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三九一、癬疥之患

三九一、癬疥之患

韓一鳴之前便想過大師伯辭去靈山掌門乃是未雨綢繆之意,但卻不料大師伯是想得如此周到,如此深遠!周到深遠得令自己都有些卒不忍聽!愣了一陣,才道:“大師伯,咱們不能請師祖回山來麽?既然要與尊者對抗,請師祖回來,不是更加有把握些麽?他老人家應當不會在靈山崩塌之時袖手旁觀罷!”

秦無方對著韓一鳴看了片刻才道:“一鳴,此事我早已在做。師祖與靈山一直都靈氣相通,我也想師祖早些雲遊歸來。但他在老人家歸來之前,咱們還是要想出萬全之策才行。”頓了一頓,道:“嗯,這些日子,靈山之上人心搖動,須得先行了結此事才行。這並非癬疥之患,靈山弟子若不能齊心協力,這道難關,是渡不過去的!”

韓一鳴心知大師伯說的對,默了一陣,道:“大師伯,我對丁師兄擔任掌門並無異議。靈山掌門,是大師兄也罷,是丁師兄也罷,隻要能渡過這場難關便好。隻不過大師伯,雖說丁師兄十分出色,但大師兄似乎更……”秦無方點了點頭:“你是說你大師兄更加能夠帶領靈山渡過這場危難麽?”韓一鳴確是如此想法。秦無方道:“淩逸確實算是出類拔萃的弟子了。他自進了靈山,修行努力,進境頗快,也算學識淵博。可是一鳴,你想到過一點麽,他如此出色,就會有弊端隱藏,這弊端不露出來則罷,在緊要關頭露出來,隻會害了靈山。”

韓一鳴大吃一驚,望著大師伯說不出話來。秦無方道:“淩逸的確聰明,卻還遠遠達不到大智大慧的地步。太博古通今,通曉曆史,便太會權衡利弊。若是他成為靈山掌門,尊者前來索要驍鰩,他便會將驍鰩交給尊者。以此來保全靈山!”韓一鳴說不出話來,秦無方接著道:“或許這還隻算一件不大不小之事。但有招一日,來一場意外,靈山崩塌了,眾人無所依附,若是淩逸做掌門,極有可能就會良禽擇木而棲,投入別的門派之中去,寄居於別派之下,那從此後靈山便真的在世間消散無蹤了。這一切,皆因他太過淵博,深知識時務者為俊傑的緣故。”

秦無方說到這裏,向韓一鳴看了一眼,韓一鳴歎了口氣。秦無方道:“淩逸沒有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而丁五就有。開山立派就需這勇氣。危急存亡之時也需這勇氣,掌門有這種氣勢,對弟子來說,是莫大的鼓舞。何況丁五向來就是低頭做事,並不多嘴之人,這樣的人,才真能讓別人跟他一起保全靈山。”

韓一鳴也不得不承認大師伯說的有理,畢竟靈山的保全,並非一人能為,而是眾弟子同心協力才能保住。秦無方道:“現下弟子們心思浮動,那我明日便齊聚眾人,大家同來,我要任命掌門。眾人一同看著誰才能夠真正成為新任掌門,期望這樣能讓大家心服口服。”

韓一鳴默默無言,大師伯要讓師兄們心服口服,不知會有做何事?但見大師伯不再談此事了,也不好再問,隻在一邊猜想。秦無方道:“一鳴,你明日帶上無色無相寶鏡來,無色無相寶鏡,乃是靈山的一件鎮山之寶,我真要讓你的師兄們看到隻有靈山萬物臣服之人,才能做得靈山掌門。”韓一鳴道:“是。”秦無方道:“嗯,你先回去罷,今日我不看掌門秘書了。”韓一鳴站起身來,給大師伯行過禮,走出屋來。

屋外陽光明亮,一望無垠的藍天,韓一鳴心知此事事件重大,大師伯不知會否與幾位師伯師叔相商,眼看著靈山此時是這般,也有些歎息。

靈山要重選掌門一事,不過半日,已是人盡皆知。沈若複急衝衝來到韓一鳴與顧清泉同住的屋內,截著韓一鳴問:“小師弟,果然要新選靈山掌門麽?”韓一鳴道:“是。”沈若複道:“五師叔說明日要在聿樂之上另選一回靈山掌門,我隻當我聽錯了。原來還真有其事,我並不曾聽錯。昨晚我對你說的話,你都對大師伯說了?”韓一鳴搖了搖頭:“我本是要說與大師伯聽的,便還未說,大師伯便知了。”顧清泉忽然道:“小師弟,你去看過丁師兄麽?丁師兄怎樣?”

一句話提醒了韓一鳴,將鳴淵寶劍解下:“我今日還未去丁師兄處,我去看看丁師兄。”沈若複道:“唉,若是我是丁師兄,這時聽到明日要新選掌門,真不知該如何是好!”韓一鳴心中掛著丁五,也不說話,轉身出來,便向著後山而去。

才翻過山梁,便遠遠望見丁五正蹲在他小屋前的菜地之中。韓一鳴怔了一怔,腳下不由得慢了下來。不知該與丁師兄說些什麽?也不知該如何啟齒?忽然丁五站起身來,用腳踏了踏麵前的泥土,搓著雙手轉回身來,遠遠望見他,便站住了。

韓一鳴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先便看見丁五憨厚的麵容。丁五道:“師弟,你來啦,進來喝茶。”韓一鳴向地上看了看,隻見地上有一小片平平的泥土,並無異常,便隨口問道:“師兄在種什麽?”丁五道:“我才種了一株鐵線草下去,這鐵線草最細最韌,一定要將泥土壓實,它長出來的芽才不易折斷。”韓一鳴不禁向丁五看了一眼,這位師兄果然非自己能比,若是換了自己,恐怕早就坐立不安、心神雜亂了。而這位師兄還在做他最為喜愛之事,全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進到丁五屋內,一屋清涼,丁五請他稍坐,自去洗手燒水沏茶。不多時,已拿了兩隻粗茶盞和一個茶壺過來,倒了一盅茶遞與韓一鳴。韓一鳴接過來,不及道謝,先道:“師兄,明日……”話到口邊,卻不知該如何說出來。丁五道:“明日新選靈山掌門,師父已與我說過了。”他聲音平穩,絕無一絲意外,韓一鳴反倒不知該說什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