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五九九、過河

五九九、過河

丁五道:“不必了!就這麽過去罷!”說著,徑直向河內走去。若是韓一鳴一人,則可禦劍飛過河去。因了丁五,韓一鳴才要尋過河的法子,哪知他卻自行先踏入河中去了,韓一鳴隻得跟上去。卻見丁五起始幾步走入河中,河水沒過衣角鞋襪,韓一鳴放眼四顧,不見有人影,想來此地是沒人來的。正想脫下鞋襪挽起褲腳來隨丁師兄一同走過去,忽然發現一件怪事。

丁五已走至河中,雖還未至河的中央,但早已離岸邊有十多步之遠了,河水卻僅沒到他的膝蓋。若是河水僅有這般淺,那早該看到河底的泥沙石頭青苔雜草了,可韓一鳴對著河水細看,雖說流得緩慢,卻是一色濃綠,看上去並不是這樣淺。並且丁五走得極是輕鬆,並不拖泥帶水,走入河中,或多或少是要拖泥帶水的。河底多是淤泥,並且多有卵石,走起來該是高一腳低一腳才是,但丁五卻全然沒有遇到淤泥卵石似的,徑直向前走去。

韓一鳴怔了一怔,明白過來,丁師兄是踏水而過,並非踩到了河底,摸著石頭過河。自己是沒有這樣的本事的,也沒有這樣的修為,還是老老實實禦劍飛過去才是。或者,就遊過去罷。這河看來雖是不寬,但卻也不見得就很淺,韓一鳴又不會遊水,隻好再四下裏看了一看,確認無人打這裏經過,這才禦劍飛過河去。

他飛得快,轉眼便到了河對岸,收了鳴淵寶劍,轉回身來,卻見丁五卻也走得不慢,便是他飛過來這功夫,丁五已走近了岸邊。他走上岸來,彎腰撈起衣衫下擺,擰幹了水,道:“師弟,今天咱們先在這裏歇一歇罷。”韓一鳴又是一怔,不是隻走三天麽,怎地不加緊前行,倒要在這裏停下?但看見丁五滿頭是汗,滿麵都是油光,衣衫上也隱約濕了一片,便道:“好。”

這片河灘上,全是石子。卵石、大青石比比皆是,倒也幹燥,隻需尋塊大些的石頭,即可坐下。丁五尋了一塊大石坐下,脫下鞋襪來,光了兩腳,對韓一鳴道:“我修為淺,還不能不濕鞋襪過來。”韓一鳴道:“師兄,咱們果真隻走三天麽?”丁五道:“三天。”韓一鳴不再言語了,不知見了青龍,會是怎樣的情形。雖說明知見了青龍,定要被問起小乖的下落與金蛟的下落,但一想到這個,心中卻是毅然決然地地道,我絕不說出知曉的任何,它要怎樣罰我,由它。丁師兄說的對:它們不是因我而生,卻不能因我而死。

丁五與韓一鳴曾見過的別的師兄最不相同之處,便是並不多話。從前是韓一鳴到他的小屋去,才聽他說上幾句的,不過也不算多。丁五雖是十分謙和,但卻極少說話的。現下越發少言害寡語了。顧清泉已然算個多話的,陸敬新與沈若複湊在一處,更是話多。兩人談天說地,無所不及,仿佛輕風拂過,也可以撈過來放在口中嚼上一嚼。隻不過韓一鳴卻再不曾聽到陸師兄說起過別人的不是,他從前曾親耳聽到陸師兄在背後說自己的不是,雖說一直不曾與揭穿過,但到了如今,陸師兄所說多是自己的經曆,自己所想到的。至於別人的事,他不曾再說過。韓一鳴也不恨他,他不是已然改過了麽?至於沈若複,口中說的,就更沒有邊際了。全然不會指名道姓,便是要說什麽,也隻會當麵說起。這兩個師兄都極好,但為何總是為了大師兄而爭執呢?想必大師兄也不願看到這二位師兄為他而爭執,韓一鳴心道:“我得尋個什麽時機,解一解他們心中的別扭!”

二人坐在河邊,涼風陣陣,倒是個歇息的好所在。丁五坐在大石之上,不知在想何事。韓一鳴昨晚不曾好睡,坐了一陣,尋了一塊大石,仰天躺下身來,看著頭頂的藍天白雲,聽著耳邊的陣陣樹梢拂動的聲響,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極是酣暢,仿佛一眨眼,便醒過來了。依舊在河邊,隻是頭上的藍天白雲已全然變了,夕陽色澤有若金湯,帶著燦爛的金紅,將滿天都染得極是絢爛。韓一鳴一覺醒來,神氣完足,坐起身來,四周依舊不見人影,丁五則背靠著一塊大石,垂頭默坐。韓一鳴不知自己一覺竟睡了這樣久,連忙起身來,走到丁五身邊,忽然聽到一聲低低的鼾聲,仔細一看,丁五背靠著一塊大石,也睡著了。

丁五身軀肥胖,舉動費力,又不曾下過山,走動不如韓一鳴輕快,走了這樣遠,也該累了。韓一鳴見他是睡著了,這才放下心來,在一邊坐下來,等著師兄醒來。但丁五這一覺卻睡得極久,天邊太陽落下去了,他不曾醒來。天邊的晚霞都已收得幹幹淨淨了,天幕變成了深深藍色,他依舊還在睡夢之中。韓一鳴看著天邊的星辰已漸漸亮了起來,他依舊還未醒,也悄悄用手試過丁五的鼻息,十分沉勻,時不是還有鼾聲。他便是累了,正在沉睡。韓一鳴也不出聲驚擾,隻管坐在一邊,看著天空中的星星一顆顆亮起來,看著月亮自東方現出身來,慢慢向著頭頂移來。

忽然丁五動了一動,睜開眼來。他一動,韓一鳴便察覺了,見他醒來,問道:“師兄,你很累麽?”丁五動了動手腳,站起身來,活動身子,道:“還好,師弟,我自上了靈山便不曾下過山。師兄弟們都下山奔走,餐風露宿,可見多辛苦了。”他站直了身子,忽然道:“師弟,你吃過幹糧了麽?”他們的幹糧是丁五所製,自然放在丁五處。丁五睡了,韓一鳴絕不會去動他的東西,便道:“我還不曾吃,我也不怎麽餓的,所以特意等師兄醒來一同吃。”丁五“哎呀”了一聲:“師弟,你不必等我的。”拿出幹糧來分給他。韓一鳴早就餓了,雖說極力想吃慢些,還是忍不住吃得極快,不多時,已將幹糧都吃下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