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我隻有一個媽媽
第五十一章 我隻有一個媽媽
依凡他們起床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馮宇樂也一個人在飯桌前坐了一個多小時。他不是不餓的，他的飲食一直很規律，這早就過了正常的飯點，他已經聽到肚子“咕嚕嚕”的抗議了。可是他不願意先吃。跟爸爸一起用早飯，這是規矩。
聽到有人下樓的時候，他很興奮地抬頭，不僅是因為他餓了，這也是他和爸爸正式一起生活的第一天，他想給爸爸留個好印象。
可是看清楚來人，目光又垂下了。這個討厭的女人，連睡衣都這麽好。她的一件睡衣可以買媽媽所有的衣服了！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
不過他的這個樣子，落在依凡眼裏，倒成了不適應新環境的害怕和緊張。也是，一個才五歲的小孩，忽然離開了熟悉的環境，離開了相依為命的母親，怎麽會不害怕。真是可憐了。再想想她肚子裏的這個，心一下子就軟了。她會對他好的，這個失去了原有依靠的孩子，以後就是她的兒子，她會疼他，護他，愛他。這是她的家，也是他的家，他們的家。
“怎麽不吃飯呢？不合胃口嗎？”她想了很多開場白，但是總覺得那樣太生硬了些，所以最後還是選了最直白的交流，用她所能發出的最溫柔的聲音。
馮宇樂沒說話，隻是微微抬起頭，斜了依凡一眼。這個虛偽做作的女人！
依凡當然沒看出來那是一個白眼。任誰都不會想到一個五歲的孩子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理所當然的，她又覺得他可憐了。
“你一直在美國長大，所以阿姨做了西式的早餐。你要是不喜歡，可以讓阿姨給你換成中式的。我們家的阿姨會做很多好吃的東西，你想吃什麽都可以跟她說。”
哼，誰跟你一樣挑剔啊，這樣的早餐，他和媽媽從來就沒舍得吃過！不過他實在受不了這個女人的嘮嘮叨叨了，於是這回很給麵子地回答了一句：“我要等爸爸。”
這一次依凡總算是聽出點什麽了。倒不是那說話的語氣，雖然馮宇樂真的是以很不屑的口氣說的，可是依凡一沒有往那方麵想，二麽，她的注意力已經全在這話的內容上了。媽媽不在了，就要等爸爸。而她，什麽都不是。這種**裸的排斥，真的很讓人傷心呢。可這也是應該的不是，如果沒有她，宇翔真娶了單若水也不是不可能的。
雖然心裏糾結得很，不過她還是盡量表現的和藹可親。“爸爸很快就下來了，咱們可以先吃。”
又是一個無聲的白眼。
依凡無措了。
好在宇翔也下來了。以前在家，都是他先起床弄好早飯，才叫依凡起床。今天麽，情況有些特殊。而且他也有意讓依凡和孩子相處。在他看來，隻要依凡接受孩子就好，倒從沒有站在孩子的角度想過。
可是情況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樣。依凡倒是小心地哄著樂樂，怎麽樂樂就是低著頭不說話呢。再看他們麵前的早餐都沒動，心裏更加不高興了。從來都是他哄著依凡吃飯，怎麽現在依凡要哄著別人了，就算是他兒子也不行，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他板著臉走過去——對著依凡他是不敢的，可是總得在兒子麵前樹立威信不是。
“怎麽都不吃飯？”
“還不是等你嘛。”
“等我幹什麽，你那身子是能等的嘛。快吃吧。”
依凡當然不會說是樂樂要等他，也聽得出宇翔話裏的關心。反正宇翔一來，孩子就高高興興地吃飯了，她也就沒說什麽。
不過馮宇樂就不那麽認為了。看，老爸多厲害，兩句話就把這個壞女人打發了。哼，看樣子老爸也不是很喜歡她嘛，那接媽媽回來的希望就更大了。這麽一想，他吃得更歡樂了，看著對麵的爸爸，臉上止不住的微笑。
宇翔完全沒想到，他的威信倒是豎起來了，卻完全不是他想象的樣子。這會兒，看著孩子天真的笑臉，他還覺得高興，想著是不是依凡和孩子相處得好了，竟好似沒有一點離開生母的不適應。也是，以後，依凡就是他的母親了，本來就該這樣。
“咳咳，那個，還沒正式介紹過呢。依凡，這是馮宇樂，家裏叫樂樂就好。樂樂，這位就是你以後的媽媽。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反正你也還小，從今以後就好好在這個家生活吧。爸爸有時候忙，可能出差，你就跟著媽媽，需要什麽，跟媽媽說就行。”
