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五四二、慈悲

五四二、慈悲

二人與劉晨星招呼過後,其餘之人都不再多話,告辭出來,來到院中,猶見那宋出群依舊氣恨恨地站在院內。二人也不理他,各自召出寶劍來,飛入天空。

這回倒好,再也無人跟在他們身後,想來果真如那錢師兄所說:“若是方師兄死了,不見得便不好!”因此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都不再跟來了。二人直接飛到兩位師兄所在的茅屋之外,恰好不見人影,這才收了寶劍進屋來。

屋內陸敬新見他們回來,問道:“怎樣?”沈若複道:“已塗上藥了,看他痛得牙關緊咬,卻一聲不出的樣子,我倒有些佩服了。”韓一鳴道:“全然不似從前那樣了,看來受些苦楚,是有好處的!”陸敬新笑道:“那是自然。”

二人見謝子敏不在,便問:“謝師兄呢?”陸敬新一聽這話,便“噓”了一聲,道:“是謝師姐!你們小孩子家,怎麽全然不知曉此事的關鍵之處呢?他若能夠真身示人,何必以婦人之貌遮掩自己呢?或許男女之分,於他來說,隻是因人而異了。記著,是謝師姐!”二人都道:“是,我們記住了。”陸敬新道:“那女子才生產過,我想定然是謝師姐用了他那奇異的手段,我聽這女子的家人說她是橫生。若不是謝師姐用他非同一般的手段相救,這個孩兒與這個女子都活不下來的,這便是所謂的兒奔生、娘奔死。許多地方也有對付這橫生的法子,但都極是殘酷。”

韓一鳴與沈若複都異口同聲地道:“極是殘酷?如何殘酷?”兩人都頗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勢頭,陸敬新便道:“我聽說橫生是生不下來的。一般都是保孩子不保母親的。”他本想草草帶過,但這樣一說,韓一鳴與沈若複越發好奇了,道:“生不下來,就保孩子麽?怎麽個保法?”陸敬新無奈,隻得道:“是呀!我不曾見過,我隻聽說,遇上橫生,便將待產的女子放在耕牛或者騾馬背上,牽著耕牛或者騾馬不停繞圈子,這樣可以將胎兒自母親的腹中墮出,但母親是保不住的。”韓一鳴與沈若複都聽得毛骨悚然,沈若複半晌才道:“這樣也行麽?真是殘酷!”陸敬道:“就是這樣的,多少年來,始終如此!或許謝師兄便是因此才想出了他奇異的醫治之術罷。”韓一鳴道:“謝師兄,不,師姐手下,正是普渡眾生了。”陸敬新道:“是呀,隻不過謝師姐說,這類醫治之術世所罕見,不是大凶大惡之症,也常常用不到這樣的醫治法子。因此醫治之後三日,師姐也要留在這裏,指點病者家人小心照拂才是。不止湯藥得十分小心,連開門關門都要小心翼翼才是。師姐這手段雖能保住許多人的性命,但經曆了這些,病者想必受傷也重,還是小心些為好。本是救人,反倒因不小心害了別人性命!那救與不救何異?先前今日生產這女子的夫家來說,這女子似是很虛弱,謝師姐便出去了。師姐藥石奇妙,醫術精湛,定是手到病除的,隻是我就不便跟去了,因此在這裏等候。”

韓一鳴本已對這位謝師兄十分驚異,再聽謝子敏這樣一說,越發崇敬了。想來他這樣的人,若不是真離不了這裏,也不會讓那方師兄受三日之罪。他先前以為所謂的三日,乃是對平波道人門下弟子的小施懲戒,但此時看來,卻全然不是這樣。他確實不能離開此地,他去為那方師兄醫治,也要費時費力的,若是他先就跟他們走了,那此時不是害了那女子麽?

再者這位師兄雖未露出真容來相見過,總是一個老太婆的模樣,卻全然不是一個刁難別人之人。想來幾百年修為,雖說隻在醫道之上,卻真有了與眾不同的看法。他如同高高在上,出塵飄逸之輩。用慈悲之眼對待眾生,用慈悲之心看待眾生,這樣才真是有修為之士,這也才是修為。韓一鳴乍然間看到了另一種修為,別一樣境界,心中似是開了一扇窗,豁然開朗。

等了一陣,門外傳來腳步聲,片刻之後已來到門前。走入三四個人來,當先入來的便是謝子敏,隨在他身後的,乃是先前見過的婦人與漢子。謝子敏在衣襟上擦了擦手道:“那屋內太過悶熱,不必如此連風都不透,隻要圍上青布帳子,風透不入帳內便可。每至中午,沒什麽風的時候,便關上房門,收起帳子來透氣。若是開著房門,是一定要圍上帳子的。”那跟在身後的婦人道:“那薄薄一層布,能當得什麽事?”謝子敏道:“青布帳子雖薄,卻織得極密,是風穿不透的,若有強風吹過,青布帳幔擋得一擋,她在**便不會被吹個正著。少了許多病症,你們看顧起來,也方便許多。她此時乃是最為虛弱之時,過了這三天,便好得許多了。正午之時,你們關上門窗,給她敞開帳幔透透氣,到了晚間,關上帳幔,寒氣不能入內,三十日之後,便無大礙了。”跟在他身後的漢子與女子都頻頻點頭,末了道:“有勞您老人家了。”再寒喧兩句之後,便都出去了。

那漢子之前凶神惡煞,狀若瘋狂,這時卻是俯首貼耳,對謝子敏的囑咐點頭不已。前後相比,宛如兩人。謝子敏本已是一付垂垂老矣之態,此時額頭上全是汗珠,麵上疲憊不堪,待得那漢子與他家人都出去了,韓若複與韓一鳴才笑道:“師,嗯,師姐真是累壞了,好生歇息一陣!”

謝子敏道:“你們前去送藥,那方師兄如何了?”沈若複道:“方師兄是我們稱呼的,謝師姐就不能稱為方師兄了,而是方師弟!”謝子敏不置可否,陸敬新道:“謝師姐是順著師弟你們的稱呼前來稱呼方師兄的。”韓一鳴道:“師姐,那方師兄已昏迷了許多時日,師姐的藥一塗上,他立時就動了一動,我不曾看見,倒是他的師弟叫出聲來的。待得藥塗完了,他早就痛醒過來幾回了。想來那痛真是痛徹心肺了,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痛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