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穿越時代

第109章 三戰時期的聖誕故事(五)

第一百零九章、三戰時期的聖誕故事 五

一九四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晚上九點,英國南部,巴斯城郊外,流經市區的埃文河下遊

突然飄起小雪的夜空之下,一群穿著美式軍大衣的黝黑身影,正在荒蕪的田野和牧場中悄悄穿行。

低頭朝被凍得半僵的左手嗬了口氣,又摸了摸餓得咕咕叫的肚子,來自美國路易斯安那州黑人上尉的昆塔.金姆,抬頭望著遠方燈火闌珊的巴斯城,心中充滿了大肆劫掠的渴望——因為,隻有奪取了這座城市,以及城裏的房屋和補給品,他和追隨著他的這些美國黑人士兵,才有希望熬過這個艱難的冬天。

——目前,在連續不斷的核爆和毀滅性的戰略轟炸之中,大不列顛島正在迅速變成一片無法無天之地。工業革命以來的成果已經基本化為灰燼,而各種象征文明社會的基礎道德也在迅速崩解。

當國家和政府一起完蛋之後,土生土長的英國人還可以回家跟親人抱團取暖,一起熬過這個艱難的時代。但那些被丟棄在這片輻射廢土上的外國人,卻必須立刻麵對更加嚴峻的生存考驗。

——當第三次世界大戰正式爆發的時候,在大不列顛島的土地上,除了本土出身的英軍之外,還駐紮著大約三十萬的外國或異族部隊,準備用於守衛本土,或者投入歐洲大陸和北非前線的作戰。其中光是黑人部隊,就有足足十八萬之多,既有參加英軍的黑人士兵,也有參加美軍的黑人士兵。剩下的還有加拿大人、阿拉伯人、印度人、南非人、美國白人的飛行員,南美各國的援軍和自由法國的殘餘部隊等等。

為了避免這些異國或異族軍隊滋擾民間,引發衝突,丘吉爾內閣盡可能把他們的駐紮地安排在遠離城市的窮鄉僻壤、荒郊野嶺。結果如此一來,在蘇聯針對英國各大主要城市的原子彈之中,英國本族嫡係部隊死傷慘重,幾乎瓦解。而他們這些被趕到鄉下的外人反倒是因禍得福,基本沒受什麽損失。

但是再接下來,他們就驚愕地發現,自己居然成了被拋棄的一群人……

昆塔.金姆上尉和他指揮的那個美國黑人陸軍連隊,原本駐紮在布裏斯托爾港郊外的一座古堡裏,當看著港口在蘑菇雲中灰飛煙滅,而他們的駐地卻安然無恙的時候,昆塔.金姆上尉最初還頗有些幸災樂禍。然而,沒過多久,昆塔.金姆上尉就傻眼了——隨著頻繁的毀滅性核爆,盟軍的指揮和後勤機構相繼癱瘓,他這支客軍也沒有地方可以領給養了。僅僅過了一個星期,軍營裏的存糧就消耗殆盡……這可怎麽辦?

在那段令人焦慮的時間裏,金姆上尉到處找門路發電報上去請求指示,但卻始終無人理會。最後,他終於得出一個令人心酸的結論:自己這些下等黑人肯定是被白人老爺們拋棄了!於是,為了維持自己和部下的生存,昆塔.金姆上尉和他的黑人連隊,迅速從軍隊蛻變成了匪幫,在英國西南部一帶依靠打家劫舍為生……

但是,像他們這樣一群人生地不熟的黑人大兵,想要在此時進入地獄模式的英格蘭,搜集足夠這麽多人過冬的糧食和燃料,哪怕手裏有著槍和子彈,也一樣並不容易——作為蘇聯戰略轟炸機群重點打擊的前沿地區,英格蘭南部的狀況是全國最淒慘的。絕大部分城市不是在核爆中化為齏粉,就是被燃燒彈給焚毀成白地。

