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以目

第 五 章 誤入圈套

校外。皎蟾初斜水梨花,天穹廖廓墨浸yin,建築若塗鴉,石徑疏柳蹂皺紗。

浩燃紅楓林旁遇到購物而歸的曲藝盈盈,拎著橘子脆棗椰蓉蛋餅麻辣薯條,熱情地請浩燃吃,見浩燃一臉沉鬱,便隨他邊繞著漪瀾生碧沼的噴水池散步邊聊起小嘎的悲慘遭遇。

“知道那胖子誰嗎?他叫雷墩,雖不算猛,可他認識的也都李俊那些虎嘯龍吟、攬星摘月的大混子。”熒熒燈光下,穀盈盈斜靠鐵單杠,“項羽是英雄,可是被韓信滅掉了;韓信是人傑,可是被劉邦除掉了;劉邦是流氓,卻統一天下,穩坐江山,英雄人傑尚如此,何況小嘎不過滄海一粟”。

爬山虎牆壁邊的浩燃斂眉反對:“你這樣說真讓我匪夷所思了。胖子他——”

“浩燃你聽我說,”穀盈盈忙截斷自辨道,“不是我沒有正義感,和這類沒原則的人,要麽自己忍氣吞聲做好人,要麽自己變成流氓和他鬥。當然,許褚是赤膊上陣,但結果不也臂中兩箭嗎。我覺得,破財消災吧,要不我幫小嘎多出些,這是學校曆史裏就一直有的潛規矩。”

“什麽曆史,簡直是敲骨吸髓**屠戮的血淚史。”瀝青石子上的浩燃跨過一片淺水窪,說,“‘鷦鷯巢林,不過一枝;鼴鼠飲河,不過滿腹’,而胖子,幾乎虎狼,開口就要小嘎一千二,欲壑難填。我覺得該告訴給學校,‘不塞不流,不止不行’!”

“確實‘不隻不行’,而且絕對不行。浩燃啊,這樣不光事情複雜了,而且還會給小嘎帶來很多麻煩的。”

“好啦!”曲藝跳上漣漪娓娓蕩漾的水池,像隻欲展翅低水麵滑翔的矯健白鴿,“那,現在裁判喧布:盈盈比較有道理。”

溫柔敦厚的曲藝靈活跳下水泥台,衝浩燃莞爾一笑:“放心啦,那胖子打球時我總給他們記分噠,有一回還給我買瓶優酸ru哪,我和他說好啦!”然後行個軍禮半滑稽半深摯地說:“尊敬的沈浩燃將軍,隻要你有命令,你的小小小小兵曲藝,就會竭盡全力完成任務的!”

“好!”浩燃笑了。

黑暗中穀盈盈凝酥的芳臉在曲藝豪情回蕩的聲音裏漸漸泛綠發黴。而曲藝的話,就似一細鱗片花紋閃爍的壁虎悄悄爬進浩燃身體,叉開腳趾緊緊扣在他苔蘚如茵的內心牆壁上。

又兩日,胖子未找小嘎尋事,眾人隻當曲藝功勞,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安然無恙的小嘎一掃幾日陰霾,喜還集資。

眾舍生言“真有種撿錢的快感,好像與失散多年的老娘重逢一樣。——看小嘎,別說失散多年的老娘,就是他娘的娘的娘也見到話的了。慶祝,一定要逃寢去慶祝!”

晚十點,查寢後,舍生穿窗躍牆,逃夜。

浩燃不願獨留,故此隨流。

南門。燈火輝煌,市聲喧囂,熙熙攘攘,影移人動。

漫步在酒肆浴池足吧舞廳咖啡館的街道上的王翔借朱熹詞感歎:“‘世上無如人欲險,幾人到此誤平生’啊。咱去哪網吧?”

一哲友雲:“都說人間地獄莫如天堂,但終掛礙了蒼鷹的翅膀,走吧,上‘天堂’!”

天堂網吧音樂彌耳,逃夜學生絡繹不絕。交錢登記後,大家掛QQ,再一頭紮進刀光劍影槍炮轟鳴的遊戲。

浩燃旁二女,一麵如牛奶口似蜂蜜,一麵如奶牛口似蜜蜂,相比下,前者越發傾國傾城妍姿豔質了。

王翔耳鬢廝磨對浩燃說“這要本校女孩,非在領導圈裏掀股出軌流潮不可”。

女孩陶醉一笑,笑靨迷人。

王翔被笑行春心蕩漾,立刻與美眉搭訕,妙語迭出口若懸河,險將牙套吹掉。

時,浩燃肩被拍,轉身,見積滿脂肪的眼框裏一雙深如古井的眸子,心想“艾蒙眼深,傷心時真要摳耳勺才能挖得出淚水了”。

寒喧幾句,油物艾蒙告辭:“我可不包夜了,都熬一天了——昨晚這熱鬧,李俊一叫凡強的小弟把胖子打得滿地找牙,嗬嗬可有意思了。不說了,該回去了,改天找你吃飯啊!”

