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一三九、繈褓

一三九、繈褓

忽然有一個人大喊大叫,奔了過來,手中舞動著一塊小小的繈褓。他身上衣裳破爛,喊的卻是漢話,韓一鳴見他麵貌有些相熟,細心一看,乃是白天見過的隨著中年男子的壯漢。隻是白天這名壯漢挺胸疊肚,神氣十足,這時卻是滿臉驚怕。他奔了過來,正要說話,忽然黃靜玄抬起手來向他一指,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人滿麵驚恐,望著黃靜玄,黃靜玄道:“咱們那邊問去,不要讓他們聽見。”說罷伸手扯了他,便向另一邊走去。韓一鳴忙緊跟其後,幾個人走遠了些。黃靜玄這才抬起手來,在那人喉嚨上輕輕一拂,那人已叫道:“他們要咱們拿錢物去贖!”

黃靜玄眉頭一皺道:“拿錢去贖?你的意思是山賊將那小嬰兒擄了去,叫拿錢物去贖麽?”那人點了點頭,黃靜玄道:“好,那你是如何知道的?”那人道:“那是我家小少爺,山賊來搶,我當然要拚命保護。跟他們跑了一陣,他們人多,到底我不是對手。不過他們放我回來,說是要錢贖。還說若是不贖,便要將小少爺賣到別處去。沒有男嬰的人家多了,小少爺很可以賣個好價錢!”黃靜玄向遠遠坐在那邊的中年男子與女子看了一眼,道:“你拿的這是什麽?給我看看。”將他手中的繈褓接了過來,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一陣。點了點頭道:“好。咱們這就去找。”

黃靜玄轉過身來,忽然又問那人:“你能聽懂這裏人說話?跟你一起的人呢?”那人道:“我隨老爺走這路不是一回兩回了,說是不會說,聽倒是會聽一些。”黃靜玄向他看了一陣,他神色間並無詭詐,隻有驚怕焦急。那人身形看上去十分強健,背厚體闊,白日間見他,彪悍之極,不止他,跟著請他們前來歇息那男子的幾條壯漢,都十分強壯,想來走的地方也不少了,怎會如此不堪。

那人道:“他們,他們人多,我們幾兄弟,都,都……”敵眾我寡,這結果不說也罷。黃靜玄止住他的話頭,道:“咱們都去找找罷!”??將那塊繈褓拿在左手中看了看,右手在繈褓上畫了幾筆,韓一鳴挨得近些,看似兩個字,隻是不知是哪兩個字。之後,黃靜玄隨手一撕,將繈褓撕成兩片,再將兩片繈褓疊在一起,再撕開來。撕了幾回,已將繈褓撕成十來片碎片,遞了一半給身邊平波道人,剩下的每個弟子人手一塊。韓一鳴接在手中看了看,隻見是一塊破碎的錦緞,上麵除卻原來織就的花色,再無其他。

黃靜玄道:“山賊在何方咱們誰也不知道,便是現下去問村寨中人,隻怕也難有結果。黑暗之中,大家都散開來,各自禦劍前去尋找。好在隻是山賊,雖是凶悍,卻難敵咱們的法術。這塊錦緞之上,我畫了引路符。這是那個嬰孩的物件,接近他了,引路符便會顯現出來,因而大家都拿在手上。好了,這便去找罷。各自小心!”

他說完,向那個壯漢看了一眼,道:“當說的說,不當說的,三緘其口!”說著右手在左手手心寫了個四個字,向那個男子麵上一照。韓一鳴看得清清楚楚,乃是“金口難開”四個字。心道:“是了,這便是從前聽過的金口難開咒了。”那對夫婦此時隻須好生照料,不須他在一邊說長道短,徒惹他們擔心。

平波道人與他門下弟子早已四散開來,各自駕禦木劍,飛入夜空。靈山諸人也散了開來。

韓一鳴將那塊錦緞拿在左手中,駕禦鳴淵寶劍,飛上漆黑夜空。他向四周一望,隻見一個個小小白點,四散開去,那都是他靈山的師伯師叔與師兄們。韓一鳴看了片刻,見自己這方無人前去,便禦使鳴淵寶劍,向前飛去。

腳下全是黑黝黝的茂密林木,南方樹木大多枝條繁密,葉片寬大,藤蔓纏繞,不能一眼便看到樹下的景象。韓一鳴壓低身形,飛入樹木之中,在樹木之中穿插。細細查看下方,可有什麽動靜。

飛了一陣,下方始終沒有動靜,便是有聲響,也隻是林鳥驚飛,小獸出入,並沒有人煙,。韓一鳴不禁焦急起來,鐵莽山山深林密,這樣尋找,何時能找到?那個小小嬰兒在山賊手中,若是有個傷損,都會讓那對夫婦痛心疾首。韓一鳴想到這裏,禁不住淚盈滿眶。他不識得那對夫婦,也不需識得他們,隻知他們也是父母,便已足夠。雖說那對夫婦與他父母的模樣相距甚遠,但他見了他們那傷心難過的模樣,心中想到的卻是自己的父母。他在靈山之上,似已將此事忘懷。但到了這時,這事卻又清清楚楚從心底泛起,呈現眼前,甚而連母親以淚洗麵,愁眉不展,長籲短歎的樣子都看得一清二楚。他飛在空中,卻是不斷用衣袖擦拭麵上的淚水,擦了又擦,卻總也擦不完。

忽然下方微有聲息,韓一鳴定住身形,向下看去。夜色之下,下方的樹叢中漆黑一片。片刻之後,才見似有人走動。那人身上穿著一身黑衣,自樹下走了出來。韓一鳴凝目細看,他身上穿的隻是黑布衣裳,皮色深濃,隻有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韓一鳴正欲下去攔住他,問個明白,忽然左手中一熱。

他左手中那塊錦緞熱了起來,韓一鳴向手中一看,隻見上麵顯出一個白色的小小箭頭來。正在思索間,那個小小箭頭在錦緞上居然移動起來,讓韓一鳴大為意外。低頭一看,隻見下方那人正向前走去,他一走動,韓一鳴手中錦緞上的小小箭頭便動了起來。韓一鳴恍然大悟,原來二師伯給的引路符是接近對方了,由對方來引路,並不是漫無目的地找尋。此人出現,引路符便顯現出來,可見他與那小小嬰兒必有牽連。

他悄悄壓低身子,細看那個人,隻見他衣裳上打著幾個補丁,腰間係著一根草繩,空著雙手,背上也不曾背負東西,那小嬰兒明顯不在他手中。也不驚動他,悄悄禦劍跟在後方,尾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