即使是那些僥幸殘存的小鎮和村莊,如今也湧入了太多的戰爭難民和蛻變成土匪的士兵——即使是在丘吉爾內閣竭力加強了戰時本土農業生產的情況下,英國的糧食自給率,總體上也隻有百分之三十左右。剩下的糧食都要依賴海外進口,平時通常儲存在各個大城市的戰略物資儲備倉庫裏。結果到了如今這會兒,這些從海外進口的糧食,就在蘇聯人的核爆蘑菇雲和燃燒彈戰略轟炸之中,跟港口貨棧一起被燒成了灰燼。

而且,就算是英格蘭南部的鄉村,眼下這會兒也沒有多少餘糧——三戰爆發的時候,英國的秋收早已結束。由於最近這些年一直是在戰時狀態,英國政府對於糧食這種戰略物資,自然是要嚴加監管,統一收購或征收入庫,由國家來控製和調撥使用,不管是海外進口的糧食,還是本土種植的糧食,都是如此,不得例外。

所以,即使是英國本土鄉村收獲的糧食,也都被集中在了政府的戰略物資儲備倉庫裏,一般的鄉間農民除了自家的口糧之外,還真的是擠不出多少餘糧來接濟他人……結果,隨著幾百萬、上千萬逃出城市的英國難民湧向鄉間,原本還能勉強自給自足的英國鄉村,也出現了被吃垮的危險,然後就是層出不窮的搶劫和廝殺。

於是,昆塔.金姆上尉在到處遊蕩打劫的過程之中,非常失望和遺憾地發現,附近每一個能夠找到食物的地方,幾乎都已經被大批手持武器的暴徒給搶先霸占了,或者被保衛自家產業的居民築起了街壘工事,拿出私藏的槍炮嚴陣以待。外人若是想要從他們手裏搶到一點食物和燃料,就得付出鮮血和生命的代價!

相對於目前活躍於英格蘭南部的其它武裝匪幫,昆塔.金姆上尉和他的黑人部下兵力不夠多,火力也不夠猛,對地理也不熟悉,於是在打劫過程之中到處碰壁——由於如今這會兒的流浪者太多,儲存著大量糧食的莊園和鎮子卻太少,而且往往已經被捷足先登之輩洗劫過一遍。結果,昆塔.金姆上尉和他的黑人士兵就變得十分苦逼,有時候血戰一番衝進一座莊園,搶到的食物還不夠每個人飽飽地吃上一頓飯!

唉,窮凶極惡的強盜太多,可供打劫的對象卻太少,這實在是讓有誌於投身打劫行業的人們很為難啊!

跟那些既難啃又缺乏油水的英格蘭小村莊相比,在戰火浩劫之中依然基本保存完好的巴斯城,實在是一隻非常令人垂涎的大肥羊——不管怎麽樣,這也是一座聚居了幾萬人口,積聚了大量財富的城市。據說城內的戰略物資儲備倉庫,有著足夠十萬人吃一年的糧食,還有大量可以用於取暖的煤炭和煤油。甚至光是城裏那些完好的房子,就已經讓荒野中的流浪者們羨慕不已:如今可是能夠活活凍死人的冬天了啊!

之前,昆塔.金姆上尉已經跟另外幾股黑人武裝團夥臨時聯手,結伴攻打過一次巴斯城,雖然一度成功闖進了市區內,放火燒了不少房子,從民宅中劫掠到了一些食物和燃料,還有幾個用於“娛樂”的年輕女人,但終究還是沒能站住腳跟,也沒能打進城裏的食品倉庫,而是灰溜溜地被城裏的國民自衛軍給趕了出來。

再接下來,巴斯市民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以驚人的速度修築了環繞整座城市的街壘,戰敗後徘徊在郊外的昆塔.金姆上尉一夥人,就更加隻能望而卻步——雖然這種充其量隻相當於巴黎公社水平的街壘,在二戰時代的列強正規陸軍麵前根本不堪一擊。然而昆塔.金姆上尉和他的部下們,也已經不再是那種能夠隨時召喚飛機、坦克和重炮掩護的正規軍了。對於他們這些手裏隻有一些手槍和步槍,連機槍都沒有,重火力基本為零,連子彈都是打一枚少一枚的潰兵團夥來說,想要攻陷這樣的街壘,哪怕把所有人填進去都是不夠的。

