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穿越時代

第23章 星星之火(上)

第663章 、星星之火(上)

前麵已經說過,日本人是一個非常等級森嚴,特別講究上下尊卑的民族。即使是眼下到了要造反起事的時候,無論是那些搞兵運的日共赤色分子,還是磨著刀子準備“天誅美畜”的大和武士,盤算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地位、經驗名望,也都普遍覺得底氣不足,於是下意識地就想要推舉一位懂得打仗的大人物當首領。

這個事情就像當年中國爆發辛亥革命,武昌起義打響了第一炮的時候,武昌的革命士兵要推舉黎元洪當都督的道理一樣。不是這些革命者如此清心寡欲,為了革命大業不求名利,而是因為如果當時不能推出一個有名望的大人物來當首領,那麽就無法迅速穩定局勢,整合人力物力,來應對馬上就要爆發的激戰。

再說,像排兵布陣、指揮作戰這樣專業的事情,那些大頭兵和低級士官出身的兵運分子自己盤算著估計做不來,就算有誰跳出來想當頭兒,大家也都不敢把自己的命交到他手上。於是想來想去,所有人都覺得,還是推舉一位能夠服眾的軍中宿將當首領比較合適,否則按照如今一盤散沙的模樣,這場仗根本就沒法打。

而目前在整個北海道地區,軍銜最高的現役日軍將領,除了那位在蘇軍南下之前就棄職潛逃、目前不知所蹤的宗穀要塞司令之外,就是第七師團長栗林忠道中將和津輕要塞司令田中隆吉中將。

初看起來,田中隆吉中將的資曆更老,還曾經在陸軍省當過兵務局長,似乎應該更有威望。

但問題是,田中隆吉雖然是軍人,卻是搞情報和行政工作出身,基本沒什麽指揮作戰的經驗,生平唯一打過的仗就是張鼓峰戰役,被俄國老毛子揍了個稀裏嘩啦。此外還生性風流好色,是著名女諜川島芳子的男朋友,據說還有很多貪汙和受賄的前科。很顯然,這樣糟糕的戰績和節操,實在是很難讓底層官兵感到信服。

更要命的是,在太平洋戰爭初期,田中隆吉因為強烈反對跟美國開戰,違逆了東條英機首相的意誌,結果惹得東條英機大怒。為了殺雞儆猴,震懾陸軍中的刺頭兒們,東條英機居然無師自通地發明了“被精神病”絕招,硬是給田中隆吉扣了個“罹患精神病”的診斷,然後就把他塞進了瘋人院,跟一群瘋子住了三年,據說在住院期間,田中隆吉還接受了許多慘無人道的“治療”,似乎是東條英機想把他給弄成真的瘋子……

好不容易熬到東條英機倒台,一直到今年春天,倒黴的田中隆吉才被從瘋人院裏放出來,打發到津輕要塞擔任司令官的閑職,權當安慰:這個要塞當時位於日本國內腹地,遠離國境和戰場,基本就是個看倉庫的。

隻是田中隆吉畢竟在瘋人院裏待得太久,雖然還沒有被折騰到全瘋,但也已經有些神神叨叨的了。再加上他在當兵務局長的時候主持抓軍紀,查了很多人,還擼掉了不少倒黴蛋的官帽子,因此結下了一幫仇人,這會兒他的死對頭就趁機到處宣傳謠言,於是整個北海道很快都家喻戶曉,津輕要塞來了個瘋子司令官!

田中隆吉中將還沒上任,整個要塞守備隊就已經把他當成瘋子看待,這等長官的威望自然可想而知。

結果,到了眼下需要推舉一個能打仗的將軍當首領的時候,全體軍民都不約而同地把田中隆吉給排除在外。而田中隆吉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來確實不是打仗的料,二來也沒辦法讓大家都相信自己在精神上沒毛病。因此非但沒有氣惱和不滿,反而主動表示自己願意擔當說客,來勸栗林忠道中將接受眾人的擁戴。

“……栗林君,大阪慘案的照片,你也應該看到了吧?真是觸目驚心呐!”

看著明顯一臉茫然的栗林忠道中將,田中隆吉誠懇地說,“……美英鬼畜的軍靴已經踏上了日本的土地(此時的澳洲和新西蘭是英聯邦成員,兩國白人依然被看作是英國人),五百萬國民已經玉碎!大和民族生死存亡的危機就在眼前!別的地方暫且不論,北海道軍民的生死安危,就全都要托付給你了!栗林君!”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們打得贏嗎?”栗林忠道中將苦笑道,“……帝國已經不複存在了!大勢已去啊!再說,這場戰爭畢竟是由我們偷襲美國珍珠港引發的,世界輿論恐怕都隻會認為是我們日本人咎由自取……軍部的人發動戰爭之初,想的全是勝利的美酒,現在卻強迫全體國民吞下苦汁。”

“……栗林君,不管打不打得贏,不管戰爭的責任怎麽算,我們都一定得要打啊!難道還有別的選擇嗎?”

