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七六四、遮掩

七六四、遮掩

這錢若華極是精細,要是自己一不小心驚動了他,這事可就不是那樣好辦了,看了一看,不敢輕易入內,又退回身來。但心中總是有些不甘,退到一邊,寧心靜氣,對著屋內看了一眼,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嚇了一跳。

屋內漆黑如墨,但韓一鳴靜心而看,是看到了那木**睡著的二人。左邊木床之上睡著一個人,合著雙目,鼻息沉均,似是睡著了,猜著這人乃是杜超,而右邊木床之上睡著的人,卻在黑暗之中睜眼看著對麵!這人正是錢若華!他根本沒睡,而是睜著眼睛看那杜超怎樣了。這人當真是心思極細密,在屋內寫了符,還在黑暗中睜眼看著他,可見他根本不相信這杜超睡著了。他自己狡猾,用狡猾的心思來揣測別人,也著實狡猾得不得了。也不知那杜超是真睡著了,還是假睡著了,這樣的勢態下能夠如此平靜,也的確是非常人所能。

忽然錢若華對著韓一鳴看來,他本是半睜著眼的,這一看卻睜大了眼睛,韓一鳴本擬要向後退,猛然間明白過來,身前是有木門與土牆相隔的,錢若華未必真的能看到自己!也不後退,隻是站住了不動彈。錢若華對著他這方看了片刻,才又緩緩閉上眼睛,似有朦朧之意,韓一鳴出了口氣,但他又睜開眼來,滿眼狐疑對著這邊看了一眼。韓一鳴不知他是否真的發現自己了,但他不出聲,自己也不必細想,悄悄向後退去,退到院中,悄悄逾出牆去,回客棧去歇息去了。

次日清晨,韓一鳴早早起來,便到那桃源客棧外去看了一回,不見平波門人蹤影,也不便出言詢問,隻在附近站了,等待他們出來,卻一直遲遲不見他們出來,站在一邊看了一陣,等得有些煩躁了,才見自其中出來一個平波門人,對那店裏的掌櫃道:“我們還在這裏住一日,你們好生侍候我們,這裏可有什麽值得一看的事物,我說與我們聽,若果真好看,我們也去看一看。明日走的時候多多給你個打賞如何?”平波的門派香火鼎盛,這點小錢自然不在話下,但平波門徒的確都不是省事的,連這話都說得十分囂張,一付財大氣粗模樣。那掌櫃是無限歡喜,忙著招呼他的小二,連自己也跟著去張羅去了。

他們要在此歇一天,韓一鳴不禁有些擔心起來,不知二位受傷的師兄怎樣了?可是這裏這樣多人,自己也不能就這樣大模大樣進去,將那杜超拖了便走,那不僅走不了,連自己也會陷在其中。想要回去看一看幾位師兄,但總有些不放心,生怕自己走了,會與他們錯過。站在那裏想了一想,還是決定守著他們。

他也不走開,四周看了一看,看見街角有一間茶樓,已有人進出,便走到那茶樓,徑直上了樓,尋了個對著桃源客棧的角落坐下,要了一壺茶,加了兩樣茶食,坐在那裏看著。說來也怪,他坐了許久,不見那客棧有平波門人出來,不禁有些奇怪起來,按理來說他們在這裏休整,這許多人,又說了要出去看看可看之物,不會都不出門,縮在那小小客棧裏。但卻終未見他們出來,這一點著實令人想不明白。若是這裏有什麽緊急的事務要他們理會,他們不出門倒也想得通,但此間又無什麽緊要的事情,他們全都閉門不出,是何道理?

著實想不明白,也知有些不妙,隻是這不妙,不知是不妙在了哪兒。韓一鳴又坐了一陣,不見動靜,匆匆下樓來,會了帳,回住處去。他一路上對此事思來想去,踏入那客棧裏,便與一個小二撞在了一起,那小二哪裏經得他一撞,早倒在上,韓一鳴連忙扶他,猛然間心中一動,道:“是了,難說是這樣!”那小二呲牙咧嘴:“怎樣,客官,您老說的什麽?”

韓一鳴道:“哦,沒什麽。”想了一想,道:“我與我的幾個朋友打了個賭,他們或許會來找我,或許不來,但我卻可以大搖大擺到他們麵前去晃一圈讓他們認不出來。借你兩件衣裳穿一穿,隻要他們認不出我來,我便贏了。到時贏的花紅分你一些,如何?”那小二有些不信,道:“我們這樣的粗布衣裳,穿在客官身上也不像樣,還是不借了罷。”韓一鳴道:“不妨事,我不過隻穿一個白天罷了。”那小二壓低了聲音道:“不瞞客官,我隻有兩件衣裳,那一件還未洗呢,不如向我們掌櫃借用。贏的花紅也不必分與我們掌櫃,隻須給他點好處便可!”韓一鳴道:“嗯,你說的也是。我向你們掌櫃借罷,不過好處,我是分點給你的。”說著在懷裏一摸,摸到喝茶剩下的幾個銅板,俱都抓了出來給那小二。那小二歡喜之極,道:“您老不用去問我們掌櫃了,隻回去等著便是。我去向掌櫃替您老借了來。”

說著,一徑去了,韓一鳴回屋坐了一不多時刻,他已拿了兩件長衫來,一件是深藍緞麵的,滿是銅錢花紋,另一件倒是一件略淺些的長衫,長短倒也適合,隻是寬了許多。那小二道:“您老也不必脫衣裳啦,把這些穿在外麵,無非熱些,但穿了這許多,您老看上去也胖了些,不易認得出來。隻要將麵上塗黑些,便無人認得出來了。”韓一鳴一想不錯,將兩件衣裳在外麵罩上,連罡銳寶劍一起裹在衣內,果真顯得粗壯了些,連腰都粗了。那小二十分殷勤,自己去拿了煤灰水來,韓一鳴依他所說,塗在麵上,將頭發也弄得毛亂些,對著鏡子一看,猛然間連自己都不認得自己了。那小二更是大力吹捧:“您穿成這樣,再沒人認得出來了,就是走路再招搖些。您走路背很直,太招眼了。”韓一鳴看了他一眼,那小二道:“我們成天在這裏,往來人看得多了,別說看臉,便是看走路、動作、身形都遠遠就能認出是哪位街坊了,因此你把背羅鍋著些,就絕沒人能認出來的。”他又奔出去,拿了一雙千層底的布鞋來道:“再換上這個,您的麻鞋太過惹眼,倒是輕便,但走遠路的,沒有穿這個的。因這個不防雨,也易壞。掌櫃這裏沒有皮靴子,隻有家常布的,倒也可以遮掩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