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飛鷹

第六章 一劍穿心

第六章一劍穿心等到一切都過去後,他心裏仍然充滿了甜蜜與溫柔。

他有過女人,可是他從未到達過這麽美的境界。

又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輕輕他說:“她是我的姐姐。”

波娃居然開口說話了,可是這句話卻說得很奇怪。

“誰是你的姐姐?”小方忍不住問,“難道那個惡毒的女人就是你姐姐?”波娃輕輕點頭:“我從小就是跟著她的,她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你從來不反抗?”“我從來沒有想到過。”

她非但不敢反抗,甚至連想不敢想,所以她才會對他做那種事,她終於向他說出了她的苦衷。

什麽事都用不著解釋,什麽話都不必再說。

小方忽然覺得心裏的沮喪和苦悶都已像輕煙般散去了,世上已不再有什麽能值得他煩惱的事了。

他緊緊擁抱著她。

“從今以後,隻要我活著,就絕不會讓你再被人欺負。”

“你現在雖然是這麽說,可是,將來呢?”太長久的苦難,已使她對人失去信心:“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事,說不定你也會變的。”

“不管將來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變,你一定要相信。”

“我不信。”

她的臉貼著他的臉,臉上己有冰涼的淚珠,“我相信。”

長夜仍未過去。

最大的一個帳篷裏燈火通明,唐麟已將他這一組所有的人都召集到這裏來,小方也不例外。

這時距離馮浩的暴死已有四個多時辰。

小方已睡過一覺,別的人卻顯得沒有他幸運,每個人看來都很勞累疲倦。

唐麟的眼中布滿血絲,神情卻還是很鎮靜。

“我們已分批出去搜索過,附近三十裏之內,絕無人跡。”

他說得極有自信,他派出去的每個人,在這方麵都是專家,如果他們說這附近三十裏中沒有人跡,誰也不會找出一個人來。

“所以殺死馮浩他們的凶手,必定就是我們這隊伍的人,現在一定還留在隊伍裏。”

唐麟的聲音冰冷:“這隊伍中能殺死他們五個人的並不多。”

“五個人?”小方脫口問。

“是五個人。”

唐麟冷冷道:“你睡覺的時候,又死了兩個,你一定睡得很熟,所以連他們死前的慘叫都沒有聽見。”

小方不再說話,也無話可說。

唐麟道:“他們五個人的來曆不同,武功門戶也不同,更沒有同時與人結仇,所以他們的死,絕對不是仇殺。”

可是殺人一定有原因,有動機。

殺人的動機,通常隻有兩種——財、色。

唐麟道:“他們被殺,一定是因為有人想動我們這批貨。”

駝子直到這時才開口:“貨物已經被人動過,而且有十幾包貨都已被人割開,想必是因為那個人先要看看這些貨是不是值得他動手。”

“如果是你,你認為是否值得?”“絕對值得。”

“這批貨一個人雖然搬不走,但是他如果能將我們一個個全部暗殺,貨就是他的了。”

唐麟的目光始終沒有正視小方:“現在我們雖然還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我們一定能查出來,因為這隊伍中每個人的來曆我們都已調查得清楚。”

其實並不是每個人,還有人是例外。

小方就是唯一的例外。

唐麟道:“在凶手還未查出之前,我們暫時留在此處,誰也不許離開隊伍。”

他忽然轉過頭,用一雙滿布血絲的眼睛盯著小方:“尤其是你,你暫時最好不要離開你的帳篷一步。”

小方還是無話可說。

這些事都是在他到後才發生的,無論誰都難免要對他懷疑。

唐麟也已不再掩飾這一點:“你最好現在就回到你的帳篷裏去。”

小方剛準備走,想不到居然有人替他說話了。

加答一直想說的,想說,又不敢說,現在才壯起膽子。

“不是他,他不是。”

“不是什麽?”“不是你們說那個人,我不是瞎子,他殺了人,我看得見。”

“你看得見。”