田中隆吉也是一臉的苦笑,“……太平洋戰爭拖延到了今天這一步,大家何嚐不知道美國實力龐大、報複可畏?當初我因為反對開戰,都被東條首相給塞進瘋人院了!可是事到如今,再說這些又有什麽用?我們現在想結束這場戰爭,喘口氣兒。但是已經踏上日本列島的敵人,根本就不肯答應啊!

莫非要像個女人一樣,跪在美國佬的腳邊,哭哭啼啼地乞求原諒嗎?可人家現在還能饒得了咱們?

別看美國佬在宣傳之中滿嘴的人權、民主和自由,好像一副慈悲善人的模樣。但這就跟咱們的大東亞共榮圈一樣,是隻能隨便聽聽,萬萬不能當真的!當年他們屠殺印第安人,剝人皮做靴子的時候,可曾想過要尊重印第安土著的人權?他們從骨子裏認為白人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是應該統治地球的。其他的有色人種,包括日本人在內,都是劣等人,都是必須消滅的存在。允許我們以奴隸的身份活下去,就已經是恩賜了。

就拿眼下這場太平洋戰爭來說,歐美白人口口聲聲指責我們挑起戰爭,破壞和平,搶奪他們的地盤,是多麽的大逆不道。可問題是,太平洋上的這些歐美殖民地,又有哪一塊不是他們用屠殺和炮彈搶來的?憑什麽隻準他們對著地球儀按照經緯度瓜分世界,而不準我們把他們趕回歐洲去?

四年前,我們的機動艦隊偷襲珍珠港,美國人氣得群情激奮,口口聲聲指責我們侵犯了他們的神聖國土,仿佛是多麽的罪不可恕。可是又有誰還記得,珍珠港和夏威夷什麽時候變成美國人的土地了,星條旗插上那裏好像也才過了五十年吧?當年美國人公然抓捕夏威夷女王,入侵夏威夷群島的時候,年輕時代的東鄉平八郎元帥還曾經帶著戰艦救援夏威夷,試圖去懲強扶弱、主持公道呢?可惜最後沒能成功……

哎,曆史從來就是由強者來寫的,沒有人同情弱者。世界從來就是如此殘酷,優勝劣汰,弱肉強食,炮彈即真理,屠刀即正義!如果我們不能奮起抵抗,而是屈膝投降,那麽北美印第安人和夏威夷王國的命運,就要在今天的日本重演!再過幾十年,日本列島就會成為美國的合法領土,而我們都會被趕到窮鄉僻壤的‘大和族保留區’裏,把日本列島的精華土地都讓給美國佬去住!栗林君,這種事情,你也能忍受嗎?”

“……當然不能!隻要槍膛裏還有一顆子彈,任何一個有血性的大和男兒都不能看著這種事情發生!”

栗林忠道中將沉聲說道,“……可這是我們日本人自己的事情,為什麽要跟蘇聯人站到一起?”

“……如果不接受蘇聯人的援助和幹預,隻憑我們自己的力量,能夠打得過美國佬嗎?”

田中隆吉聳了聳肩,“……這一次世界大戰打到現在,德國和意大利都完了,日本帝國眼下也等於是滅亡了。接下來的世界大勢,必然會是美蘇爭霸。在這場世界性的爭霸大戰之戰,那些遠離火線的偏僻小國,或許還可以獨善其身。可日本列島現在就已經成了美蘇角力的擂台,哪裏還有不偏不倚的餘地?

栗林君,如果你一心尊皇忠君,那麽現在就該努力去殺美國人,為陛下報仇!如果你關心民族的未來,那麽就更應該接下這個重任,為保住我們大和民族的生存空間而戰!”、

正當栗林忠道中將還在猶豫的時候,卻又收到了這樣兩條新的消息:日共總書記德田球一在金澤發動起義,宣布成立越前蘇維埃共和國!日本海沿岸的舞鶴鎮守府發生水兵革命,在軍艦上掛起了紅旗!

