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六一五、顏麵

六一五、顏麵

丁五道:“師弟,你的寶鏡呢?”韓一鳴一按懷內,硬而且涼,無色無相寶鏡還在他懷中。便道:“在呀,師兄,你要用麽?”丁五道:“是。就要見到尊者了,你拿出來我看上一看。”韓一鳴伸手自懷內掏出寶鏡來,遞過去。丁五卻道:“師弟,要勞煩你拿在手中。”韓一鳴依言縮回手來,隻見寶鏡之內,一池碧水,一朵白蓮,與常日一般無二。丁五也對著寶鏡看了看,伸出他短粗的手指來,在寶鏡鏡麵上輕輕一按,道:“無色無相,萬法萬相,光明廣大,悉我心意!”

他話一說畢,寶鏡上的碧水蓮花都匿去無蹤,鏡麵上寶光閃爍,顯現出明亮黃澄的銅鏡鏡麵來。韓一鳴一向以來不知這寶鏡到底有何妙處,此時見師兄這樣一來,寶鏡就變了個樣子,心中一怔,定定看著。卻也將師兄念的這十六個字都記在了心底。隻見丁五對著寶鏡看了一看,先是用衣袖抹過頭臉,然後端整衣裳,理過衣袖,又用衣袖將身上都拂過一遍,再對著銅鏡看了看,才道:“師弟,便要見尊者了,你也整理衣裳。將寶鏡拿給我,你也照一照。”

韓一鳴立時明白過來,師兄不願讓尊者看見二人這時的狼狽之狀。丁師兄畢竟是靈山掌門,擔心這個時節,若是有什麽不妥,等於丟了靈山的顏麵。二人顏麵是小事,靈山的顏麵可是大事。將寶鏡遞給師兄,隻見丁五接在手中,將正麵對著他照來。

寶鏡雖不大,但韓一鳴整個人都映在了鏡中!韓一鳴不看不知,一看才覺自己果然是十分狼狽,衣裳淩亂,頭發也是糾結散亂,麵上還有兩道鞭痕紅腫著,身上雖看不到鞭痕,但火辣辣作痛之處,必然就是傷痕了。連忙也如師兄一般整理了一回,再對著鏡子看了一看,雖說麵上鞭痕依舊,但到底是整理過了,清爽許多。對師兄看了一眼,這才看見丁五下頦之上也有一塊紅腫。

丁五道:“好了,這下清爽了。嗯,師弟,你記好,這麵寶鏡你一定要揣在胸前,要揣好,揣緊。”說著,伸出手指,在寶鏡鏡麵上點了一點,寶鏡鏡麵不知所蹤,但碧水蓮花也沒有顯現出來,韓一鳴正要道:“師兄,怎會如此?”便見丁五口唇微動,不知說了幾個什麽字,鏡麵上忽然浮起一圈圈的銀色波紋來。那銀色波紋由鏡心而起,向外擴展開來,一圈一圈,擴到鏡邊,不知所蹤,但鏡心卻不停地有波紋擴開來。韓一鳴愣了一愣,丁五道:“一定要揣好,揣緊!”韓一鳴不再問下去,伸手接了過來,揣入懷中。這回揣得極牢,他又整理好了衣衫,胸前平整,揣好之後,還按了一按,不覺滑動,這才道:“師兄,我揣好了。”丁五道:“嗯,那好,我們往前走罷。”

這下再往前走,二人都打起了精神,或許是離所要來之地近了,心中緊張起來,韓一鳴身上雖還無力,但卻不餓了。二人又走了一陣,丁五的左手忽然亮了起來,一道雪白的光芒自他垂下的手心溢出,韓一鳴忙道:“師兄!”丁五也察覺了,抬起左手,隻見手心裏的那點白光慢慢擴大,片刻之後已在他掌心盤旋起來,韓一鳴細看時,那點白光已自丁五手心脫出,在他手掌之上繞了幾個圈子,忽然化為一道流光,向著一方去了。

二人皆不言語,丁五是一塵不變的沉穩,韓一鳴則是暗自戒備,向著四周看了一看。忽然眼前一亮,一個人影出現在他們麵前。這是一個白衣人,身上衣裳白得散出冷光,麵目英挺,麵上的肌膚都透出淡淡的清冷光輝,如同冰玉一般。他眼神淩利,讓他身上的冷光越發冷靜。韓一鳴一見他麵目,立刻低下頭去,這便是來過靈山的白龍!低頭下去倒不是怕它,事已至此,還有什麽可怕的?隻是不想為它所傷,避開它的傷害罷了!它的傷害在無形之中便會來到,如若自己不小心些,如何陪伴丁師兄回去?

隻聽它冷冷地道:“你們來了?”韓一鳴一聽他聲音,便凝住了呼吸,不再言語。丁五則道:“我們前來拜見尊者。”它又冷冷地道:“拜見尊者?是尊者讓你們來的麽?是我讓你們來的!”他說前麵幾句話倒還隻是森冷,但說到最後一句,卻有了雷霆般的氣勢,韓一鳴隻覺腦中“轟”地一聲,眼前就是一黑。虧了他心心念念要撐住,因此身子晃了一晃,卻是站住了。

丁五道:“尊使召我與我師弟前來,有何見教?”他向來不會說動聽言語,因此對了這條白龍,也是再平淡不過的口吻。話一出口,周遭便是一片寂靜。韓一鳴靜靜立著,片刻之後隻聽那條白龍道:“這話你還來問我麽?我要問的話,你心中再明白不過了!”說來也怪,他的語氣清冷、淡然,但韓一鳴聽在耳中,卻有如聽到咆嘯一般,有些震耳欲聾。丁五道:“尊使請息怒!在下愚魯,不知尊使之意,還請尊使明示!”

韓一鳴抬起頭來,隻見丁五神色不改,依舊站在前方。那白龍冷冷地道:“你靈山多年來私藏孽物,你們還想要包庇到哪一步?那孽物,可是我親眼所見。隻不過我來得慢了片刻,不知被你們藏於何方去了。現下東方之主還無暇顧及此物,我先來問一問你,你若是交出來呢,你靈山的過往藏匿之罪,就既往不咎了。你若是不交出來,休怪我手下不給從前靈山掌門留情麵!”韓一鳴看了師兄一眼,丁五麵上神情依舊紡絲不變,而那白龍的眼中,卻是猙獰冷光都顯現了出來,直看著丁五。

丁五默不作聲了片刻,韓一鳴隻覺排山倒海般的壓力都壓上身來,壓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但片刻之後,丁五道:“尊使來過靈山,可惜我無緣得見,因此也不知尊使的來意。尊使說的孽物,我知曉了,是一條魚龍,但在尊使來過靈山之後,它便於一個夜晚自去了,不知去向何方了。它已不在靈山了,讓我如何交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