“我跟他,他跟我,就好象一個人跟一個人的影子,一直在一起。”

唐麟冷笑:“你抱著馬沙的屍體痛哭流涕時,你也看見他在哪裏?”加答不說了。

他隻有一根腸子,一很從嘴巴通到底的腸子,看見了就是看見了,沒看見就是沒看見。

唐麟用一隻青筋已暴出的手揉了揉他那雙發紅的眼睛:“我的話已經說完了。

我的意思你們一定全都明白。”

他揮了揮手:“你們走吧!”每個人都走了。

小方走得最快,因為他知道有人在等他,可以給他安慰。

他剛走入他的帳篷,剛看見蜷伏在毛氈中的波娃,就聽見一聲慘呼。

這次他沒有睡著,這次他聽得很清楚,慘呼聲就是從他剛才離開的那帳篷中傳出來的,而且就是唐麟的聲音。

唐麟已經死了,等他們趕回那帳篷時,唐麟已經死了。

一柄雪亮的劍,從他的前胸刺入,背後穿出。

一劍穿心而過。

帳篷裏依舊燈火通明。

一擊致命、一刺穿心的那柄劍,依舊留在唐麟的屍體上。

雪亮的劍,亮得就像是眼睛。

——初戀時少女的夢眼,黑夜中等著捕鼠的貓眼,饑餓時等著擇人而噬的虎眼,準備攫雞時的鷹眼,噩夢中的鬼眼。

如果你能想象到這幾種眼光混合在一起時是種什麽樣的光芒,你才能想象到這柄劍的光芒。

地上也閃著光。

不是這柄劍的亮光,而是一種暖昧的、陰森的、捉摸不定、閃動不停的寒光。

發出這種閃光的,是十三枚暗黑光的鐵器。

剛才被召集的人現在大半都已回來,其中有很多人的眼睛卻很利。

可是他們雖然能看得出發光的是什麽,卻看不出它的形狀。

其中難免有人想撿起一枚來看看,看清楚些。

駝子忽大喝:“不能碰,碰不得!”隻可惜他說得已經慢了些,已經有人撿起了一枚。

他剛撿起來,隻看了一眼,他的瞳孔就已突然渙散。

他的臉就已開始變色,變成一種曖昧的、陰森的死灰色,嘴角同時露出一種詭秘而奇異的笑容。

每個人都在吃驚地看著他這種變化,他自己卻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

他還在問:“你們看我幹什麽?”這句話隻有七個字,說出了這七個字,他的臉就已完全扭曲變形,他的人就好像一個忽然被抽空了氣的皮球,忽然萎縮、倒下。

他倒下時臉已發黑,死黑,可是那種詭異的笑容卻還留在他臉上。

他已經死了,可是他自己好像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他好像還覺得很愉快。

別的人卻已全身發冷,從鼻尖一直冷到心裏,從心裏一直冷到足底。

有些見聞比較廣的人已經看出來他是中了毒,卻還是想不到他隻不過用手撿起一樣東西來就會中毒,毒性竟發作得這麽快。

隻有幾個人知道他撿起的這樣東西,就是蜀中唐門威震天下、令天下英雄豪傑聞名喪膽的毒藥暗器。

小方知道的比任何人都多。

他不但知道這種暗器的可怕,也知道這柄劍的來曆。

“這是魔眼。”

駝子拔出了屍體上的劍,劍鋒上沒有留下一滴血,明亮如秋水般的劍鋒上,隻有一點暇疵,看來就像是一隻眼睛。

“魔眼!”有人忍不住問:“什麽是魔眼?”“這柄劍的名字就叫做魔眼,是當今天下最鋒利的七柄劍之一。”

名劍就像是寶玉,本來是不應該有暇疵的。

這柄劍卻是例外,這一點暇疵反而增加了這柄劍的可怕與神秘。

駝子輕撫劍鋒;眼中也有光芒閃動。

“唐麟雖然是蜀中唐門的旁支子弟,卻是唐家可以數得出的幾位高手之一,他的出手不但快而準,而且還練過峨嵋的仙猿劍。”

