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一八三、本來麵目

一八三、本來麵目

詰利摩訶麵上全然變了顏色,那嫵媚的女子樣貌蕩然無存,柔膩的肌膚片片隱去,變得焦黑難看,麵頰也陷了下去,顴骨高高突出,也是焦黑一片。他那豔紅欲滴的妖媚右眼,變成了一個圓圓的眼球,如死了的魚眼一般,瞪著韓一鳴!

韓一鳴恍然大悟,這才是詰利摩訶的本相,這半邊右臉此時呈現的樣貌,便是那女子死後的樣貌!隻見那隻眼珠向後看去,隻留出一片白色,十分可怖!韓一鳴此量哪裏會放鬆,隻是全身都壓在鳴淵寶劍劍柄之上,要用力向下壓去!

隻聽“叮咚”連聲,越來越近,眼前一亮,一隻修長豐潤,柔若無骨的手已伸到詰利摩訶與韓一鳴之間。那隻手臂上掛著兩隻拇指粗細的金鐲,拇指與食指輕扣,其餘三指如蘭瓣張開,輕輕自二人之間拂過,在詰利摩訶胸前一彈,詰利摩訶狂嘯一聲,韓一鳴眼前一黑,隻覺似被人用力一推,再也壓不住鳴淵寶劍,向後跌了出去。

他跌倒在地,頭暈眼花了片刻,才見遠遠的一團金光之中,立著一個人。不知這人如何自那樣遙遠的地方將手伸到二人之間來,也不知這人的到來是好是壞,但這“叮咚”輕響,韓一鳴卻不是第一次聽到,忍不住向黃靜玄看去。

此時滿天縱橫的靈力和劍氣,都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黃靜玄、趙浩洋與平波道人都已收劍入鞘。三人分兩邊肅立,連司馬淩逸都已將劍收好,隻有幾名弟子還手持長劍,一臉茫然,與韓一鳴一般,不明所以,望一望那詰利摩訶,又望一望那極遠的人影。

詰利摩訶跪倒在地,全身黑氣亂躥,他口中吐出一串串聽不分明的言語來,左手支在地麵上,右手捧在胸前,身上的肌膚片片剝落,露出灰白的骨骼。突然眾人眼前一亮,那人影已出現在眾人身邊,仿佛他邁了一步,卻也似不曾動彈過,卻已來到眾人麵前。

韓一鳴目瞪口呆,這人高鼻深目,前額正中還生著一隻眼睛!這隻眼睛也是色澤深碧,但卻沒有眼白,隻有一圈金色圍在瞳仁之外。而令韓一鳴目瞪口呆的,不僅僅隻是這隻眼睛。這人如同詰利摩訶一般,右半邊臉上,眉頭皺起,表情獰惡,眉宇之間頗有殘忍之相,人中之間的一抹胡須也微微挑起,嘴角剛毅,神情暴躁。而他的左半邊臉上,卻是神情溫柔,脈脈含情,眼目之中還有一絲快樂。他脖頸之中掛著一串慘白骷髏,圍成一圈,但慘白骷髏之中,一條黑蛇穿遊其中,時隱時現。而他頸項上的肌膚,卻是極深的藍紫色!

他雙肩之上,共長著四隻手臂,左邊一隻掌心中托著一簇金色火苗,另一隻掌橫在胸前。右邊兩手,一隻手中拿著一麵扁圓的皮鼓,另一隻手拇指與食指相扣,姿勢十分美妙。這人的右足微彎站立,踏在一個浮在空中的火環內,左足卻高高提起,偏向右方,膝蓋彎曲,足尖對地。這個姿勢優美,有如舞蹈,他頭頂一頂扇形寶冠,腰間圍著一條獸皮,看上去十分奇異,卻也異樣美妙。而令韓一鳴震驚不已的,卻不是這些。他甚而不知此時麵對的這人,是男還是女!

這個人身上僅有腰間裹著一條獸皮,上身赤露,手足上除了幾個金環之外,便再無別物。他身形均稱,修長健美,右胸平坦,右胯窄小,壯碩有力。而左胸卻是**高聳,豐滿飄逸!韓一鳴已見過詰利摩訶的男女合體,倒也還衣飾遮掩,此時看見這人光著身子,站在自己不遠處,吃驚呆愣了一陣,忽然羞得滿麵通紅,要別開頭去,不再看他。

他頭一轉,才見師伯師叔都已肅立在一邊,他們都俯首彎腰拱手行禮,連同幾位師兄,也都彎腰行禮,便是平波道長與他門下的兩名弟子,也立在一邊,彎腰垂首,左手豎在胸前行禮,全無避誨之意,不由得又是一怔。

忽然聽黃靜玄道:“一鳴,快起來見禮。”韓一鳴連忙爬起身來,也彎腰行禮。但他好生奇異,這人一來,詰利摩訶便成了副模樣,而師伯他們對這人也極是尊敬,這人到底是誰?忍不住又偷偷抬頭看去。

隻見這人一隻手伸出來,淩空一抓,便將那身上已破爛不堪的詰利摩訶抓在手中。他那隻捧著火苗的手一下便插入詰利摩訶胸前,詰利摩訶閉上雙目,片刻之後睜開,火苗已自他的七竅之中鑽了出來,四處燃燒舔灼。隻聽一陣雜亂的嘯聲響起,有尖利的叫罵,也有大聲的哭泣,還有痛苦呻吟,諸般聲響,夾雜在一起,聽得韓一鳴十分不忍,詰利摩訶麵上現出那個女子痛苦之極的麵容來,扭曲掙紮,之後,又現出無數陌生的麵容來,麵上的表情卻無一例外,全都是憤怒、驚懼、痛苦!

那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低,直至消失。韓一鳴抬起眼來,隻見詰利摩訶已變做一個形鎖骨立、眉頭深鎖的男子,他跪在地上,雙手合什而禮,親吻那人的腳跟,伸手撫摸他的右足。之後抬起頭來,再不是從前麵目,他須發虯結、麵貌清瘦、神情憂鬱、平心靜氣。韓一鳴不知怎地,一看,心中想起的便是詰利摩訶從前的名字:摩羅。此時,他才見到摩羅的本來麵目。摩羅雙手合什,跪在地上,慢慢地彎下腰去。瞬間雲開霧散,星月顯現,天邊已有了一抹魚肚白。那人一動不動,還是單足而立,“叮咚”輕響中,他的右足已踏在了摩羅的背上。摩羅伏在地上,麵孔埋入懷中。瞬眼之間,兩人都已消失不見!

那人自來至走,一語不發,除了額頭上那隻眼睛對著各人掃了一眼,其餘兩眼對眾人視而不見。但韓一鳴卻覺十分可畏,連他半男半女的身軀都不敢多看,不敢視而不見,也不敢盯著看個不住。見他倏忽不見,來去都不過是瞬間,這才舒出一口氣來。轉頭師伯師叔都是十分恭敬,心中更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