宇翔覺得這個介紹比麵對大客戶時候還要尷尬難熬，怎麽就那麽別扭呢。依凡也是這個感覺，哪有這樣介紹兒子的，一聽就知道不是親生的了。可是思來想去，好像也沒有更合適的。於是兩個人，一個視線亂飄，一個低著頭扒拉著盤子裏的吃食，誰都沒有注意到，馮宇樂越來越陰沉的表情，也因此，宇樂後麵的爆發才會把兩人嚇了一跳。
“我隻有一個媽媽！我媽媽叫單若水！我可以待在這個家裏，但是我隻有一個媽媽！媽媽什麽都沒有，就隻有我，她一個人在外麵那麽辛苦，你不接她回來，還要我叫別人媽媽！你是個壞爸爸！還有你，都是你這個醜女人，要不是你，爸爸就會接媽媽回來，我就不會和媽媽分開，我才不要叫你媽媽，永遠都不要！”
“啪——”宇翔猛地拍了桌子站起來，孩子的哭鬧聲戛然而止，依凡對現在的狀態有些發懵。
剛才還微笑著的孩子，忽然帶著哭腔的大喊大叫，兩個人最初都有些發愣。可是待聽明白了，依凡是覺得委屈難過，宇翔則是怒火中燒。反了，真是反了！
“我倒不知道，若水那麽溫吞的性格，能養出那麽個囂張的小孩。還是她的善解人意都是裝出來的，平時她就教你這些？我告訴你，不要以為你是我的兒子，我就會待你有什麽不一樣。你眼前這個女人，才是我唯一的妻子，你唯一的母親！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必須認！”
他是真的火大了，出了這件事，他已經對依凡很抱歉了，這孩子竟然還敢指著依凡大喊。他到底沒有跟父親相處過，不知道怎麽做個好父親，而且孩子也不是自己養大的，所以話一出口就衝了。
“我不準你這麽說媽媽！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比這個討厭的女人好一千倍一萬倍，你不能這麽說她！”馮宇樂很著急，他不是不想在爸爸麵前好好表現的，可是爸爸怎麽能這麽對媽媽呢？他懂事，卻不是天才。事情超過了他的忍受範圍，他隻能用孩子最原始的哭鬧來表達內心的不滿。
而這樣的頂嘴和哭鬧更加惱怒了宇翔。於是，這個才第一天生活在一起的父親，拎著兒子的衣領，怒氣衝衝地把人關進了他的房間。並且警告他，不認這個母親，就不準吃飯。
他心疼嗎？當然心疼。雖然跟宇樂的感情不深，可是童年時候，他有多希望得到父親的疼愛，現在他就有多想把這份愛帶給孩子。即使宇樂是個意外，那也是他的孩子。可是他怎麽能讓依凡受一點點委屈呢？
依凡自然知道他的矛盾和苦惱。之前她不說話，一來是為宇樂的話傷心，二來也確實被這父子倆的火氣嚇著了。等她反應過來想攔，孩子已經被鎖在屋裏了。有些結，開頭不打開，後來隻會越來越亂。宇翔已經失去了雙親，她不會讓他失去唯一的親人。
慢慢走向沙發上撫著額頭的男人，在他身邊坐下，然後頭枕著他的腿，整個人橫躺在沙發上，靜靜地閉上眼睛，不說話。她知道，宇翔現在有些不知道怎麽麵對她，她會等他。
女人啊，生氣的時候比誰都狠，可要真心疼起人來，那善解人意的樣子哪個男人都抗拒不了。
這不，宇翔剛才還紛紛擾擾一團亂的心，被她這麽一躺，也就慢慢地平和了，剛才還壓在心頭的那團火，就這麽被澆滅了。
“依凡——”輕輕的呼喚，輕輕的撫摸。
“嗯？”
“對不起。”
“然後呢？”
“啊？”
“你罵了他，關了他，就對得起我了？”
宇翔語塞。
依凡睜開眼，抓過剛才撫著她臉頰的手把玩。
“宇翔，他的話，我當然傷心，可他說的也是事實。你先別說，聽我說。你怕我受到傷害，我明白的。可是孩子呢？孩子最是**，而且宇樂剛來家裏，什麽都是陌生的，你是他唯一可以依賴的人，卻用這樣的方式推開他，他該怎麽想？我們希望孩子融入進來，這真是個糟糕的開頭呢。”
“我何嚐不知道這樣不好，可是我……”
“可是你不知道該怎麽辦。宇翔，讓我試試吧。”
“依凡，你懷著孩子，不該勞心的。而且他萬一……”萬一再這樣傷害你怎麽辦？
“你們這個樣子，我能不勞心嗎？這個結早點打開，我就能早點過上舒坦日子。至於傷害嘛，童言無忌。我對他好，他總能感覺到的。”
宇翔皺著眉，很是猶豫。依凡說的不是沒道理，可是理智和感情卻在不斷地拉扯著他。他自然明白這個問題的關鍵還是依凡。如果孩子和依凡能好好相處，那就什麽事都沒有。可是萬一有個好歹，他一定會後悔自責死。
事實上，他後來也確實是恨不得想殺了自己。可是眼下，他也實在有些茫然。他沒有跟父親相處過，在他的童年裏，隻要有個完整的家，他就心滿意足了。他無數次地幻想，要是父親回來了，他一定會很乖很乖，好好聽父親的話。哪裏想過還有這種情況。
托起依凡的身體，從後麵環住她，臉埋在依凡的肩窩裏，舌頭挑弄著。
“嘿，幹啥呢！”被弄得有些癢，她微微地斜了身子。
“種了個草莓。”
“……滾！”
“老婆——”
“嗯？”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