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二四四、攀談

二四四、攀談

這裏眾人先前一窩蜂趕來,已將這四處大致看了一遍,尋不見白龍夫婦的蹤影,韓一鳴也以為白龍夫婦不在左近了,哪知此時胸前熱了起來,不由得他心念不動。

此地樹木稀少,小小山包如土堆一般,不過十來丈高。眾人都聚在山下歇息,他輕輕離開眾人所圍之地,走了片刻,胸前的那片燙熱已冷了下來。韓一鳴收住腳步,略有些失望,難道他們就這麽走了麽?但一想他們遠離這些人,真是無聲無息,已是再好不過的存活方式了,心中又安定下來,收住腳步,複又回來。

哪知才走了幾步,胸前已是一片滾燙,韓一鳴閉了閉眼,伸手按著心口,心中又是擔憂又是高興。先前胸前涼了下來,此時又複熱,隻怕不是他們走開了,而是他走錯了方向,與他們背道而馳了,導致離他們越來越遠。這時胸口再熱,他們隻怕還在附近,心中一喜,腳步匆匆,轉眼已向前走出一箭地左右,上了對麵的山頭。

對麵山頭上也是毫不見蹤跡,韓一鳴胸前如揣了一星爐火,可卻不見白龍,不免有些意外。正四處張望,忽然一隻手在他肩上一拍。韓一鳴大喜,回過身來叫道:“我……”猛然見對麵那人灰色道袍,月光之下清秀的笑容之上全是笑意,那後麵的“找了你好久”立時截住,生生咽入肚中。

那人笑道:“嗯,師弟,大半夜的,你怎麽也跑這裏來了?”韓一鳴“啊”了一聲,道:“哦,是元慧師兄呀,嗯,我,我……”他不擅撒謊,“我”了幾聲,不知說什麽才好。元慧道:“師弟不會是忽然之間雅興勃發,出來賞月罷?哈哈!”韓一鳴本知他能言善辯,且頗為機智,此時聽他話中,似有疑意,正不知該如何回答,忽然有人耳語般在他耳邊道:“方便。”韓一鳴想也不想,脫口而出道:“我來方便。”話一出口,臉上不由得一燙,幸而是晚間,月色朦朧,對麵元慧也看不出來。

元慧“哦”了一聲,韓一鳴道:“失陪了。”便向前走。元慧道:“嗯,師弟,你且聽我說一句話再去不遲。”韓一鳴本就心虛,那裏會說:“有什麽明日再說罷。”心中便是有了這打算,口中也說不出來。隻見元慧輕聲道:“那日我與師弟所說之事……”

忽然又聽有人咳嗽一聲,一個聲音道:“一鳴,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卻在這裏做什麽?”韓一鳴回頭一看,一個身影閃現出來,站在二人身後,年輕英俊,卻是陳蔚芋。韓一鳴心中一鬆,他與這位師叔雖交道不多,卻知這位師叔極是聰明,且有些古靈精怪的想法。他不遲不早這時候出現,絕不會是巧極相遇。但也不去想這許多,隻聽陳蔚芋道:“哦,元慧也在呀,難道你們師兄弟二人在此談天賞月麽?嗯,可是今晚這月色,真是不怎麽樣!”韓一鳴一聽,便知師叔隻怕連元慧的打算都已看得清楚明白,不過拿這話來敷衍一番,大家不失麵子而已。

元慧愣了一愣,笑道:“弟子偶遇韓師弟,不過攀談了兩句,不意打擾了前輩的雅興,請前輩原宥!”陳蔚芋笑道:“哪裏哪裏,我也不過是偶遇你們罷了。嗯!一鳴心性單純,又少見識,有你們這些見多識廣、熱心熱腸的師兄,真是他的福氣呀。哈哈!”這話連韓一鳴聽在耳中,都覺極是諷刺了,不知元慧可會因此翻臉,正在想間,元慧已笑道:“多謝前輩誇獎,弟子先行告退。”對著陳蔚芋施了一禮,向著眾人歇息之地走去。

陳蔚芋站在原地,看著他走遠了,微微一笑,轉頭對韓一鳴道:“一鳴,你且去罷,早去早回!”韓一鳴一愣,陳蔚芋已轉身走開。他一愣之後,卻也釋然,這位師叔聰明非常,隻怕連自己要去做什麽都瞞不過他,隻是靈山派中,弟子若不過逾,師長便不幹涉。此乃是令他們多經事故,以長智慧之故,因而這位師叔也全然不去問他要做什麽。韓一鳴看著師叔走開,便腳步輕快,向著前方走去。

再走出去幾十步,便是不閉眼,他兩眼之中都已充斥那隱約的紅光。先前那紅光隻是在他閉目後才有,此時卻舉目皆是,隻要靜心細看,那花草山石的周邊,都已蒙上了一層紅色光暈,隻是那最深濃之處,依舊在前方。此時他多了個心眼,邊向前走,邊留意四周。他生怕元慧悄悄跟來,看到那不該被他看到之事,從而引起軒然大波。

隻是這一路來,身後都無人跟隨,韓一鳴不知是元慧不曾跟上來,還是陳師叔製止了別人跟來。隻要沒人跟在後方,他的心便放了下來。又翻過一座小山,已見前麵的樹林之中,透出那清亮之極的紅光來。韓一鳴不覺收住腳步,遲疑起來。不知自己這樣冒然撞進去,可會驚擾他們?

正在猶豫,那清亮的紅光忽然便沒了蹤影,韓一鳴一愣,眨了眨眼睛,定睛再看,已沒了紅光。難道他們這樣便遁去了?這樣一想,心中有些惘然卻也有些放心。畢竟這裏離眾人還是太近,要是那許多人都在片刻之間撲到這裏來,後果不堪設想。還是走了好呀!心中微微歎息,正想轉身走開,忽然想起那鹿角草來,心中一動。他並非是愛那鹿角草,隻是怕那鹿角草生長在地上,引得眾人起疑,從此之後,日夜不歇地與他們為難。

想及此,又四周看了一看,悄悄向那林中走去。那片樹林本來便小,韓一鳴走入其中,便放慢腳步,想要點亮梵心燭火,卻惟恐驚動了別人,忽然想起鹿角草有淡淡螢光,便彎了腰,對著地上細看,邊看邊向前輕輕挪去。一路看過來,都不見那鹿角草蹤影。韓一鳴抬頭看了看天色,還是墨黑,又彎腰低頭,對著那漆黑的地上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