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三七七、精靈

三七七、精靈

一樣驚異連著另一樣驚異,韓一鳴隻覺凡事都出乎自己的意料,一時之間,忘記了壓低聲音,這一聲不禁略大了些,前麵的師兄們都回過頭來看他,他自己也覺衣袖被身邊的顧清泉與沈若複左右一扯,立覺自己失聲,但已叫出口來了,也收不回來。

如莘背對眾人站在前方,頭偏和一邊,卻一動不動。秦無方道:“靈山萬物,以你為首。此乃靈山新任掌門,你須認得他。”說著,伸手向丁五一指。如莘一聲不響,隻是站著不動,片刻之後輕輕飄浮起來,一個小小的身軀,圍著丁五轉個不停,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睛,對著丁五看個不住。轉了幾圈,停在空中,丁五伸出手來,秦無方道:“如莘,你認他為靈山之主麽?”如莘一語不發,丁五肥厚的手掌輕輕在她頭上拍了拍。如莘回過身來,張口大呼一聲。這不是一個小小女孩的呼叫,也全然不同於一個人的呼叫,她口中並沒有聲音,而那聲大叫卻在腦海之中響了起來,尖利之極,韓一鳴隻覺眼前都暗了一暗,暈了一暈。待得那聲叫聲消逝,他站穩身子,如莘已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她已全然變成了一個麵貌極美的女子,轉過身來,輕盈地麵對著眾人。兩道眉毛宛如描畫,一雙秀目微微合著,濃長的睫毛之下,幽暗的雙眼隻露一線,卻看得出其間黑寶石的光澤。高挺的的鼻梁下麵,粉潤的雙唇如同嬌嫩的花瓣。她的神態似是對下麵眾人不屑一望,隻是仰麵對著那高高的天空,接受上方陽光的輕撫。她合著眼眸,不過是因為燦爛的陽光太過刺眼,而不願讓自己的雙眼被陽光照射。

她修長瘦削的頸肩,有些弱不禁風,裹在素衣之內,如同裹在花瓣之內,她嬌嫩得令人都有些不忍心看。但若是不看她的雙腿,她無疑是極為完美的一個女子,與韓一鳴所見過的女子都全然不相似的美麗。隻是她的腿,卻令人有些不忍卒看。她隻有一條獨腿,如同鳥雀一般的獨腿,自腰部以下,都向後折,膝蓋本應向前彎,但在她身上,卻是向後彎。雖說她的腿裹在素衣之內,但她的腿彎卻是向後彎的,這一點無庸置疑!

韓一鳴先為她柔美震驚,後又為她的怪異所驚異。隻聽身邊的許多師兄都倒吸一口涼氣,顯然是為如莘的腿所驚嚇!山蚑,韓一鳴立時想起司馬淩逸曾與自己說過的山蚑。如莘,是靈山的山精,靈山的山蚑!

如莘仰麵對著陽光片刻,忽然睜開眼來。她的雙眼,的確是極之幽暗。烏黑的眼珠,猶如幽幽深淵,對著場中掃了一圈,忽然一躍躍入高高的空中,飛速向下墜去。轉眼已自聿樂的山崖邊墮了下去。韓一鳴大吃一驚,不知這一跳可會讓如莘受傷,正要趕上去,忽然想起如莘乃是山蚑,與常人不同,硬生生收住了腳步。

秦無方道:“好,如今我已將掌門已傳給了丁五。我便要在聿喜之上清修了,我所帶領的弟子,都暫由五師弟六師妹接過去教導,待我參悟完畢,開關之後再行親自教導。丁五雖已是靈山掌門,也須清修才是,這聿喜,便讓與你罷,作為你的清修之所!”後麵的話卻是對丁五說的了,丁五道:“是。”趙浩洋與白櫻都不言聲,秦無方道:“這便散了罷。”眾弟子都行了禮道:“是,謹尊師尊教導。”秦無方點了點頭,又率先走入了竹林之中的小徑。緊接著黃靜玄、趙浩洋、白櫻也走了進去。丁五站了片刻,看看眾人,又轉頭看了看身後的竹林小徑,伸手撓了撓頭道:“請師兄師弟們請先回去罷。”對眾人施了一禮,轉身也跟著進入小徑去了。眾弟子鴉雀無聲地再站了片刻,各自散去。

韓一鳴渾渾噩噩,今日恍如一場夢境,靈山掌門不是意料之中的大師兄,而是自己全然想不到的師兄丁五,所有的事情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當真是世事難料呀!呆呆在原地站了一陣,沈若複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師弟,咱們走罷。”他這才回過神來,四周一望,除去顧清泉,這裏已隻剩自與沈若複了,便道:“是,師兄咱們回去。”

顧清泉與沈若複都向下方飛落下去,韓一鳴也召出寶劍來,飛入空中。忽然眼角捕捉到一點異色。那是一點紫色,紫裳!韓一鳴心中一動,她來了,還是來了。紫裳,靈山的棄徒,對靈山恨之入骨,卻又難舍難忘。但在這個時刻看到她悄然獨自立在一隅,心中忽然百感交激。他停在空中,衣襟被風拂得“獵獵”作響,而紫裳,遙遙站在上方雲端,翩然翻飛的衣袂,讓她更像一朵花,孤獨,卻有些倔強,有些讓人心酸。

韓一鳴愣了一愣,隻見紫裳的眼光對自己看了一看,便又轉開了。她全然不在意自己是否在這裏,她自有心中所想之事。韓一鳴也不上前去打擾她,這時上前,無異於打擾。轉身向下飛落下去。留下紫裳孑立在蒼茫碧落之中。

顯然靈山掌門傳給了丁五,也讓眾人大出意料之外。韓一鳴與沈若複、顧清泉已是最後離開聿樂回到靜心院的弟子,所有師兄都回到了靜心院,院內卻是悄無聲息,各師兄都在各自的屋內,或許也有竊竊私語,但卻不似平日那般高談闊論。

韓一鳴與顧清泉回到屋中,沈若複也跟了進來,韓一鳴還覺自己有些震驚,卻見他們也不說話,各自坐在書案的兩邊,顯然也還未從適才這事裏回過神來,不禁輕輕歎了口氣。他這一歎氣,沈若複如夢初醒,道:“咱們的新任掌門,真是令我怎樣也猜想不到,不是小師弟,居然也不是大師兄,而是丁師兄!”

顧清泉也歎道:“真是出人意料,我總以為是小師弟的。便算不是小師弟,也該是大師兄呀,卻不料是丁師兄。”韓一鳴這時才算回過神來,道:“我也不曾料到,但不論是大師兄還是丁師兄,隻要能夠當擔靈山這付重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