眼看著打進巴斯城吃肥羊已然無望,昆塔.金姆上尉隻好帶著他的連隊,還有另一些前來投靠的黑人,繼續在英格蘭西南部的荒野中遊蕩,日子過得是慘不忍睹——此時已經入冬,開始飄起了小雪,田野裏沒有任何農作物或者野菜可供采集。想要狩獵吧,除了偶爾能打到幾隻鳥,也找不到什麽像樣的獵物。原本在英格蘭鄉下的牧場裏,應該還有一些散落的牛羊,可惜如今早已被餓急了的人們屠宰一空。

在饑餓的驅使之下,被逼急了的昆塔.金姆上尉,甚至冒著患上輻射病的風險,帶著部下進入核爆後的城市廢墟之中搜索食物,可惜依然收獲寥寥——就算在這些被烈火焚燒過的城市廢墟裏,原本真的還有一些能吃的食物沒有被毀掉,此時也早已被核爆中幸存的當地難民給洗劫殆盡了。

依靠著田野裏捕捉來的老鼠,還有廢棄牧場裏的牲口飼料,以及之前藏著的最後一點食物儲備,昆塔.金姆上尉和他的部下總算是勉強熬到了聖誕節,但再接下來的話,就怎麽也撐不過這個冬天了。

麵對這樣的情況,你讓昆塔.金姆上尉怎麽辦?總不能去吃人肉吧!

好吧,如果真的餓極了,昆塔.金姆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動這等邪惡的念頭,但眼下似乎還沒到這一步。

所以,他如今又一次來到了巴斯城外,遠遠地眺望著那道看似難以逾越的街壘——不過,跟上次突襲巴斯的時候相比,他身邊有了更加強大的盟友和火力,足夠打破城內國民自衛軍的這道單薄烏龜殼。

“……嗬——這鬼天氣真是太冷了!腳趾頭都要凍僵了!那些德國佬還沒把大炮擺弄好嗎?”

凜冽的寒風之中,昆塔.金姆上尉哆哆嗦嗦地咒罵著。因為這陣子一直吃不飽,弄得他感覺自己身上格外缺乏熱量……低聲地嘀咕了幾句之後,他從腰間摸出了自己的不鏽鋼軍用扁酒壺——上次從一座莊園地窖裏搶來的威士忌,在前天就已經被全部喝完了。如今他的酒壺裏裝著的,是一種戰爭年代的黑市裏特有的邪惡飲料,拿原本被充作防凍劑成分的工業乙醇,摻入一些人工甜味劑混合配製成的“私釀代用酒”。看成分就可想而知,這東西的口感糟糕至極,據說還有微量的毒性,但不管怎麽說,它好歹也是酒。幾口喝下去之後,昆塔.金姆上尉就感覺肚子裏一陣暖洋洋的,四肢也不再凍得那麽僵硬,整個人都似乎舒服了許多。

回頭看看,說好了提供炮火支援的德國人,到現在還是沒搞出什麽響動,而負責從另一個方向進攻城市的阿根廷人和墨西哥人,同樣也沒有什麽動靜,不知是埋伏得足夠隱蔽,還是根本還沒到地方——說起來,黑人、德國人和拉美人聯合起來,在不列顛的土地上偷襲一座英國城市,這場麵也真是夠諷刺的了。

同盟者沒有行動,黑人們自然也不會蠢到率先出頭。既然暫時無事可做,昆塔.金姆上尉隻得命令部下就地休整,然後,他便從背囊裏摸出幾塊老鼠肉幹,強忍著惡心的感覺咀嚼起來——雖然在他的貼身口袋裏還有幾塊軍用巧克力,但那是最後的應急口糧,不到萬不得已,昆塔.金姆上尉實在舍不得動用。

所以,他一邊啃著腥臭的老鼠肉幹,一邊試圖去想一些過去的事,好忘卻此時味蕾正在經受的荼毒。

昆塔.金姆上尉出生在路易斯安娜州首府雞腿堡,不,是新奧爾良堡郊外的一座小農場裏,小時候雖然住得很普通,穿得也很一般,還得經常幫家裏做農活,但在吃的方麵從來都不差,什麽烤蘋果、山藥泥果子醬、烤肉卷、炸雞和烤甜薯,都時常出現在餐桌上,而最讓他回味的,自然是媽媽做的美味燉肉和魚湯。