唐麟用的是柄軟劍,平時皮帶般圍在腰上,他拔劍速度也和他的暗器同樣快。

他的手經常垂在腰畔,隻要手一動,腰上的軟劍就會毒蛇般刺出。

可是這一次他連劍都沒有拔出來,對方的劍就已穿心而過。

這劍實在太狠、太快。

他們彼此了解,都知道這隊伍中的人誰也使不出如此犀利迅速的劍法來。

他們以前也從未見過這柄劍。

凶手是誰?劍是誰的?駝子忽然轉過頭,盯著小方。

“我想,你一定也聽說過這柄劍的來曆。”

“我聽說過。”

小方承認。

“這柄劍是不是已經落入一個姓方的年青劍客手裏?”“是。”

“這個姓方的人是不是方偉?”“是。”

駝子獨眼的光芒忽然收縮,變得像是一根針、一根刺,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問:“你就是方偉?”小方道:“我就是。”

這句話說出,每個人的瞳孔都已收縮,心跳都已加快,掌心都已沁出冷汗。

帳篷裏立刻充滿殺氣。

小方仍然保持鎮靜。

“這柄劍是我的,我的出手一向不慢,要殺唐麟也不難。”

心跳得更快,有幾隻帶著冷汗的手,已經悄悄地握起兵刃。

小方卻像是沒看見,淡淡地接著道:“隻不過這次如果真是我殺了唐麟,我為什麽將這柄劍留下來?難道我是個瘋子?難道我生怕別人不知道是我殺了他?”他歎了口氣:“這柄劍我得來並不容易,我絕不會把它留給別人的,不管那個人是死是活都一樣。”

駝子忽然大聲道:“有理。”

他的目光已從小方臉上移開,從他屬下的臉上慢慢地掃視過去。

“如果你們有這麽樣一把劍,你們殺人後會不會把它留下來?”沒有人會做這種事,就算是第一次殺人的凶手,也不會如此疏忽愚蠢大意。

本來已握緊兵刃的手又放鬆了。

小方也不禁鬆了口氣,他忽然發覺這駝子不但明理,而且好像一直都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一直都在暗暗保護他。

駝子又道:“但是凶手也絕不會是我們這隊伍中的人,這裏沒有人能一劍殺死唐麟,也沒人能從你手中奪走這柄劍。”

小方苦笑道:“我已經有兩三天沒有看到過這柄劍了,你應該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這柄劍並不在我手裏。”

駝子立刻問:“怎麽會不在你手裏?在誰的手裏?”小方沒有回答。

他想到衛天鵬,想到了水銀,想到了那可怕的無名劍客。

他甚至想到了卜鷹。

他們每個人都可能是殺死唐麟的凶手,卻又不太可能。

在這片幾乎完全沒有掩護物的空曠沙漠上,無論誰想要偷偷地侵入這帳篷,殺了人後再偷偷地溜走,是不可能的。

他也相信這一組人的能力,如果附近有人走動,他們絕不會查不出來。

除非凶手已混入了這隊伍,而且完全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可是這隊伍中每個人彼此都很熟悉,別的人要混進來,好像也絕無可能。

這些事小方都不能解釋,所以他隻有閉著嘴。

駝子居然也沒有追問,隻告訴他:“在凶手查出來之前,你還是不能離開,這柄劍你也不能帶走。”

小方又歎了口氣:“在凶手查出來之前,就算有人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

他說的是真心活。

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些人的暴死,跟他多少總有點關係。

他也想查出凶手是誰。

駝子又在吩咐:“明天我們不走,誰也不能離開隊伍。

三十五歲以下的男人,不管有沒有練過武,都要加入警衛。”

他忽然也歎了口氣:“幸好班察巴那明天一定會回來了。”

