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八一八、客棧

八一八、客棧

也不知之前為何不曾想到李掌櫃的,按理說李掌櫃的也是個好人,這個小兒托付與他,是再好不過的事了。他又是曹天佑的故人,對曹家也相當的廝熟,曹天佑該當是相信他的。再者,他開了客棧,南來北往的人多,曹天佑的消息知曉得也多些,哪怕他派他客棧裏的人去尋找曹氏夫婦,帶個話也好。之前之所以不曾想到他,著實是這事來得突然,並且十分怪異,因而亂了神思,不曾想到這許多。不由得暗歎自己是不如沈若複師兄那樣聰明,若是他在,一定會想到這個。而自己卻這樣久才想到。

他向著那日的來處而去,雖說是半夜,又是陌路,月黑難行,但韓一鳴慣走了夜路。他躡空法用得純熟,也不走得極高,隻是走在離地三尺之處,虛虛浮著,因此並不難行,反倒走得飛快,比之那日他騎馬過來,快了不知多少。天邊微有白光,他已遠遠看見那座繁華的城在前方沉寂。他也是極其小心,不停回頭看。起先還有人遠遠跟來,韓一鳴本也不懼怕這些人,但走了不久,想到手中抱著的淩風雲,有些擔憂起來。他不怕這些人,可是若是過後他們去尋那掌櫃的,或是曹家的不是,那可就不能不放在心上了。他們之間的糾扯不清,拉扯上凡塵俗世之人,可就不行了。他們可不是這些人的對手,那時給他們帶來的是無盡的煩難。

挨近城池,韓一鳴停下腳步,自懷內摸出那片白布來,將鳴淵寶劍裹好,靈光不外泄,這才向城邊走去。這一路上,他靈光沒了,離地又近,躡空法輕巧,早將身後之人都甩開了。隻要沒有靈光,他們便找尋不到。因此這時再回頭看,哪裏還有人影跟在身後,盡可以放心大膽進城去了。

這樣早,城門自然還未開啟,韓一鳴逾牆而入,街道上再冷清不過,時而看到遠遠有走動,卻是早起的或都做夜活的人。他認得那家客棧,抱了淩風雲直接奔客棧而去。他走得極快,不一會兒已來到客棧門外。客棧果真不曾關門,卻也不似白天那般店門敞開,隻開了一道極窄的門,有燭光自其中流瀉出來,韓一鳴鬆了口氣,看看身後無人,便閃身進去。店內收拾得十分幹淨,椅子條凳都翻倒了放在桌上,櫃上點著兩隻蠟燭,卻看不到人。

韓一鳴走到櫃前,向內一看,一個夥計正趴在櫃內睡得極之香甜,他趴在桌上也能睡得如此甜美,真讓人羨慕。這店內再沒別人,韓一鳴敲了敲木櫃,那夥計好容易睜開眼睛,迷糊著看了他一眼,韓一鳴道:“你家掌櫃在麽?”那夥計兩眼茫然,似是醒了,又沒有醒得清楚明白,怔怔看著他。韓一鳴停了一停,道:“你家掌櫃可在?”那夥計愣了一陣,才回過神來道:“客官是找我家掌櫃麽?”韓一鳴道:“是。”夥計道:“我家掌櫃要天亮才來,客官識得我家掌櫃?”韓一鳴道:“是,我與你家掌櫃相識,此事有要事特來尋他。”那夥計道:“那可對不住了,我家掌櫃的不住這裏,客官要找尋我家掌櫃的,隻能在此等候。天亮開店,我家掌櫃會來的。”韓一鳴極之意外,他總覺得那李掌櫃便住在這店裏的,這時聽夥計說他住在別處,不禁意外。

那夥計顯然還不曾全然清醒過來,愣了一陣,站起身來,不知自何處撈了一個茶碗來,提了一壺茶走到一邊桌旁,先拖了一張椅子下來放在桌邊,然後沏了一碗茶,昏頭昏腦地又走回來。他著實是昏頭昏腦,韓一鳴還未看見哪家的夥計是將茶沏到另一邊去的,自己人就在這邊,他未讓自己過去坐,卻將茶沏在了那兒。但看他將醒未醒,也知他還未完全醒過來,隻問道:“你們掌櫃不住這兒麽?”那夥計道:“掌櫃不住這裏。客官與我們掌櫃相熟麽?那隻管等著掌櫃來便是。”

韓一鳴隻得等著。那夥計露了這一麵,又趴回櫃台內去睡覺去了。韓一鳴也是意外,這位李掌櫃的看上去雖說是個和善人,但也不至對店裏的夥計如此放任罷?但看看天色欲曙,想來也是最為困倦的時候,這夥計守了一夜,支撐不住了,也屬常情。他走了一夜,也有疲累,坐下來歇了一陣,看了看抱著的淩風雲,他到睡得極好。小嘴微微動了兩下,這一路上他都在沉睡,好在他不哭不鬧,他要真是哭鬧起來,韓一鳴還真就無法了。對付平波與他門下,是不會無法的。但對一個小兒,一個隻會哭鬧的小兒,說什麽他也沒法子。真虧了靈心相助,雖說他不知靈心給這小兒吃的花露有什麽與眾不同之處,但單看他如此乖巧,便知這是個好物件了。伸手摸了摸懷裏靈心給的幾個花露,心想若是他哭了,便給他一個。

等得一陣,門外已有了人走動,韓一鳴想將那夥計叫起來,但走到櫃前,看他睡得涎水四流,著實有些不想叫,又止住了。過得一陣,聽到店棧的後院也有了響動,有人起身了,不多時走出來,對韓一鳴看了一眼,道:“客官是住店麽?我們還有空房的,請將路引給我,看過之後,好去空房內安歇。”一麵對那趴在櫃台上睡得人事不知的夥計拍了一掌:“白天晚上的睡個不夠!讓客官坐在這裏,成什麽話?”那夥計睡眼惺鬆,口中含糊不清地道:“這位小哥是來尋掌櫃的,不是來住店的。”邊說邊打了個嗬欠。

後來這個夥計道:“你真是不知事,來尋掌櫃的,便是掌櫃的客人。這樣的時節,你不請他去歇息,隻讓坐在這邊,算得什麽?”那夥計懶洋洋起身來道:“你來招呼呀,我不過守個夜而已。|”兩人拌了幾句嘴,後來這夥計道:“掌櫃的客人,也不算是外人了,請不要在意我們的怠慢。隻不知客官是否很累了?到我們後院去歇一歇,我們掌櫃的來了,我來請你出來相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