故鄉的小農場雖然在記憶中是如此的美好,可惜,他的父母有八個孩子,隻有一個能夠繼承父母的小農場,其餘的孩子必須出去自謀生路。所以,在長大了之後,作為第五個孩子的昆塔.金姆,就離開了家鄉,到處流浪,四處謀生。說實話,他混的不怎麽樣,在碼頭扛過大包,當過裝配線上拿日薪的工人,賣過報,擦過車,但始終找不到一個穩定的行當。如果不是因為這場戰爭,他都不知道自己如今會身在何方。

但是,無論待在什麽地方,也總比被丟在這個被種了一堆蘑菇雲的大不列顛島要強吧?

看看他現在都過的是什麽日子?整天在荒野上遊蕩,從地洞裏捉老鼠吃!這還是人類該過的生活嗎?

想到這裏,昆塔.金姆上尉就感覺嘴裏的老鼠肉幹,變得更加難以下咽了……

與此同時,埃文河南岸,一座光禿禿的小土丘上,前納粹德軍的海因裏希炮兵中校,也在拿著一副高倍軍用望遠鏡,眺望著遠方的地平線上,隱約有幾點燈光亮起的巴斯城。

雖然如今的巴斯城,應該也已經是停水停電斷煤氣,市民生活水平差不多倒退回了工業革命之前的年代,但不管怎麽說,至少城內還能保持基本的治安秩序,每天還有定額的配給食物,囤積的燃料和食品也足夠全城居民勉強支撐很長的時間。在如今已經化為人間煉獄的英格蘭,對那些遊蕩於荒野之中,朝不保夕、食不果腹、居無定所的落魄之人來說,這座城市簡直就已經是最後的伊甸園了。

然而,想要進入巴斯這個“最後的伊甸園”卻並不容易。巴斯的市政當局很清楚,如今城外的世界已經變成了煉獄,縱火、搶劫、強暴、殺人、偷竊……各種各樣的罪行都在一起爆發,其場麵之慘烈和火爆,在英國堪稱是空前絕後。而他們更加清楚,目前他們雖然有著一座基本完整的城市,以及看上去還不少的物資儲備,但也救不了整個英格蘭的幾千萬人。更要命的是,目前大英帝國的政府實際上已經崩潰,首相和女王都拋棄了這個走向毀滅的國度,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恐怕都不能指望任何來自外界的支援。

在這種嚴峻的形勢下,如果任憑最多可能數以百萬的流民湧入巴斯城,結果隻能是把城內有限的儲備物資給迅速吃垮,然後大家一起完蛋……所以,巴斯市民很快就收起了自己的憐憫心,除了巴斯城的本地人之外,連其它郡市的英國公民都不肯接納,拒之門外,更不用說來自殖民地的軍隊和來自外國的僑民了。

當自己的生存都成問題的時候,英國紳士們的風度也變得蕩然無存,一個個的心都變得比花崗岩還硬了。

而原本待在戰俘營裏的海因裏希中校和他身邊的兩百多名納粹德國戰俘,自然也在巴斯城方麵拒絕接納的黑名單之列——鑒於此,海因裏希中校就按照軍人的思維,決定拿拳頭說話,用炮彈打進巴斯城裏去!

此時此刻,數十名前納粹德國陸軍的炮兵,就在旁邊忙忙碌碌地操作和調試著三門曆經千辛萬苦才拖過來M59“長湯姆”榴彈炮——靠著這三尊一百五十五毫米口徑,最大射程二十二公裏的陸戰大殺器,還有一大票臨時糾集起來的烏合之眾充當炮灰肉盾,海因裏希中校對“打進巴斯,過個肥年”的光明前景很有信心。

——當英格蘭的文明之光逐漸被蘇聯核彈硬生生摁熄,迅速陷入饑餓和動蕩的黑暗時代之際。不僅那些駐紮在英國的同盟國和殖民地軍隊,變成了沒人管的孩子,不得不想盡辦法自謀生路。還有那些被關在英國本土戰俘營裏的前納粹德國和意大利戰俘,也都對各自的前途命運感到了茫然無措。

