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二四八、突如其來

二四八、突如其來

這些時日以來,白龍再不象先前那般蹤跡全無,反是日日皆有靈光閃現,眾人由先前的散漫無序變做了每日裏的東奔西跑。從前是連風吹草動都難以尋覓,這時候卻是異動連連,眾人隻管趕路就是。

一時之間,眾人又道白龍已是黔驢技窮,窮途末路了。因此又將先前那屠龍的興致都提了起來,再滋生出瓜分白龍的念頭來,心中十分喜悅。韓一鳴想著青龍的神通廣大,心中不免有些難過,趕路之時遊目四顧,卻不見青龍蹤影。但也知它不會就此收手,心中的擔憂也與日俱增。

這日清晨,已有靈光閃現在遠遠的天邊,這裏眾人都趕到靈光閃現之地,卻不見白龍蹤影。韓一鳴舒了口氣,站在一邊,冷眼看著他們忙碌,看了片刻轉身便走。才轉過身來,眼前已是一片昏暗。緊接著胸口一熱,燙了起來。

韓一鳴大吃一驚,定了定神,隻見昏暗當中,立著一個白衣人,正是白龍。韓一鳴明知他設了結界,外麵諸人看不到。還是忍不住叫道:“你快走!”白龍哈哈一笑:“我偏不走!偏要讓他們看到!他們不是要心心念念要殺我麽?我送上門來了,我倒要看看,誰能殺得了我?”韓一鳴正要說話,眼前大放光明,那昏暗混沌已不知所蹤,身周顯出山石林木,以及這許多日子,都與他同行同止的眾人來。

一時之間,寂靜非常。白龍突如其來,將眾人都鎮在了當地,誰也說不出話來,誰也不敢輕易動彈。雖有數百上千人聚集此地,卻是再無聲息,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會發出巨大的聲響。白龍竟是站在這千數人中心,神情冷淡,且頗不以為意。韓一鳴急得冒汗,想如從前一般大聲讓他離開,卻是發不出聲來,張不開口,發不出聲。

僵持了一陣,不知是誰大叫一聲“白龍!”瞬間隻聽寶劍出鞘聲響成一片。眾人趕到這裏,不見了白龍蹤跡,各自將寶劍都收入了鞘中,哪知他突然出現,都愣在一邊。及至明白過來,這才再召出劍來。隻是召出了寶劍,卻還是僵持之勢,畢竟白龍兩千年的修行,令人不敢小視。雖說場中這許多人加在一起,隻怕幾萬年的修為都有了,但修為是能這樣累加起來的麽?因此平時盡管叫得凶狠,這時卻是誰也不敢率先出手與他為敵。

韓一鳴正急得說不出話來,忽然天空之中雲團湧動,白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忽然手一揮,韓一鳴隻覺眼前一花,滿天的流星迎麵撲來,挾著尖嘯之聲,密如雨點,已劈頭蓋臉灑了下來。他雖修行低微,但之前已經曆過詰利摩訶,反應著實不慢,手指一彈,鳴淵寶劍已彈在了空中,一把握住劍柄,心中已將如影追風劍訣念了幾回,手指在劍柄上一敲,幾道金光溢出,已將灑到頭頂的流星都揮了開去。隻是那片流星如急雨一般,遍灑而來,不得不連連揮動鳴淵寶劍,將那帶著尖銳呼嘯的流星都擋了開去。

再向白龍站過的地方看去,哪裏還有人影?心頭一鬆,也有說不出的滋味,耳邊聽得鬼哭狼號,兩邊一看,白龍的流星已打倒了一片。這同來的許多人中,有修行高深者,就必有那修行不濟者。還有根本便不曾見過此等情景的,都呆愣看著,雖說身邊也有人出手相幫,但總有疏虞,不免有人被打中。也不知白龍這流星是什麽,韓一鳴聽得那些人鬼哭狼號,用心一看,隻見各人身上都有傷痕,忽然見遠遠的小師兄沈若複被顧師兄攙扶,正想過去看他,忽然隻覺萬籟俱寂,一陣陣狂風自上而下,本來紛亂的四周片刻之間已沒了聲息!

韓一鳴抬頭一看,一個隱隱透明的青黑色龍頭正對著自己,一雙金光燦然的眸子中,兩道弧形閃電旋轉不住。那青黑色的龍頭之中,靈光流轉。青龍不知何時,已出現在眾人頭頂!韓一鳴初次與青龍挨得這樣近,呆了片刻,忽然耳中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似是有人在耳邊呼喊,回頭一看,各派的師長弟子都已跪倒在地,這許多人中,隻有他,還呆呆站在原地,昂頭看著青龍。還有若有若無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到自己耳中來。

猛然明白過來是哪裏傳來那時有時無的聲音,向著幾位師尊看去,隻見盧月清雖是拱手行禮,眼睛卻對著自己,口唇微動,似是說了什麽。愣了一愣,正想也躬身施禮,青龍一隻金燦燦的眼眸已對著他照了一照,一陣寒意自韓一鳴心而起,迅速蔓延開來,身上已不能動彈。眼睛向下一望,身上並無異常,隻是連白衣都不再飄動,隻有心口,還有起伏。

青龍對他看了一眼,金色燦然的巨大眼眸之中,寒意森然。韓一鳴驟然明白,為何大師伯說青龍是無情之物了,金色本來有些溫暖,青黑也不盡森然,可是這二者同在青龍身上,卻盡顯森森冷意,青龍那隱隱透明,宛若琉璃的身軀,極是美麗,卻也極是讓人恐懼。琉璃光彩奪目,晶瑩剔透,卻極易破裂。可青龍這宛如琉璃的美麗身軀,卻不見得會破裂開來,反而堅逾金鐵。

青龍須、爪、角、背鰭皆為金色,除去那無以倫比的華麗與凜然威嚴之外,便沒有一星半點的溫暖之意,反倒看上去冷硬銳利之極。韓一鳴隻覺全身冷意彌漫,手腳四肢早已不是自己的了,那寒意還在一點點向著心口湧去。此時周遭一切都已不在他意中,他的頭腦都早已凍得麻木了,隻有心口,還微有暖意。也因了心口這絲暖意,韓一鳴還能察覺身上的冷硬。

忽然眼前一花,不知是什麽貼上了自己的眼睛,雙眼再也看不見了。這一下不止看不見,連耳中也聽不到任何聲息了。身遭的一切,都已他無關,仿佛這世間,隻剩下了他一個人,隻剩下了他與他頭頂之上,那高高在上的青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