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九五一、茶

九五一、茶

他說了這許多,韓一鳴心知瞞他不住,索性坦言:“在下正是韓一鳴。”那人將韓一鳴上下一打量,笑道:“韓掌門,這般的謙遜,所為何來?”韓一鳴道:“道兄謬讚了,不是謙遜,乃是小心謹慎。請問道兄高姓?”那人道:“在下姓何,何三思。”韓一鳴從未聽到過這個名字,但也不出聲,隻在心裏想了一回,著實不曾聽到過這個名字,才道:“請道兄恕在下沒什麽見識,識得的同道也少……”還有半句話未說,那男子已截著他道:“哎!掌門太客氣了,我們原不識得。不瞞掌門說,我向來不好湊熱鬧,也少在人前露麵,同道中人,識得我的並不多,掌門不識得,正是對了。我年長些,你叫我一聲師兄,我叫你一聲師弟,反倒來得自在。”

此人說話倒也爽快,韓一鳴微有些意外,卻也並不局促,道:“師兄來了這會兒了,都未曾坐下喝口茶,請師兄先坐下,我請小二倒杯茶來。”那何三思笑道:“不必勞動他人,我自己帶了茶來。”徑直走到屋內的桌前坐下,雙手對搓,片刻之後,手心多了一隻瓷杯,他將那瓷杯放在桌上,又搓了一回手,又變出一隻瓷杯來,一並放在桌上。

韓一鳴從前家裏也頗有家底,瓷器古玩也見過不少,這時看這茶杯,色作青白,瓷胎細膩,釉色如雨過天青,知曉是極好的秘色瓷,再看這杯的形狀,如同一朵含苞未放的荷花,拿在手中,僅為一握,乃是極好的**,便看了那何三思一眼。

何三思笑道:“這對茶杯與茶壺隨我多年了,我對身外之物向來不在意,獨獨舍不下這茶杯茶壺,師弟莫要笑我。”韓一鳴道:“師兄說哪裏話。”何三思將兩隻茶杯放好,伸手入懷內一掏,掏出一隻青瓷茶壺來,壺身有著蓮瓣花樣,十分精巧美麗。他將茶壺放在桌上,又取了一個荷包出來,從中倒出一把茶葉,放入壺內,提著壺柄,輕輕晃動幾下,放在一邊,道:“我前來拜謁師弟,不曾帶得什麽好物件,就請師弟喝杯茶罷。”

韓一鳴看他做法,哪知他卻不動,過得一陣,忽見那青瓷壺壺身色澤深濃起來,何三思笑道:“水來了。咱們這便燒開。”他右手五指一撚,掌中已燃起一團火來,何三思左手將茶壺拿起來,交在右手,不過片刻,提了茶壺便對著杯子裏衝水。

茶湯色澤淺綠,撲鼻的茶香。何三思笑道:“師弟,請嚐嚐我的茶。”說著,放下茶壺,自己先拿了茶杯喝了一口。韓一鳴也拿起茶杯來喝了一口,入口微苦,卻立時回甘,舌底生津。他不懂茶,卻也知是好茶,道:“道兄的茶真好。”

何三思笑道;“我喝茶不講究,但求好喝便了。師弟覺得好便是好了。”韓一鳴這時得了空,才道:“不知師兄前來,有何見教?”何三思道:“師弟,我隻是前來拜謁,靈山派的前幾任掌門,我都是十分景仰的,師弟也十分令人佩服。我隻當要等待時機才能與師弟相遇,哪知在此間便與師弟遇上了,既遇上了,那便沒有視而不見的理,這才冒昧前來,師弟不要見怪。”

韓一鳴道:“在下絕不見怪,隻是道兄是哪個門派的,可否見告?”何三思笑道:“師弟,我若說我是魔道中人,你信麽?”韓一鳴愣了一愣,這人說話也太出人意料了,忍不住將他上下一打量,也沒什麽與眾不同之處,便道:“道兄,有所謂的魔道麽?”何三思笑了:“師弟真是獨具慧根,確實沒什麽所謂的魔道。我隻是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門派,獨自修行,不參與所謂道中人的爭鬥,或許在別人眼中,這便是魔道。”

韓一鳴默然無語,平波所為,又與魔道有何異?隻是說到魔道,韓一鳴還是有些防備的,從前二師伯也跟魔道大打出手過,二師伯那樣的為人,都與魔道大打出手,可見魔道的確也有讓人不能忍之惡處。

何三思卻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笑道:“師弟太仔細了,不瞞師弟說,我這小小的門派離魔道還遠著呢,我門派存在不過才一百多年罷了,所謂的魔,咱們也離得遠得很。就是道友,我們離得也很遠。對道友們而言,我派著實微不足道。”韓一鳴微微一笑,並不言語,何三思又笑道;“師弟若是不嫌棄,到我派中去看一看如何?”

韓一鳴一怔,何三思笑道;“師弟,你不會是聽我說了魔道二字,當真了罷?所謂的魔,所謂的道,真是這麽介定的麽?”韓一鳴微微一笑:“嗯,道兄說的是。不過道兄可否先將貴派說與我聽上一聽?”

何三思笑道;“我派叫仙靈派,我師父為開派鼻祖,當然比不上靈山師祖那樣靈力天成,不天下間又有幾個靈山派呢?我們派雖小,我卻樂在其中。”韓一鳴不禁向他看了一眼,隻見何三思滿臉都是微笑,顯然對自己身在仙靈派十分滿意。這樣的神情令韓一鳴十分意外,自來見的同道,少有說起自己的門派誌得意滿的,尤其是幾乎名不見經傳的門派。而何三思卻是這樣的滿意,真不知這仙靈派是何等的自由自在了。

兩人略坐了一坐,何三思又笑道:“師弟,我與你是偶遇,這偶遇便是緣份,因此我請師弟到我仙靈派去做幾天客,師弟意下如何?”韓一鳴微微一笑:“師兄前來不是有要事麽?不如等師兄要事了啦,我們再談做客一事?”何三思笑道:“要事?師弟,我來到此地,也是路過。至於要事,要看是什麽事,凡事都有先後緩急。”韓一鳴看他神色,知他所說不假,但因他之前說了個魔道,到底也小心些。不接這話茬。

那何三思極之聰明,見他低頭喝茶,並不搭話,笑道:“韓師弟,我與師弟雖不是一見如故,但我是個爽快之人,我與師弟直說了罷,我請師弟前去,乃是有要事相求。”韓一鳴聽他說出這話來,隻是笑了一笑,依舊不接口。何三思道:“師弟,我門派所處乃是在蠻荒之地,因此在同道之中,少有人知。我門派所在之地沒什麽知書識禮之人,都是真正的山野村民,那才真叫做化外之人,連字都不識得的。當年我師父到了那地方,見那地方當真是民風純樸,才留下的,我門派之中的同門,與這些化外之民相處時日已久,幾乎也都是化外之民了,沒什麽心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