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故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故人
盡管人們不看好他的作為，但是毫無疑問，他想用慈善價的海魚罐頭改善兩座城市關係的初衷是好的。
焦同誌主內，抓行政、經濟。
唐岩主外，抓外交、軍事。
什麽叫搭檔，這才叫搭檔。
對比以往寶石城的管理者，他們絕對屬於那種開明、務實、仁慈的領航者。
………
第三日下午。
兩名熊貓人軍團士兵推開美心罐頭廠厚重的鐵門。
飛機頭與三少爺坐在小金人改裝皮卡車駕駛室，向著旁邊送行的同伴揮手致意，徐徐駛離廠區。
在二人身後是另一輛改裝皮卡車，副駕駛坐著高開，主駕駛坐著三炮，後方車廂載著兩套收割者動力裝甲。
兩台改裝皮客車後麵跟著個鐵塔般的身影，每一次邁步都震起一圈揚塵，踏的地麵咚咚做響。
“小紅，我來了……”
很明顯，5-4型裝甲戰鬥服裏的人是騷斷腿的王將軍。
曾華看著那道臃腫不堪的背影大聲說道：“你如果再把它弄成上回那樣，我就把你丟進糞坑浸一周。”
廚子在王明莊園的大樓裏把5-4型裝甲戰鬥服開成一台推土機，突突突到這裏，突突突到那裏，身上沾滿了活屍的體液，連排氣孔都被腐肉堵塞，眾人回來後曾華帶人打掃了一整天才把它清理幹淨。
“小紅，你一定要等我。”王將軍對背後傳來的聲音充耳不聞。
曾華氣的破口大罵：“哪個王八蛋騙他小紅在鳶城的？”
佟懷玉掩著臉指指後邊某人。
曾華轉頭望去，看見唐副團長一手摟著采薇姑娘的後腰，另一隻手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臉，嘴唇翕動，不知道在說什麽。
他把衝到嗓子眼的髒話按下去。
“嗯哼……”
佟懷玉說道：“我剛才什麽都沒有聽到。”
曾華說道：“你不是文化人嗎？怎麽也這麽市儈。”
佟懷玉說道：“那我去告訴他？”
“你還是繼續裝聾吧。”
這時旁邊吹來一道風，塵土如煙四播。
隨著低沉的嗡嗡聲，禿鷲戰車緩緩浮升，唐岩鬆開握著采薇的手，帶著一道熱風遠去。
當禿鷲戰車越過王將軍時，唐岩向著改裝車副駕駛的高開比個先走一步的手勢，油門下探，帶著一陣突然爆發的氣浪，嗖的一下子衝出去，很快便消失在眾人的視野裏。
三少爺看了一眼後車廂裝載的CMC-300型動力裝甲：“還記得上次我們聽到的談話嗎？”
飛機頭想起他們倆在罐頭廠封裝車間聽到的對話。
三少爺說道：“我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飛機頭一巴掌拍在搭檔的腦袋上：“就你心眼兒多。”
當王將軍的身影消失在大門那邊的時候，藏鋒推著雷娜往1017號避難所走去。
“唐岩會給我帶熊貓布偶回來嗎？”
藏鋒說道：“會的。”
………
唐岩帶著飛機頭、三炮等人踏上征程，趕往約定地點的時候。
牢山西回連才莊園地下室。
幽暗的燈光垂在圓桌中央放的小香爐上，照的青煙嫋娜，如人輕舞。
梅林、柴曉農、回連才的麵龐藏在桌後的陰暗角落，手放在桌麵，有人觸摸指上的扳指，有人輕輕敲打桌麵，還有人平攤十指，靜靜放著。
“消息屬實嗎？”說話的人是梅林。
柴曉農點點頭：“經鳶城那邊的人證實，費翔已經差人準備車輛，挑選精兵。”
很明顯，他們談論的議題正是唐岩離開美心罐頭廠去與費翔會麵一事。
“會不會有陰謀在裏麵。”依然是梅林。
“應該不會。”柴曉農說道：“從唐岩最近一係列作為來看，他是鐵了心要‘以德服人’，建立自己的勢力。如果能夠與費翔達成協議，會對他‘鳩占鵲巢’帶來飛躍式一步。就算沒能與費翔達成協議，也會提高他在寶石城民眾心目中的威望。”
