萬物都蒙上了細細一層橙黃色的沙子。

他歎了口氣,將落入了沙塵的杯子推開,再朝綠洲外麵望去,此時已經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一望無際的荒漠上,一座座起伏的沙丘綿亙不絕,在落日的最後一絲光線的照耀下,折射著淡淡的金光……

嗯?在遠方的沙丘後麵,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動?

片刻之後,在王秋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一輛風塵仆仆的大型越野車從沙丘後麵轟鳴著現身,一路蹦跳著繞過起伏崎嶇的戈壁灘,隨即便鳴響了幾聲喇叭,筆直地朝著這片綠洲奔馳而來。

然後,這輛越野車就在距離王秋他們不遠的地方一個急停,從副駕駛座跳下來一名穿著運動服,表情爽朗的年輕姑娘,用一口十分標準的普通話微笑著招呼道:

“……抱歉,打擾一下,我們是集體開車去鳴沙山月牙泉玩自駕遊的北京大學生,剛才不小心迷了路。請問這邊是哪裏?去月牙泉該怎麽走?對了,你們這邊又是個什麽景點?還有古裝出租拍照啊?”

她伸手指著不遠處的“宋城廢墟”,對王秋等人問道,同時還好奇地打量著綠洲裏的徐霞客等明朝人。

麵對這一隊仿佛是從天而降的意外來客,王秋他們一時間麵麵相窺,然後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這莫非是……又有新人未經國家批準,就意外穿越過來了?!

再接下來,他們又更加驚悚地看到,一架噴氣式波音客機從上空轟鳴而過,最終墜入遠方的海中……

這下子,麻煩似乎變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