海因裏希中校原本待在布裏斯托爾附近的一座戰俘營裏,在布裏斯托爾市區遭遇核爆的時候,戰俘營的看守們也集體開了小差,倉皇逃竄,臨走前卷走了戰俘營裏的最後一點食物,但卻遺落了不少彈藥和槍械。

於是,作為戰俘營裏軍銜最高的軍官,海因裏希中校成功地讓絕大部分戰俘服從了他的指揮,然後拿著戰俘營看守們遺留的槍械彈藥,還有一些自製的簡陋匕首和長矛,衝出戰俘營去搜集食物和燃料。

接下來,在公路上洗劫和殺戮了幾個逃難隊伍之後,這群前德國戰俘幸運地發現了一座被管理員遺棄的軍火庫,找到了足夠裝備一個團的槍械彈藥和帳篷服被,甚至還有兩門重炮,但卻沒能搜集到太多的食品。

因此,為了能夠在英格蘭這片充滿了敵意的殘破土地上,搜集到足夠的過冬給養,帶著部下熬過這個艱難的冬天,海因裏希中校設法聯係了附近的好幾個武裝集團,約定在平安夜對巴斯城發起總攻。

人數不多但火力強大的德國戰俘,主要負責炮擊和摧毀街壘,而那些黑人和拉美人負責正麵進攻。

由於戰俘營裏的德國炮兵對這些美國產的“長湯姆”榴彈炮不太熟悉,所以花費了比預想中更多的時間,才完成了炮擊的準備工作……不過,如果僅僅隻是這麽幾十分鍾的耽擱,應該誤不了什麽大事。

海因裏希中校如此想著,同時舉起右手,朝著遠方的城市重重地往下一劈:“……開炮!”

轟隆!轟隆!轟隆!

熊熊燃燒的衝天烈焰,把幽暗的夜空染上了一抹豔麗的緋紅。

一枚又一枚炮彈劃破空氣,裹挾著撕心裂肺的呼嘯聲,掉落進巴斯城內,騰起一團團明亮的火球。

在一聲聲沉悶的尖嘯之中,逃出戰俘營的德國人,用美國生產的重炮,把地獄砸到了英國人的頭上,送給了他們一個血色的聖誕節——雖然其中頗有不少未爆炸的臭彈,還有一些炮彈打偏了掉進河裏,但還是給巴斯城的市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心理陰影,讓他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能夠活著看到明天的日出。

隻見巴斯城內一幢幢精致典雅、美輪美奐的維多利亞風格建築,在一百五十五毫米口徑榴彈的轟擊之中相繼崩壞,坍塌成了一堆燃燒的瓦礫。樓房裏的市民有的被氣浪拋飛出來,在街道上摔得血肉模糊,有的則是在自己的家裏被活活燒成了焦炭。一簇簇跳躍的火焰從屋頂上不住地衝起,把四周照耀得彤紅彤紅,同時一陣陣的濃煙發狂似地四處飄蕩著,就好像是在波濤洶湧的怒海上飄蕩著無數將沉沒的船帆。

然後,呼嘯著的狂風又進一步落井下石,讓嗆鼻的塵埃和煙霧彌漫到了街區的每一個角落……

那些倉皇逃出房屋的巴斯市民,在爆炸和火光之中呆滯地望著燃燒的家園,女人們開始小聲的哭泣起來,男人則鐵青著臉咬著牙關兩眼死盯著爆炸的火光,身體隨著每一次轟鳴微微顫抖。

突然間,巴斯城內最著名的亞貝教堂,毫無征兆地發出“轟隆”一聲巨響,然後騰起了巨大的煙團,把整座教堂都給吞沒了。市民們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到,原本在地下室儲存了大量燃油和彈藥的教堂,被來自城外的炮彈引爆,噴射出無數嫣紅的火焰和濃黑的煙柱,隨即在明亮的火光中轟然倒下,分崩離析,卷起了一大片嗆人的煙塵,許多人一時間猝不及防,被滾燙的熱灰弄傷了眼睛,頓時忍不住大聲地嚎叫起來。