“說起來……我真的挺佩服這小子的，早前那招以退為進幹的真是漂亮。雖然這麽做招來了濟城方麵很大的不滿，但是許多寶石城居民已經把他當成聖人看待。”
昨日寶石城傳出小道消息，稱唐岩要去鳶城見費翔，商討有關海魚罐頭的議題，柴曉農與回連才方才回過味來，搞明白那小子在耍什麽手段。
縱觀人類曆史，有暴力革命，有軍事革命，有經濟革命，有文化革命，有宗教（信仰）革命、有政治革命（政變）……
到了唐岩這裏，他玩出一個新花招-聲望革命。
從當前局勢看，很多寶石城居民已經把他吹捧到聖人賢者這一高度，如果再任其成長下去，隻怕會出現寶石城民眾人在寶石城，心向美心罐頭廠的局麵。
那時節他們這些元老統治寶石城的基礎便會腐爛掉。
表麵看唐岩的做法激怒了濟城方麵，那些大佬很可能對熊貓人軍團訴諸武力。
以當前寶石城民眾願意跟唐副團長穿一條褲子的情況，外來壓力會帶來怎樣的變化呢？最大的可能就是讓他們擰成一股繩，團結一致，共抗外侮。
一旦確立了熊貓人軍團與唐岩的主導地位，他們這些元老便隻能靠邊站了。
TMD這個小子簡直陰險到極點！
直到昨天他們才意識到自己是將計就計，唐岩是計中有計。
換句話說，那個家夥算準了他們的反應，也預料到濟城方麵的態度，方才在上次會談中力推焦同誌上位。
也正是因為這樣，在得知唐岩離開美心罐頭廠後，他們第一時間來到回連才莊園，坐下來商量對策。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回連才的臉衝破黑暗，進入光照範圍：“現在看來越拖延越對我們不利，一旦放任唐岩繼續作為，聚成大勢，後果將不堪設想。”
梅林說道：“你確定要這樣做？”
回連才點點頭：“據可靠消息，唐岩留在美心罐頭廠的先進裝備有兩套裝備噴射背包的戰甲，一套在攻擊半島廣播電台時使用的動力裝甲，最多還有一隻變種惡犬。這樣的兵力對戰以前的黑手傭兵團毫無疑問會占據優勢，現在嘛……”
在他看來，唐岩已經很小心了，害怕老窩被人襲擊留下了足以應對黑手傭兵團的戰鬥力量。然而那個小子不知道的是，濟城方麵在這些日子裏以迂回方式往訊號山投放了大批軍事物資，不僅有成批的機械外骨骼，十多套P-43型動力裝甲，還有兩台99式主戰坦克、三台陣風攻城車，一台裝甲指揮車。
他決心出兵是建立在雙方情報不對等情況下。
唐岩預留了自認為足以防備偷襲的兵力，然而那個小子不知道濟城方麵在宣傳施壓的同時還為黑手傭兵團提供了大量軍火。
這時梅林說道：“消息可靠嗎？”
回連才說道：“十分可靠。”
“那就好。”梅林說完這句話看向柴曉農：“你那邊情況如何？”
“他們說可以冒險一試。”
“就這麽說定了？”
回連才說道：“記得告訴你的手下不要動那個女人，我們還要用她的命來換取那小子手上的傳送裝置。”
“我會的。”梅林答應一聲，舉起平方在桌上的手，十指並攏置於臉前。
“什麽時候動手？”他看向柴曉農。
“不好說，還要看他們的偵查結果。”
………
日薄西山，霞光瀲灩。
傍晚的風多了一絲寒意。
唐岩一麵迎著有些曖昧的光線西行，一麵注意傳感器的反應。
鳳鎮在鳶城東南方向，寶石城西北，可以說是進入內陸地區的交通要道，不時有寶石城行商在這片區域遭到鳶城城防軍士兵的攔截，又或者運輸車輛被事先埋設的小威力地雷炸壞的消息傳來。
為確保一行人的安全，自打離開琴島市廢墟後唐岩便駕駛禿鷲戰車走在隊伍最前方，既有警戒的意思，也能用來清查可能出現的地雷。
實際上禿鷲戰車本身就是一種斥候型單位，或許在星際爭霸的世界裏無法偵測到蟲族的埋地單位，對於廢土世界各方勢力埋設的地雷與陷阱還是很容易嗅探到的。
