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二一五、齊集

二一五、齊集

韓一鳴不好推辭,也不知心中還想向大師伯說些什麽,隻是對大師伯又行了一禮,召出鳴淵寶劍來,飛入空中。他到底心中有事,不曾一飛無影,飛入空中,圍繞翠薇堂頂,盤旋了一圈。隻見秦無方一如從前,站在堂前,白須白發,連同身上的白衣,都在風中輕輕舞動,忽然不忍再看。心中無比難受,轉而看向丁五。

丁五站在不下山的幾位師兄師姐當中,肥胖的身軀甚為顯眼,他抬頭向上看,一隻手遮在額前,將那刺眼的陽光都攔住了。他對著韓一鳴,忽然伸手指了指後山,韓一鳴心知他是讓自己放心,他會好生照料小乖,他心中本不是為此,便此時也點了點頭,悄悄再向大師伯看了一眼,忽然隻聽秦無方在他心中道:“去罷!一鳴,多小心些!”之後是一聲隱隱的歎息。

韓一鳴一咬牙,抬起頭來,隻見前方有幾道白色的痕跡,若有若無,知道是幾位師尊留下的,便直特循跡而去。沈若複跟在他身邊,也隨著他向前而去。韓一鳴不知這位師兄的修為如何,單看他禦劍術,倒也用得近乎於出神入化。不過他既然比自己先上山,修行上,應該是比自己強的。便是禦劍術,也比自己多學了這幾年,多用了這幾年。

飛了片刻,已穿出雲層,回身一看,身後天色碧藍,有幾朵白雲在天際緩緩飄動,哪裏有靈山的影子,便連大些的雲團都沒有。不知這片刻之間靈山飄向了何方,那近乎於淨土的地方,此時到了哪裏。

忽然前方幾點白光閃了閃,沈若複慢了下來,轉回頭來大聲問他:“師弟,咱們該下去麽?”他大聲說話,但飄到韓一鳴耳中,卻比平時聲音還要小。韓一鳴點了點頭,也大聲回過去道:“那是師尊們的方位,咱們跟過去罷!”與沈若複一起,向著那白光閃現處飛去。

二人飛近前去,早見下方密密麻麻全是人頭,各色衣衫閃動,一片曠野之上,竟不知站了多少人。靈山派諸人站在一邊,韓一鳴與沈若複落在地上,站在諸位師尊與師兄們身後。放眼望去,隻見青色、黑色、褐色、赭色各色衣裳分成各派,好在修道之人,都是衣裳素淨,並無鮮豔顏色,因而看上去並不十分雜亂。韓一鳴萬不料會有這許多人,抬頭向天空中一望,隻見還有人絡繹不絕地飛來。不知青龍這一回,是否將世間所有修道之士都約過了,因而大家都齊集在此。

忽然旁邊有人道:“小朋友,咱們又見麵了。”韓一鳴回頭一看,一張圓麵孔在土黃袍服這上對著自己,兩撇細胡子八字攤開,這麵孔笑咪咪的,極是眼熟,正是他曾見過的江魚子。韓一鳴對此人也是記得十分牢固,這人施術於無形之中,當初他是第一個向韓一鳴動手之人,怎會忘記?隻是這些時候他經曆頗多,一時間想不起從前那些經曆。但此時見了他,立時便想了起來,警覺起來,後退一步。

江魚子笑道:“小朋友,怎麽?你還記仇麽?”韓一鳴年輕,言語之上哪會是他的對手,正在心內想著怎樣與他應答,一個人走到身邊來,笑道:“江道兄也來了,一鳴,還不向道長見禮。”韓一鳴偏頭一看,盧月清不知何時已來到身邊。盧月清笑道:“道兄雅量,小徒如有得罪之處,還請不要放在心上。”韓一鳴咬了咬牙,向江魚子施了一禮,剛想走開,盧月清又道:“一鳴,你也該向這位師兄行禮。”說著,向江魚子身邊的一人指了一指。

韓一鳴向那人看去,隻見那人不過中年,身形適中,身也穿著土黃色袍服,背上背著一柄長劍。那人麵目卻是十分沉靜,見他看過去,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先道:“師弟。”韓一鳴雖不知這是何人,但師父如此吩咐,必有緣故,便向那人施了一禮。那人十分謙和,也還了一禮。盧月清道:“一鳴,這乃是世間第一位誅魔弟子,明晰!”韓一鳴一愣,再向明晰看去,他記得大師伯曾專門與他說過誅魔弟子,說連上他,這世間共有四位誅魔弟子,他都記不得名字了。若不是師父提起名字來,他都難以想起名字。但他記得這第一位誅魔弟子,已有二百多歲了。

心中暗暗感歎,雖說二百多歲在修道的漫漫長路中,算不得有多麽漫長,可於韓一鳴來說,卻還是驚歎。明晰看上去並不顯蒼老,卻也不年輕了,麵上還有些風霜之色,別有一種沉穩的態度。他不善言辭,盧月清可是擅長與人交道,對明晰笑道:“明晰,我這弟子才入門沒有幾日,你做師兄的可要多多指點於他。好歹你也算是他的師兄了。”明晰連忙道:“前輩,弟子修為平平,哪裏敢指點別人!不過前輩有命,弟子當盡力而為。”他言辭舉動甚是老實,江魚子截然相反,韓一鳴看在眼中,隻覺親切。他也是一般的老實木訥,隻不知是如何對了江魚子那老奸巨滑的眼色,連行走都帶在身邊。

此時人多,江魚子與盧月清寒暄了幾句,便帶著明晰離開。眼見他們走入那邊身著土黃色袍服的人群中去了,韓一鳴才問道:“師父,那都是江魚子門下麽?”盧月清看了他一眼,卻道:“一鳴,凡事皆可入道,與人相處也是道。雖說你心裏有些不快,但你終要記得,不論如何,江魚子道長已是幾百歲高齡,不說他為人如何,也不說他曾經如何,你也不該如此不尊重他。他活了這樣大的年紀,你就要尊敬。至少這些年月值得尊敬!你心中不敬,麵上必也不敬,他為人如何是他的事,與你無關。而你要如何,卻是你的事!”

韓一鳴心知師父說的對,便道:“師父說的,弟子都記下了。那邊都是江魚子前輩的門下弟子麽?”盧月清點了點頭:“嗯,那就是梵山派的弟子。”話音剛落,便有人過來招呼。盧月清修道多年,他交遊廣闊,因而識得的人極多,韓一鳴見師父與人招呼,便走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