眼看著家園化為火海,絕望的市民們呼喊著想要救火,城內的國民自衛軍也被倉促召集起來,然而巴斯城內早已沒有了自來水,倉促之間也找不到足夠的滅火器,而從城外發射的炮彈卻還在不斷落下……

更可怕的是,就在市民們被炮擊和烈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同時,一輛經過臨時改造,加裝上了鐵板和鏟鬥的卡車,突然從黑暗中悄悄現身,並且開足馬力,撞向了一處無人駐守的街壘!遺憾的是,雖然看似來勢洶洶,但僅憑一輛卡車的動能,還是不足以撞垮厚實的街壘,而是在街壘外麵停了下來。

接下來,卡車上的駕駛員突然打開車門一個滾翻,跳到了地麵,隨即掉頭狂奔起來,以最快速度遠離這輛卡車……下一刻,這輛貌似自尋死路的卡車,就變成了一團巨大的火球——原來車上裝滿了炸藥!!!

於是,伴隨著自爆卡車的一聲巨響,原本就是草草搭建的街壘,霎時間土崩瓦解……各種土石、木片、廢銅爛鐵,猶如天女散花般四處飛濺,恰巧把聽到響動趕來的巴斯城民兵給打翻了一片……

就在自爆卡車的轟鳴聲中,三顆紅色信號彈也從郊外的草叢中被打出,吹響了總攻擊的號角。

緊接著,成群結隊的武裝分子從夜色中迅速出現,循著自爆卡車炸開的缺口一擁而入,或者從其它防備疏懈的方向翻過街壘,湧入市內,顯示出非常不錯的軍事素養,然後狂笑著扣動扳機,大開殺戒!

見到這樣的場麵,巴斯城的國民自衛軍民兵哪裏還顧得上救火,趕忙分兵前去堵截各處街壘,企圖再一次把敵人拒之門外。但是,這一次的來犯之敵不僅人多勢眾,而且火力也是強悍了許多。不僅有著重機槍和衝鋒槍,居然還攜帶了大量的“巴祖卡”火箭筒和迫擊炮,硬是把守城民兵打得抬不起頭來。

等到一輛不知從哪兒來的“克倫威爾”快速坦克,一邊開炮一邊隆隆地駛入巴斯市區,在市中心的街道上碾壓出一條血路的時候,圍繞各處街壘的爭奪戰,終於以巴斯城國民自衛軍的慘敗崩潰而告終。

但是,即便如此,巴斯城的抵抗依然沒有停止,每一個拿著槍的市民,都明白城市陷落在如今這種情況下意味著什麽。慘烈的巷戰隨即在火光之中爆發,雙方為了生存展開了血腥死戰,同時也在混戰之中,讓大火燃燒和蔓延得愈發熾烈。到處都是橘紅的火光,淒厲的慘叫,衝天的黑煙,灼人的熱浪,還有推波助瀾的爆炸……伴隨著火魔在夜幕之中的瘋狂肆虐,溫泉之城巴斯市區那些擁有幾個世紀曆史,顯得擁擠而又古舊的街區,由於在防火安全標準上的嚴重落後,在夜色中迅速變成了一片片熊熊燃燒的火炬,各種爆裂聲、坍塌聲、呼救聲一時間此起彼伏。然而,那些被困於火海的人們,根本得不到救援,反倒是越來越多的流浪者被火光吸引,闖進城裏企圖趁火打劫撈一票,並且跟武裝市民和其他打劫團夥爆發出各種激烈的衝突。

在這個血色的平安夜,整座巴斯城似乎都陷入了死亡之前的暴虐狂亂,陷入了殘酷的自相殘殺之中,或是殺人,或是被殺。每一條街道都充斥著烈火、濃煙、槍聲,呼喊聲,彌漫著一股末日般的瘋狂氛圍。到處房倒樓塌、死屍蔽地,密密麻麻,流淌著滿街的血水,在漫天火光的映照下,格外讓人心生恐懼……

