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寶寶馴渣夫

第六十三章 昏迷

第六十三章 昏迷

一切發生得太快,以至於宇樂隻來得及張開嘴巴,那一聲“媽媽”卻卡在了喉嚨裏,喊不出來。遊戲房實在太吵,他想出來看看媽媽,卻不想竟看到媽媽軟倒的身影,他正著急地想大喊,可壞女人已經伸出了手,然後,隻一眨眼的功夫,壞女人已經消失在視線裏。

那一聲“媽媽”,終究隻剩下了呢喃,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視線卻是向著依凡消失的方向。這一聲“媽媽”,叫的是誰,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啊——”這一幕,消失的壞女人,倒下的媽媽,交換的位置,滾落的身影,對他刺激實在太深,他想跑過去,可腳卻釘在了原地,隻發出一聲尖叫,孩子尖細的聲音響徹整個別墅。

房間裏的人都被宇樂的叫聲驚住,可當宇翔看見宇樂目光所及的方向,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頭越來越強烈。而當他衝出房間,卻隻看到倒在三樓樓梯口的若水,那顆心漏了不知多少拍,仿佛不是自己的,感覺不到它的跳動。

依凡呢?依凡去哪兒了?宇樂為什麽叫?若水怎麽了?不會的,不會離開我的,依凡,依凡不要走,依凡你在哪兒?別跟我捉迷藏了,快出來啊!

他勉強撐著虛軟的雙腿,踉蹌著跑到若水身邊。他想抱起若水,卻看到順著她身邊沿著樓梯一路向下的血跡,和血跡盡頭,已抱在李錚懷裏的依凡。那一身白色的孕婦裙上,開滿了鮮紅的花,她身下的地板,還有血跡慢慢散開。

他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耳邊嘈雜的喊聲,有孩子的尖叫,有大人的呼喊,他聽了,卻聽不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了依凡身邊,走的,爬的,還是滾的,他沒有感覺,隻是當依凡越來越近的時候,他卻有一種,他們離得越來越遠的恐懼。他拚命地想抓住什麽,可即便依凡整個身子都到了他懷裏,他依然感覺什麽也沒有抓住。

他想哭,可是眼淚不停地流,卻哭不出聲來。他也想喊,可是張大了嘴巴,卻喊不出一個字眼。

還是李錚反應快,上樓抱了昏倒的若水,就推著宇翔往門外跑,早有人停了車在外麵等著。

人民醫院所有最好的儀器、最出色的醫生全部就位,TMS旗下相關領域最好的醫生也早就在富蘭待命。可是人再快,又怎麽快得過死神?

宇翔在知道若水病情的時候,就在醫院準備了重症監護病房,而若水隻在進了醫院的第三天早上醒來過一會兒,說了幾句話,從此永遠地閉上了雙眼。

而依凡,躺了整整四天,還沒有醒來。從樓梯上滾下來本就危險,何況是懷孕六個月的孕婦。依凡體質很弱,經過格瓦的意外後,胎像一直不好,這次更是大出血。由於事發突然,富蘭市內可用血庫告急,一時間竟是險象環生。夏爾醫生幾次從手術室出來,都說要家屬做好準備。宇翔一言不發,隻固執地盯著手術室,看得夏爾醫生渾身汗冒直豎。她做醫生那麽久,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眼前這個男人,仿佛根本不容許任何人奪走他的妻子,哪怕是死神。

搶救五個小時,依凡總算是暫時脫離危險,隻是什麽時候會醒,醫生也不能保證。

查仁和和徐玉潤在依凡出事的當天就被接到了富蘭。之前依凡不想他們煩心,一直沒提宇樂的事。這回一來,問起依凡出事的緣由,才知道宇翔還有這麽個私生子,而依凡也是為了救孩子的母親才會滾下樓梯,便說什麽也不肯住回別墅。兩人基本在醫院呆著,每天再輪流回依凡的小公寓熬點補湯,備著依凡醒來好喝。當時稱心如意的女婿,現在即便不恨,也不可能不怨。因而無論宇翔安排了多好的醫療條件,無論李錚怎麽勸動,他們都沒有給過宇翔一個正眼。

