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六十九、喂食

六十九、喂食

韓一鳴提著竹籃別了丁五,來到幻鏡湖邊,湖水正是淺淺的紫色,韓一鳴對著湖水望了一陣,不見小乖出來。將竹籃放在身邊,在湖邊坐下。忽然見離他三尺之處,一片葉子輕輕一動,一個白色的小小身影閃了一閃。韓一鳴猛然想起初次與如莘來到這裏見過的那匹小白馬,眼睛向身邊地上看了看,見身子左邊有幾朵粉色小花,伸手可及,便伸手摘了一朵下來,拿著花梗,慢慢向那邊遞過去。

那片葉子一陣顫抖,韓一鳴不禁慢了下來,學著丁五道:“來呀,我不會抓你的。”這時另一叢葉子抖動了幾下,鑽出一對小人小馬來,深紫色澤,兩對芥子一般大小的黑眼睛向他望了望,便慢慢挨了近來。正是那日在丁五小屋之外見的小人小馬,不知何時,它們跑到這裏來了。

它們挨了過來,有些猶豫,但還是走了近來,對著那朵花聞了聞,便開始啃咬。韓一鳴伸出另一隻手來,小人小馬都停住了啃咬,兩對小眼睛望著他的手。韓一鳴忍不住道:“我怎麽會抓你們呢,好幾天不見,你們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手指落在小馬頭上輕輕摸了摸,小馬一動不動任他摸了兩下頭頂,才又對著那朵花張嘴亂啃。韓一鳴又伸手摸了摸小人的頭頂,它則任他撫摸,隻管對著那朵花大嚼。轉眼那朵花便被它們啃得隻剩花蕊,韓一鳴又摘了一朵遞在它們麵前。

一匹雪白的小馬自另一邊草叢之中探出頭來,也慢慢挨近來,它走兩步卻又停住腳,一雙小眼睛隻盯著韓一鳴。似乎他稍有舉動,它便要撒腿狂奔。韓一鳴將眼光隻對著那紫色的小人小馬,卻伸手去又摘了一朵花來,道:“你也來啦,也來嚐嚐吧。我肯定不會抓你的。”那匹小白馬走得極慢,卻還是終於挨了近來,用小嘴輕輕碰了碰那朵花。韓一鳴隻作不知,隻是看著紫色的小人小馬。小人小馬吃完兩朵花,已膽大了些,小馬用頭來觸韓一鳴的手。韓一鳴伸手摘花,再送到它們麵前,道:“你們這樣吃,會不會吃壞肚子?”偷眼看那小白馬,隻見它小心翼翼地用嘴扯著一瓣花瓣正向下拉。

忽然耳邊響起小孩子“咯咯”的笑聲,抬起眼來,一個極大的魚頭正對著自己,小乖不知何時自湖中浮了出來,一隻大眼對著他,另一隻大眼卻對著他身邊的那個竹籃。韓一鳴不禁一愣,小乖早在初現天地異象之時已變作龍首龍身,但他現下麵對的卻還是從前魚頭龍身的小乖,不由得他不訝異。

愣了一陣,才見小乖那長著紫色斑點的舌頭上滴下口水來,問道:“小乖,你何時又變成這個樣子了?”小乖對他的問話不做回答,隻是對著那個竹籃道:“快些快些,好香好香。”韓一鳴低頭一看,卻見手中隻有兩朵啃得殘缺不全的花,小人小馬都早已沒了蹤影。將花梗拋下,拿起竹籃中的一個荷葉包打開來,還兜著荷葉便向空中拋去,小乖張口一吸,都吸入口中。過了片刻低下頭來,對著竹籃道:“還有。”

韓一鳴向籃中一看,果然還有一包,又拿了起來,打開來向空中拋去。小乖盡皆吸入口中,在湖裏翻了兩個滾,道:“真好吃。”它前幾日龍首龍身,便如同長大了一般,說話都語氣穩重,大多是伏在清澈見底的湖中,閉目打盹。此時變成魚頭龍身,還是身體修長,背上的斑點依舊是紅黑二色,行為、語氣卻如同還是一個年幼的小孩一般。韓一鳴百思不得其解,問它:“小乖,你前些日子長大了,怎麽今天卻又……”小乖張開大嘴打了個哈欠,道:“我也不知道呀。我隻知昨天什麽都沒吃,似乎好些天了,我什麽都沒吃。”它說完這話,轉身向湖中遊去,長長的身軀在湖水中忽隱忽現,一如從前的小乖。

韓一鳴還想問它些什麽,卻不知從何開口,隻能看著它在湖裏浮起沉下,悠然自得。忽然間手上一涼,低下頭來,卻見那紫色的小人小馬不知又自哪裏跑了出來,悄悄挨近他手邊,它們貼近他的手,便有一點涼意自手上沁了開來。兩對小小的黑眼睛望向那長長花莖上的花朵,想是要吃,花莖與它們高矮相差大些,也難怪它們啃咬不到,非得等人摘下來才能吃到。韓一鳴摘下兩朵花來,拿在一隻手中。小人小馬啃了一陣,那匹白色的小馬也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和它們一起啃咬花朵。

韓一鳴上靈山這些日子了,始終都不曾輕鬆開懷。此時麵對湖中起起伏伏的小乖,與那不及三寸的小人小馬,反倒覺得輕鬆自在,可以看到頭頂的藍天白雲,心中的煩悶不翼而飛。

日近中午,他自湖邊回來,先去澆灌碧玉竹。這些時日以來,他都避開諸位師兄,將澆灌的時刻略向後延,不與他們碰麵,卻總是與丁五相遇。原來丁五忙完了各人的飯菜方才有空來澆灌,卻也來得比眾人晚。韓一鳴並不懼怕丁五,丁五似乎絲毫不知眾位師兄對他的側目,也難怪,他住的本來也遠些,因而他的目光一如初次見麵時那般憨直。韓一鳴雖不懼怕丁五,卻也沒有絲毫的不尊敬。他先澆灌完畢,站在一邊看著丁五澆完最後一盞,問道:“師兄,你如何得知小乖想吃煙火之物了?”丁五抬起手來,搔了搔頭皮,道:“我也不知如何和知。便是心中覺得它餓了,便煮了給它。”

那日下午,韓一鳴在秦無方處,將小乖又變回魚首之事告之秦無方,秦無方隻是點了點頭。韓一鳴道:“小乖,不,驍鰩似乎也不知道它自己為何又變成這樣的。”秦無方道:“這事不能以常理度之。”話音未落,韓一鳴已聽到似乎有一聲拖長的聲音自很遠的地方傳來,隻是聽不清說的是什麽,不禁側耳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