長夜將盡。

帳篷裏已經有了朦朧的曙光。

波娃還是像剛才一樣蛤伏在那裏,用毛氈蓋住了頭。

這次她是真的睡著了,睡得很熟。

一個男人無論在經曆過多麽可怕的事件之後,回來時能夠看見一個這麽樣的女人在等著他,心裏總會充滿柔情與安慰。

小方坐下來,想掀起毛氈看看她,又怕將她驚醒,卻又偏偏忍不住伸出了手。

就在這時候,加答忽然像一隻地鼠般溜進了他的帳篷,手裏提著一雙式樣奇特、手工精致的小皮靴。

他的神色看來緊張而慎重,他忽然跪下來,用雙手將這雙皮靴獻給小方。

“這是喀巴沙。”

他說:“我隻有這一雙喀巴沙,就好像你隻有一把‘魔眼’。”

小方雖然聽不懂“喀巴沙”三個字,卻猜得出加答說的就是這雙靴於。

他雖然不太了解藏人的民俗,卻知道藏人最看重自己的一雙腳。

如果你想從藏人的裝束上看出他們的貧富,最容易的方法就是看他們腳上穿的靴子,其貴賤的懸殊,絕不是外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小方雖然不知道“喀巴沙”就是藏人們穿的靴子裏最華貴的一種,甚至在波斯都引以為貴,但卻看得出加答對這雙靴子的重視,甚至已將這雙靴子與那柄威懾江湖的名劍相提並論。

加答又接著說:“我沒有穿過這雙喀巴沙,我的腳有腳汗,我不配穿,可是我本來也絕不會把它留給別人,可是我現在獻給你。”

“為什麽?”小方當然要問:“我不會把‘魔眼’獻給你,你為什麽要把這雙喀巴沙獻給我?”“因為你要走了,要走很遠很遠的路,要走得很快很快,你需要一雙好靴於保護你的腳。”

“我為什麽要走?”“因為班察巴那就要回來了。”

加答說:“別人懷疑你,可是別人不敢動你,別人都怕你,怕你怕得要命。”

加答用衣袖在擦汗:“可是班察巴那不怕,班察巴那誰都不怕,什麽人都不怕。

班察巴那一回來,你就會像馬沙一樣死掉。”

他的聲音已因恐懼而發抖,像他這樣的戰士,為什麽會對一個人如此害怕?小方又忍不住要問道:“班察巴那他……”他沒有說完這句話,波娃忽然驚醒,忽然從毛氈裏鑽出來,吃驚地看著他:“你剛才說了四個字,你在說什麽?”“班察巴那。”

小方道:“我正想問我的朋友,班察巴那是個什麽樣的人?”波娃的身子忽然也開始發抖,看來甚至比加答更害怕。

她忽然緊緊抱住小方:“班察巴那要來了,你一定要快走,快走。”

“為什麽?”“你知道不知道聖母峰下第一位勇士是誰?你有沒有聽說過五花箭神?”波娃連聲音都已嘶啞,“班察巴那就是五花箭神。”

在酷熱如烘爐的沙漠中,在熱得令人連氣都透不出的屋子裏,你依然可以看到遠處高山上的皚皚白雪。

在你已經快熱死的時候,遠處的雪峰依然在望。

隻有在這裏,你才能看見這樣的奇景,那麽就算你不是藏人,你也應該了解,藏人的思想為什麽會如此浪漫?如此神秘?如此空幻?這種思想絕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形成的,經過了千百代浪漫、神秘而美麗的生活後,其中當然會產生許多神話。

其中最浪漫、最神秘、最美麗的一種神話,就是五花箭神。

五花箭神,用藏語來說,就是班察巴那。

在藏人最原始古老的經典文字中記載,班察巴那的箭,是——“百發百中的,鋒利無比的,箭羽上有痛苦的心,箭簇上有相思的心,直射人心。”

