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四七零、羅姑

四七零、羅姑

那女子久久不語,陸敬新道:“我師弟這個法子,雖說有些荒誕,卻果然是能夠兩全其美的。你長久居住此處,好壞參半,遲早都得離去,不如早些離去。你看如何?”那女子道:“多謝你的好意,隻是我還要想上一想。這裏畢竟我已住了幾十年,一時之間要離去。必然是有些難以割舍的,這樣罷,你讓我想上一想,如何?”

末了,她淡淡地道:“你們適才問起的那些魂魄,我是知道的。隻不過我不能多說。我隻能告訴你們,他們沒有迷失在輪回之內,甚而就沒有入輪回!至於他們去了何方,我也不知曉,你們就是再問,我也說不出什麽來了!”韓一鳴大吃一驚,向兩位師兄看了一眼,隻見兩位師兄也是十分震驚,人都死了,不入輪回,他們還能做什麽?難道真的要像狂飆一樣,等待一個合適自己身軀麽?

但不論他們再問什麽,那女子都不說了。隻道:“我修為低微,許多些事情,還不能看得太分明。你們也不必問了,我若不是感激你們真想解除這修行於我束縛,我是一個字都不會吐露的。”韓一鳴與兩位師兄對看一眼,心知再問什麽,她也不會說了,即使她心中知道,她也不會說出來。便不再追問下去。

那女子下午每一個時辰,喝過那不見天日的寒涼之水後,就會老去幾歲。她中午之時,還是三十左右年紀,下午到了晚飯時刻,已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了。她的身軀也漸漸老去,動作緩慢,連目光都十分混沌起來,隻是她言辭、口齒還是十分清楚,道:“你們昨夜驚著了我,因而今日子時,我趕著長大,喝了幾次水,本是要與你們為難一回的。但我終究還是忍住了,回來喝了兩回水,越喝心中越明白,我不能與你們為敵。因而後來我便不與你們為難了,但我今日老態的時刻會長久些。雖說狂飆今日不在我身邊,但有你們在此,我也不怕有什麽妖異前來了。”

韓一鳴道:“怎麽,會有妖異前來麽?”那女子一笑,她麵容著實老了,一笑之下,滿是皺紋:“怎會沒有?這裏本來就是陰寒之地,必有妖邪的。這些妖異都是趁你虛,要你命的。狂飆不知可會回來?它若是不回來,你們不論看見什麽,都不要驚異。千萬記住,你們修道之人,靈光一點在心間,它們不敢接近,但它們會變成什麽樣子出現在你們麵前,用什麽手段來迷惑你們,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點是不能忘記的,它們會開口問你們叫什麽名字。你們千萬不可說出自己的名字,一說出來便要被它迷惑到天明。天未亮時,說出自己的名字,隻會害了自己,讓它們有了掌控你們的機會!”

沈若複道:“這樣厲害麽?”那女子道:“我說了你們也不相信,這樣罷,你們伸出手來。”韓一鳴看了看陸敬新,陸敬新眉頭微鎖,這邊沈若複伸出右手,那女子伸出枯樹般的手指來,在他掌心寫了兩個字,道:“握緊拳頭。”沈若複依言握緊,那女子轉過來對著韓一鳴道:“你也伸出手來。”韓一鳴看了看陸師兄,卻見他輕輕點了點頭,便伸出右掌,隻見那女子在他手中寫了兩個字“羅姑”,讓他也捏成拳,道:“你們在心裏念三回這個名字,將手送到口邊一吸,那麽今天晚間即便混沌之間有人問你們名字,你們說出來的,也隻會是這兩個字了!”

韓一鳴略一猶豫,便依她所說,在心內念了三遍這個名字。還未念完,已見沈若複將拳頭放到了口邊,之後並無異樣,便也學著他做了。那女子對陸敬新道:“你好歹是百年以上的修為,一般的邪魔外道都不敢近身。怕為你的靈光所化,我便不將名字寫與你了。但他們的修為,著實不高。雖說有一柄寶劍可以稍鎮一鎮邪魔,但他這柄寶劍與狂飆帶走那柄不同。這柄寶劍之中,也凝聚了許多不甘和怨氣,為著他們的安危,我防備些,也是好事。”她後麵所指的這柄劍,便是鳴淵寶劍。

陸敬新道:“你的名字,就叫做羅姑麽?”那女子道:“是呀,我就叫做羅姑。我和師父兩代人,在這裏住了幾十年,雖說不曾做過什麽為害於人的事情,卻也是鎮住過幾個為害人間的妖異的。從前的都不提了,這裏前些年死了一個女子,乃是為她的丈夫所害。不知他的丈夫是因了何事,帶了她來此間山頂,將她自山頂推了下來,便死在了離我不遠之處。我知曉了她自山上摔下,趕過去,她已死了,沒救得了她。她年少遭此橫禍,算得上是橫死了,怨氣極重,總不願意這樣就進輪回之中去,再世為人。自她死後三天,便有些怨鬼的形狀了,怨氣衝天,且遠遠避開輪回。但凡怨氣衝天,都會形成妖異,所謂妖異,就是異於尋常了,才稱為妖異。我雖知她是要去報仇,但我哪能這樣放她出去。她本就是不甘心自己就這樣死了的,滿腹怨氣,這樣便出去,見了世間繁華,人家夫妻恩愛,說不定會更加怨恨,會凶性大發,因而我將她困在了這裏,不容她離去。她也隔三岔五來尋找機會,要掙脫束縛,去人世尋仇。但一直都因狂飆守在身邊,不敢走近。從前每月狂飆離開的兩個夜晚我都會嚴密防備,令她不能得逞。今日狂飆若是不回來,她就定然會來!那今夜我就要勞累你們守護了!你們雖有修為,但心中還是有所擔憂,有所牽掛。這怨鬼最會的,就是看透你們的擔憂牽掛,將它們都放到你們的眼前來,修為不夠,還真會為她所惑!”

沈若複道:“多謝你的提醒,你隻管放心,我們心中有數!”韓一鳴道:“那,那個女子的丈夫呢?就這樣放過了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