——就這樣,溫泉之城巴斯的末日,在聖誕節的前夜降臨了。

又一盞代表著文明和秩序的微弱燈火,在這個嚴酷的冬天悄然熄滅,讓英國的土地變得愈發黑暗。

當第一縷曙光從東方升起的時候,巴斯城內的混戰依然還在繼續,但城市的毀滅卻早已注定。

巴斯城的郊外,焦頭爛額、衣衫襤褸的紅發姑娘安妮.莫爾蒙,正渾身脫力地癱倒在覆蓋了寒霜的田野裏,回頭望著依舊黑煙滾滾、嘈雜聲不斷的城市,眼神中滿是惶恐和迷茫。

她簡直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逃出那片煉獄的了,隻記得在濃煙和火光之中,能夠看見的幾乎全是各種猙獰扭曲的麵孔,耳邊響起的盡是轟炸聲、咒罵聲、槍聲和打鬥聲,還有房屋在烈火中轟然坍塌的巨大噪聲,渾濁的空氣之中滿是焦糊味兒……尤其是當炮彈在身邊不遠處爆炸的時候,那震透耳膜的可怕震蕩和照亮天穹的巨大火球,還有勝過颶風的炙熱氣浪,都讓她感到一陣陣發自靈魂深處的顫抖。

她親眼看到了,一幢又一幢的房屋,在裹挾著火星的風中騰起了烈焰。一個又一個的街區,被烈火和濃煙逐漸吞沒。在那些心驚膽戰的人們眼中,仿佛天在燃燒,地也在燃燒,世間的一切統統都在燃燒!

掙紮求生的紅發姑娘安妮.莫爾蒙,不得不一路硬撐著與烈火搏鬥,與坍塌的樓房搏鬥,與拿著槍的暴徒搏鬥,在足以令人窒息的塵埃和煙霧中艱難掙紮……她的親朋父母都在逃跑途中失散了,也不知眼下是死是活。好不容易搶出的行李,也不是被燒了就是被擠掉了,眼下除了身上的衣服,幾乎是一無所有。

環顧四周,隻有三五個同樣被燒得灰頭土臉的市民,散落在荒蕪的田野間或躺或坐,沒有一個是自己認識的熟人……然而,正當安妮想要問問他們是否見到過自己的父母之際,卻突然看到他們發出驚恐的尖叫,紛紛從地上彈起來就跑——安妮困惑地回頭一看,赫然發現一群全副武裝的黑人暴徒正慢慢逼近!

然後,還沒等安妮從地上爬起來,她就被一槍托擊倒在地,接著更是被綁住手腳拖了起來。

而那些企圖逃跑的家夥也沒能逃出生天,很快就被一槍一個,統統撂倒。

“……嗯,一看就很火辣的紅發小妞,非常不錯的上等貨!”

一個腰間掛著人耳朵的黑人頭目,漫不經心地踱了過來,伸手捏著安妮的下巴看了看,然後貪婪地舔了舔嘴唇,“……感謝聖誕老人,這真是最棒的聖誕禮物啦!弟兄們,今天咱們可以好好地樂一樂了!”

下一刻,在安妮的絕望目光中,那些黑人們發出了一陣陣狼嚎般的興奮歡呼。

一九四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在巴斯城毀滅的烈火濃煙之中,紅發姑娘安妮.莫爾蒙成了別人的聖誕禮物……而諸如此類的悲慘故事,在迅速陷入黑暗時代的大不列顛島上,當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PS:最近聽說了一樁搞笑的事,充分體現出日本人在螺螄殼裏做道場的驚人天賦。

——看過日本動漫的人都知道,傳統的日本人很喜歡養錦鯉,認為這是一種很風雅很有逼格的事情,但是錦鯉個頭太大,除非是很厲害的土豪,否則普通人家都置辦不起那麽大的庭院和池塘。

於是,機智的日本奸商就逆向思維,發明了一種變異青鱂,把隻有兩厘米長的青鱂誘導變異,培育成錦鯉的樣子。然後,隻要買一個日本非常流行的20×10厘米全自動魚缸(約摸跟智能手機那麽大,需要接上電源,可以隨時顯示魚缸水溫並自動設定恒溫,背後有個電子屏幕,可以更換各種背景圖片),配上橡皮那麽大的假山小橋和塑料鬆樹、鉛筆那麽大的增氧泵,還有LED燈光等等,就可以在窗台上養“錦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