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二十四、師尊

二十四、師尊

他整整一夜輾轉反側,很久才模糊睡去。

次日清晨,韓一鳴醒來時,院中眾人相互招呼傳入耳中。起身來,顧清泉已不在屋中了,走出屋外,隻見眾人正陸續向那飄浮在高高空中的山峰飛去,此時看得清楚,各人駕禦的兵刃都不相同,以寶劍居多。他不通武藝,對兵刃隻識得幾樣,能分清刀槍劍,別的便一概不識得。

正值旭日初升,抬起頭來,頭頂上碧空如洗,隻是清晨霧色濃重,連頭頂那幾座山峰都半掩在白霧中。眾人駕禦著各自的兵刃,迎著朝陽,向上而去,清朗的晨風將衣襟都吹在身後,素衣長劍越發顯得仙姿飄逸,這許多人同時飛在天空中,確實蔚為大觀。片刻之後,這些身影都沒入濃霧之中,看不見了。

忽然身後有人道:“師伯請韓兄前去相見。”韓一鳴回過頭來,又一個素衣人站在門外,對他施了一禮。這人也是麵目清秀,卻不是顧清泉。韓一鳴連忙還了禮,方想起自己還未梳洗,走進屋中來,卻見一盆清水,一小碟青鹽放在桌上,也不及多問,便忙著洗漱了,端正了衣裳,隨著那人走出靜心院,向翠薇堂而去。

那人與顧清泉的開朗灑脫全然不同,一路上一語不發。韓一鳴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便道:“這位師兄,請問顧師兄今日上哪裏去了?”那人停住腳步,回過身來,道:“顧師兄麽?今日不是他當值,他自然是去修煉去了了。韓兄若是要尋他,隻須等他回來便是。”韓一鳴見他雖是說話,卻還是一派淡然,不好再問。隻得隨在他後麵,順著昨日來路,回到竹林前。

那人在翠薇堂外的台階下便停住腳步,道:“韓兄請在此等候。”韓一鳴收住腳步,他已轉身走上台階,對屋裏道:“師伯,韓兄已請到了,請師伯示下。”隻聽屋裏有人道:“請韓公子進來。”那人轉身對他彎了彎腰道,道:“請。”韓一鳴也彎腰答謝:“多謝。”踏上台階,走進屋內。

屋內與昨日一般無二,雖是清晨,光線卻並不昏暗,與昨日他來時一般明亮。屋內兩邊各坐了六人,連昨日帶他來的盧月清也坐在椅上,正麵椅子還是空著。韓一鳴進入屋中,眾人都對他看來,盧月清便對他微微一笑,隻聽那坐在右邊最裏麵的人便道:“你昨夜歇得可好?”韓一鳴不覺低了頭道:“很好。”那人又道:“你今後可願在我派中修行?”韓一鳴本來有些忐忑,一來他身無長物,平平無奇,隻怕靈山派不肯收錄。二來是對修道之人全無好感,想平波道人一行人,心中早已退避三舍。。但昨晚聽顧清泉講了那丁師兄的過往,有了改觀,便有幾分願意。他好歹讀過書,若那丁師兄能夠入道,那麽自己也能入道。此時聽到這句話,便要答道:“願意。”

他張開了嘴,正要說話,忽然一陣風吹來,嗆了兩口,喉頭發癢,咳嗽起來,“願意”二字便說不出來。他咳了幾聲,隻聽那問話的人道:“平波道兄,何苦如此作弄一個孩子呢?”邊說邊抬起右手來,向著他的喉嚨虛指了一指。

韓一鳴隻覺喉頭發癢,仿佛有毛發卡在了喉嚨中,用力咳嗽。那人一指之後,喉頭一緊“哇”的一聲,用力咳了幾聲,一樣東西從喉嚨中掉了出來,吐在麵前的青石板地上。那東西色澤碧綠,飄然落地,卻是一片桃葉。桃葉落在地上,便化為灰燼。問話那人歎了口氣道:“平波道兄,你的桃木劍又開花長葉了麽?作弄一個小輩,何苦呢?玄樞道兄,你也在一邊麽?”他口中說話,右手抬起來,輕輕一揮,五指如揮過琴弦一般,姿態瀟灑,從容大方。“當”的一聲響,屋內先是一亮,接著似乎有個黑影在亮光中一現,便消失了。那人收回手來,幾縷烏黑的須發飄落下來。

他張口一吹,幾縷須發都隨著飄出門去,一飄出門去,便沒了蹤影。那人搖了搖頭,又對韓一鳴道:“孩子,你可願在我派中修行?”韓一鳴雖不聰明,也知若是說個“不”字,平波道人一夥便會又想方設法,將他納入各自門下。便道:“願意。”那人點了點頭,對盧月清道:“月清師弟,他是你領來的,你來給他引見罷。”

盧月清立起身來,道:“是。”走到韓一鳴麵前,道:“一鳴,這位是本派的大師兄,目前你還未定認哪一位做你的師父,便都稱為師尊罷。”說罷伸出手來,遞到他麵前來。他手上麵寫著“秦無方”三個字,閃爍著淡淡金色,韓一鳴便知是大師伯的名誨。便跪下施了一禮,道:“弟子拜見師尊。”

盧月清等他站起身來,將他引到左邊第一把椅前。椅上坐著一個身材略胖的男子,眉目舒展,頦下三綹長須。盧月清道:“這是二師尊。”伸出手來,在他麵前一照,他手心裏寫了“黃靜玄”三個字。韓一鳴依舊施禮。

再來是右邊第二把椅子,盧月清道:“這是本門的第四位師尊。”將手心裏的“程蔚宇”三個字給他看。韓一鳴見程蔚宇也是神清氣朗、氣宇非凡,不由得暗歎這一派怎麽有如此多出色的人物。向他施了一禮。

盧月清的座位之下,乃是靈山派的第五位弟子,趙浩洋。這位師尊看上去十分年青,眉宇間頗有劍氣,韓一鳴也見過禮。再見接下來便是白櫻,不待盧月清引見,韓一鳴便對著白櫻施了一禮,白櫻淡淡地點了點頭。

韓一鳴見完了師門眾人,盧月清道:“你來,你來。”韓一鳴走到他身邊,盧月清引著他來到屋中,對著那幅字道:“這是咱們祖師的手筆,可惜他老人家三百多年前便雲遊四方去了,你不得見。你對著這幅字磕九個頭罷,這便算你入了咱們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