宇翔沒有解釋,除了問醫生病情,他基本就沒有說過話。所有的事情,醫院的,公司的,家裏的,全部交給李錚。他便像個活死人一般,在兩個病房間來回。胡子爬滿下顎,染著血跡的西裝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四天,依凡躺了四天,他也沒有合過眼。一雙眼睛早已布滿血絲,陷在眼眶裏,隻在望著依凡的時候,才會溢滿疼痛和恐懼,讓人知道他還活著。

查仁和夫妻不正眼看他,也不讓他靠近依凡。倒沒有什麽過激的言語,隻是霸占了依凡近身的位置,不讓他接近。他也不說話,隻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如果李錚不叫他,他幾乎可以那樣站成一座雕塑。

前三天,宇樂一直守著若水,他撐不住一直不睡,實在扛不住了,就在若水床邊眯一會兒,醒來再繼續看著若水,眼睛一眨不眨。可是那熟悉的麵容,有時候看著看著,卻變成了另一張臉,隻短短兩個月的相處,她卻像是烙在了心上,揮不去,掩不住。

聽說她一直沒有醒過來,他很想去看看,可是他有什麽資格呢?如果不是他,媽媽不會生病,他一直以為媽媽隻是太辛苦,卻不知道媽媽有那麽嚴重的心髒病。如果他知道,他一定會更聽話,更懂事,幫媽媽做更多家務。如果他可以選擇,他寧願不曾來到這個世界,那麽媽媽就不會離開爸爸,現在也不會躺在**醒不過來,壞女人也就不會從樓梯上摔下來,昏迷不醒。她那麽照顧他,用心不會比媽媽少,他卻總是跟她對著幹,不讓她安心養胎,還詛咒她的肚子沒掉。真的應驗了呢。可是,這不是他的本意啊。上帝啊,可不可以讓這一切都重新來過?

孟曉彤和劉浩波成了老頭老太太現在最信任的人。於薇和蕭陽也是每天來探望。他們夫妻感情倒是好多了,於薇也懷孕了。她始終當依凡是他們真正的媒人,感激在心,蕭陽自是對依凡有愧疚,因而有什麽事都時時幫襯著。市委不少領導同事都來看過這位幹將,來來往往的人很多,隻是她一直沒有睜開眼睛。

電視裏正在直播慈善晚會的現場。這場依凡一手策劃,曆時近半年才搬上舞台的大型晚會,她終究是沒能看到。不過,格瓦小學所有的孩子,以及他們的父母雙親都到齊了,總算是沒有白費依凡的一番心血。當主持人宣布,孩子們的父母都來到了晚會現場,處於極度驚喜中的孩子們和等不及衝到台前的家長緊緊相擁的畫麵,感動了全國無數的觀眾。在原有捐款的基礎上,還收到群眾自發的捐款上億元,慈善晚會取得了意料之外的轟動效果。當然,這是後話了。

此時的兩個病房裏,正播到格瓦小學的孩子們集體朗誦的《留守兒童之歌》。

“燕子飛走了,有再飛回的時候;

花兒凋謝了,有再盛開的時候;

媽媽呀——

您回來的時候,又是遠走的時候。

當風雨交加的夜晚,

空房裏搖曳著燭光,

淚水就會在眼中悄悄地流淌。

媽媽呀——

我像一隻孤獨的小羊,

盼望著天兒早點發亮。

好久沒有人牽我的手,

好久沒有人摸我的頭,

好久沒有人說寶貝,

好久沒有人背著我走。

當別的孩子叫一聲媽媽——

那是我,最想您的時候。

當牆角的牽牛花爬上了籬笆,

當門前的石榴樹開出了鮮花,

當大雁一群群向南方飛去,

當漫天的瑞雪飄飄灑灑。

媽媽呀——

又是一年的春秋冬夏。

牆壁上寫滿了您叮嚀的話,

枕頭下留著我新換的牙,

什麽時候,

您才會回家,回家……”

一滴淚滑落,是若水終究不能陪伴宇樂的無奈。

一滴淚滑落,是宇樂對即將失去媽媽的惶恐。

一滴淚滑落,是宇翔為失去的孩子,為昏迷的依凡而痛苦。

一滴淚滑落,是依凡不得不放開孩子,放開宇翔的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