班察巴那掌管著人世間最不可抗拒的力量:情與欲。

他的劍上飾滿鮮花,他的弓弦是蜜的絲。

他是永遠年輕的。

他是天上地下,諸神中最美的一個少年郎。

他有五枝銳箭,一枝堅強如金,一枝溫柔如春,一技嬌媚如花,一枝熱烈如火,一根尖銳如錐。

他的力量沒有人能抗拒。

波娃和加答說的這個班察巴那不是神,是人,是他們心目中的第一位戰士、第一位勇士,他的力量就像神一樣不可抗拒。

隻可惜小方就算會聽從他們的勸告要走時,也已太遲了。

帳篷外已傳來熱烈的歡呼聲:“班察巴那回來了,班察巴那回來了!”班察巴那牽著他那匹高大神駿的白馬靜靜地站在那裏,接受他的族人們歡呼。

他已離開他們三天,在這塊無情的大地上,過了三天絕對孤寂艱苦的生活,可是烈日、風沙、勞累都不能讓他有絲毫改變。

他的衣著依舊鮮明華麗,看來依;日像天神般英俊威武。

——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擊倒班察巴那,也沒有任何危險困難是他不能克服的。

永遠都沒有。

帳篷裏黑暗而安靜,外麵的歡呼聲已停止,甚至連駝馬都不再嘶嗚。

因為班察巴那需要休息,需要安靜。

雖然他經常都在接受別人的歡呼,但是他卻寧願一個人靜靜地躺在黑暗裏。

他天生就是個孤獨的人,他喜愛孤獨,就好像別人喜愛榮耀和財富。

他靜靜地在黑暗中躺下來,現在已經沒有別人能看見了。

他英俊發光的臉忽然變得說不出的蒼白疲倦。

可是隻要有一個陌生人,他的光彩立刻就會像火焰般燃燒起來。

他絕不能讓他的族人對他失望。

他是藏人。

雖然他曾經入關無數次,在中原,在淮陰,都曾經生活了很久,甚至連大江南北都曾有過他的足跡。

但他仍是藏人,穿藏人傳統的服裝,吃藏人傳統的飲食,喜愛外地人不能進口的“蔥泥”,喝顏色漆黑如墨汁的酥油茶和青棵酒。

他生而為藏人,他以此為榮。

他的族人也以他為榮。

他在等小方。

這兩天發生的事他已知道了,駝子已經簡單扼要地向他報告。

他的判斷也跟別人一樣,唯一可疑的人就是小方。

“魔眼”就在他手邊,他拔出來,輕撫劍鋒,忽然問:“這是你的劍,你就是那個要命的小方?”他還沒有看見小方,可是他知道已經有人到了他的帳篷外,來的一定是小方。

經年生活在危險中的人,雖然通常都有種野獸般的奇異反應,可是他這種反應無疑比別人更靈敏。

“這是我的劍。”

小方已進來,“我就是那個要命的小方。”

本來靜臥著的班察巴那,忽然已標槍般站在他麵前,冷眼在黑暗中發光。

“我聽說過你,別人還在流鼻涕時,你已在流血。”

“流的通常都不是我的血。”

“能讓別人流血的人,自己就得先流血。”

班察巴那的聲音聽來居然異常溫柔,“現在唐麟的血已冷了,你呢?”“我的血仍在,隨時隨地都在準備流出來。”

“很好。”

班察巴那的聲音更溫柔。

“殺人者死,以血還血。”

他的聲音溫柔如春水,小方的聲音也很平靜。

“隻可惜沒有殺人的人有時也會死,”小方道:“我若死了,真正的殺人者就將永遠逍遙法外。”

“殺人的不是你?”“不是。”

小方道:“這次不是。”

班察巴那靜靜地看了他很久,“你還沒有逃走,也不想逃走,你的態度很鎮定,呼吸也很均勻,的確不像是個犯了罪的人。”

他仿佛在歎息:“隻可惜就憑這一點,還是不能證明你無罪。”

小方立刻問:“要怎樣才能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