到了這一刻,栗林忠道中將終於明白,他已經不能再等待和猶豫下去了。

“……也罷!這個反美救國的擔子,看來我是必須挑起來啦!請蘇聯的談判代表過來一趟吧,在不割讓固有國土的基本前提下,我願意牽頭組織北海道的蘇維埃政權,領導國民抗擊美英軍隊的入侵……”

日本中部工業重鎮,名古屋

硝煙蔽日,炮聲隆隆,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持續一星期的慘烈戰鬥,將這座太平洋沿岸的工業化大城市,徹底變成了一堆破爛不堪的廢墟。

郊外山崗上的指揮所裏,麥克阿瑟元帥叼著他的玉米芯煙鬥,用望遠鏡俯瞰市區的戰場,眉頭緊鎖。

名古屋之戰剛開始的時候,一切還算順利,在空軍的一番狂轟濫炸之後,陸戰一師的坦克突擊小隊直接衝入了名古屋的市中心。但當後續步兵跟進之後,一切就全都改觀了:成千上萬的日軍從天曉得哪個地縫裏鑽出來,把鋼鐵和火焰傾瀉到疏忽大意的美國佬頭上,從而開啟了一場痛苦卻又無法避免的血腥巷戰。

名古屋原本就是日本帝國的重要軍工生產中心,遍布著大量的兵工廠,所以守城日軍的槍械彈藥充足得堪稱嚴重過剩,糧食和燃料的庫存也相當充裕。守軍麵臨的麻煩之處在於,先前誰都沒想到會在名古屋打仗,城區內外沒有任何永備工事,而僅有的一個師團兵力,對於一場城市防禦戰來說,也顯得過於緊張。

因此,第六十五師團司令森茂樹中將,在開戰之前緊急征召退役老兵、誌願市民和青年學生,最後甚至還征召了一些婦女充當隨軍護士,再加上從四麵八方投奔而來的“抗美誌士”,森茂樹中將在美軍圍城之前,成功地組建起兩百多支“鐵血護國隊”,仿照幕末新選組的舊例,讓他們各自起了“金菊組”、“櫻花隊”、“回天隊”、“神風連”之類的旗號,合計兵力約八萬人,在一片慷慨悲歌之中,準備與美軍死戰到底。

——本來,森茂樹中將是想要把輔助部隊給取名為鐵血勤皇隊的,但考慮到目前整個日本皇室都成灰了,以後日本的國體會變成什麽樣,恐怕也隻有天曉得,大家已是無皇可勤,隻能湊合著先護國再說了。

最初的時候,森茂樹中將以為敵人隻會從海上登陸而來,因此把主要精力都用在了構築海岸工事和港口要塞上。不料關東地區和大阪府的相繼投降倒戈,卻等於是給了名古屋守軍以腹背一擊。如此一來,美軍可以從任何一個方向對名古屋發起進攻,而守城的日軍卻是必須處處布防,兵力左支右絀。

結果,森茂樹中將還沒來得及完成兵力調整,奉命進行“火力偵察”的美軍裝甲兵就利用日本的良好公路,對名古屋發起閃電突擊,插入防線空隙,一口氣衝進了市中心,把第六十五師團的指揮係統給攪得一團糟。麥克阿瑟趁機調動大批步兵跟進,企圖一鼓作氣撕開守軍的防線,以最快速度擊潰這支頑抗的日軍。

如果是戰鬥意誌薄弱的意大利人或者更撲街的“黨國”兵馬,在這種情況下恐怕已經土崩瓦解了。但很不幸的是,美國人如今的對手是深受軍國主義思想熏陶的日軍,而戰場又是他們最熟悉的本土城市。於是突入名古屋的美軍很快就陷入噩夢,每一扇門窗,甚至每一條下水道都在射出冷槍,打得他們暈頭轉向。

而且,由於地麵部隊過早地陷入巷戰,使得美國戰略空軍無法對名古屋大規模使用神經性毒氣,否則就會出現美國戰史上最大規模的誤傷事件。反倒是日軍多次設置陷阱,小規模使用老式芥子氣來對付敵人……炮彈橫飛,機槍橫掃,高大的廠房變成廢墟,華美的別墅化為瓦礫。街道被碎石亂瓦和屍體堵塞。

在日軍密集的自動火器、迫擊炮和擲彈筒反複殺傷之下,攻城美軍的傷亡直線上升。雖然氣急敗壞的麥克阿瑟大帥調來了俯衝轟炸機,企圖把這座城市夷為平地,但名古屋市區的高射炮數量多得驚人,俯衝轟炸機的效果很差,損失卻很慘。後來,美軍改用155毫米“長湯姆”野戰炮和105毫米榴彈炮,對日軍的抵抗據點進行外科手術式的毀滅性炮擊,然而名古屋守軍也使用炮火反擊,甚至出動了坦克,雙方陷入膠著。

當名古屋巷戰陷入白熱化的同時,原本散落在日本各地的日本飛行隊,也三三兩兩地自發前來名古屋空域參戰,雖然因為飛機的數量有限,彼此作戰缺乏協調,無法真正奪取名古屋戰場的製空權,但至少也能冷不零丁地偷襲幾下,給名古屋戰場的美軍轟炸機部隊和地麵部隊帶來了很多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