浩燃“嗬嗬”一笑,戴上播放安七炫歌曲的耳麥,繼續在百度搜索著薩尼亞的相關貼子。

睡網吧,酷刑,連《尚書?皋陶謨》所載五刑,也難望其項背。——清晨浩燃渾身酸麻,潛意識想“下輩子不包夜。什麽呀,年青人還花錢去生活中尋刺激,天哪,那準是被生活刺激了”。

他醒後,抽出被那麵如奶口似蜜嗬氣勝蘭的姑娘酣枕頭下的胳膊甩甩,——忽想起“難怪曲藝說沒做什麽,還以為她謙虛,看來是胖子被打耽擱了勒索小嘎,這事啊好像沒完”。

這時,網吧,鼾聲如雷,此起彼伏。

晚自習,靜謐教室裏燈管鎮流器灑下陣陣細碎低吟。

嗜血螞蟥似的胖子領人殺氣騰騰站在門口。他額頭寬闊欺壓得鼻眼嘴逃竄好似黎明潰敗的軍隊,鼻孔翻天,仿佛專為盛雨水而造,一張鯰魚嘴更褶得好像地變的大陸,勝似雞肛。胖子用綿長粗獷的眉毛下那對鬥雞眼掃視教室,叫囂似的叫小嘎。

《左傳》載:“蜂目而豺聲忍人也”。浩燃暗忖“這異物早年若被雨果瞧見,《巴黎聖母院》開扁主顯節定更精彩,不過,按《荀子?非相篇》說,醜人應以賤名才好養,猜他爸準不知什麽‘荀子’‘莊子’,隻知自己常裝‘孫子’,下代定要裝‘老子’,要令人聞名喪膽,所以叫雷墩給以重量級震撼”。震撼得小嘎臉色蒼白嘴唇泛紫,目光驚怵而顫抖地望浩燃,似乎詢問什麽。

浩燃睃眼胖子擦傷的額頭,又望望惶惑的小嘎,陷入窘境。

曲藝那日草率答應浩燃,確是衝動和單純作崇;此時,也香汗透輕衣,但想到幫浩燃,心又灌蜜糖般甜美得“勇氣與**齊飛,欣悅共惶恐一色”了。

曲藝仿佛頸上一圈皎潔白毛生對嬌嫩犄角的馬駒一大步邁出自習室,驚得一窩蛇鼠霎時啞然無聲。

浩燃盈盈等隨之趕出教室。

皺紗裙的曲藝毫不膽怯地對雷墩說:“讓他們回去吧,這事我和你談。”

“你憑什麽跟我談?”氣焰囂張的雷墩飽含輕蔑地反詰。

“憑這裏隻有我一個人願意不通過學校,跟你私下把事解決掉。”曲藝說時清雅地轉身向遠處樓梯口邁步,仿佛一微抖翅膀的輕盈帆船在潤濕海風中搖曳蕩漾。

麻紋地麵的走廊裏,雷墩愣愣,然後,率人跟出巍巍主樓。

焦急的浩燃們很快被主任喝回教室,王翔憤詈:“現在的貓,正經老鼠不抓反咬主人雞雛,罪不可恕!”

晚九點。愁雲慘澹,星芒斂,皎月也似傷風感冒,包裹的嚴嚴實實,纖光不露。

曲藝雖綻放著凱旋的笑靨推門進班,但記憶猶新令她顫栗觳觫的仍是雷墩那句“你沒的選,從今起你就是我的追求目標,我雷墩有的是錢,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不可以拒絕我喜歡你。——最好別跟那些小雜碎來往太近,包括那叫什麽沈浩燃的小子,你應該相信隻要我雷墩一句話,不出一周他將在華溥師大徹底消失”。

眾人聚焦,詢問曲藝。

曲藝靜得像幅清淡雅致的山水畫,一字不提剛才事,隻深情波動雙眸、溫柔凝視浩燃說了句“報告沈浩燃將軍,你的小小小小兵曲藝已經完成了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