核子戰爭爆發前的鳳鎮是一座中等規模的縣級城市，核子戰爭爆發後，縣城毀於一旦，如今生活在這片土地的人不足2000，主要集中在縣城廢墟西北，靠近鳶城一側。
唐岩等人沒有走聚居地那邊，選擇由南方繞行，不中途休息，直接前往夾山水庫。
核戰後的世界是絕望蔓延的世界，核戰後的道路是狼藉遍地的道路。
龜裂的柏油路兩側停著大大小小的車輛，鏽跡與灼痕是它們的保護色。
裂痕與道路兩側零星散布著頑強的灌木植物，偶爾可以看到褪色的破布條掛在枝頭隨風搖曳。
絕大多數車子的車窗都被打破，碎片落在地上，反射著西來的陽光。
破窗那邊要麽是依著座椅靠背的幹屍，要麽是被廢土拾荒者拆的七零八落的控製台。
禿鷲戰車帶著狂湧的熱風駛過，吹起路基旁邊一個行李箱裏的破舊衣物，紅裙子打著轉飛上灰蒙蒙的天空。
後麵傳來叮叮咚咚的悶響，那是王將軍用蠻力撞開阻路車輛的聲音。
他不知道唐岩為什麽要他清理出一條可供車輛通行的道路，明明他們可以選擇道路兩側的荒地前行，最多車子顛簸一點。
當然，不理解歸不理解，他還是很聽話地把沿途阻路車輛推開。
王將軍連續推開多輛阻路車輛往前走過大約200多米忽然停了下來。
嘀……嘀……嘀……
後方飛機頭連續按著喇叭，老舊的揚聲器發出讓人煩躁的破音。
廚子回頭舉起右臂榴彈發射器：“吵什麽吵，再按喇叭信不信我在你們屁股下麵塞幾顆咯嘣脆。”
飛機頭黑著臉拉起駐車製動器。
這時三少爺把探出車窗的頭縮回來，打開車門跳下去，站到旁邊一輛報廢車輛頂蓋，看向王將軍前麵些的地方。
唐岩已經從禿鷲戰車下來，走到道路右側的荒地裏。
那裏有一個人背對夕陽坐在地上，用鏽跡斑駁的鐵鍬不斷掘著泥土。
“走吧，過去看看。”身後傳來高開的聲音，然後是隨風而來的刺鼻煙氣。
三少爺從車頂跳下，跟在高開身後往荒地跪坐的人影走去。
此時唐岩已經來到那人身邊，視線在不到半米深的土坑停留一陣，轉向北麵倒臥的四具屍體。
兩個成年人，兩個小孩子，應該是一家四口。
一顆子彈穿心而過，鮮血染紅了男人的左胸；女人光著兩條腿，被扯破的褲子纏在腹部下方，遮住私處；兩個孩子都是被割了喉嚨，眼睛還睜著，無神地瞪著沒去一半的落日。
三少爺與高開過來的時候，唐岩的視線回到跪坐在地上的人臉上，慢慢蹲下。
“你……還認得我嗎？”
那人穿著打滿補丁的布衣，泥土顆粒撒的渾身都是。
對於唐岩的問話他充耳不聞，兀自一下一下刨著地裏的土，帶起陣陣腥味。
“你……還認得我嗎？”
還是沒有回答，那人依然不斷挖著。
“嘿，我們老大問你話呢。”三少爺抬了抬腳，把土坑邊沿堆著的泥土踢回去一些。
那人這才側臉看了唐岩一眼，搖搖頭繼續手上的工作。
他的意思是不認識。
他不認識他，可他認識他。
當初唐岩才從1001號避難所離開，對這個世界還沒有多少了解的時候，最初的想法便是找個人多的地方收集獎勵點，然後便遇到黑色聖徒的人，拿著那則征兵廣告去了衛星接收站。
那天跟他一道前往黑色聖徒基地的有兩個新人，其中一個是曾華，而另一個自始至終沒有跟他們說過一句話的人就在這裏，就是這個滿身泥土的男人。
他還以為沉默寡言的新兵死在了入夜的戰爭中，哪裏知道兩個多月後竟然在這裏不期而遇。
唐岩從兜裏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支放進自己嘴裏，又抽出一支遞到男子麵前。
那人停下手頭工作，看了看沾滿泥土的十指。
唐岩很貼心地把那支煙遞到他的嘴裏，撅開火機上蓋，先給對方點燃，再給自己點燃，用力吸了一口。
“還記得黑色聖徒用來招人的據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