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印無雙

232章 尼瑪刺客 臥槽要掛

廟宇內,一小隊幾人身影沿著牆壁繞出正廳,弓腰輕步,不時轉頭四顧,機警且慌亂。

“注意後麵,那些怪物追來沒有?”

“沒有……暫時還沒有。”

“小心點,看到就示警散開,分頭往後廟跑……”

“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治印司的人怎麽來了?他們不是隻在城內活動的嗎……還有那幫黑衣人,一眼不合就動手,同益會到底是和什麽人在做買賣啊……”

“閉嘴!慌什麽——”

……

閻高軒的心情有點陰鬱。

當然這是廢話,好好的一場買賣交易,卻因為一群不速之客的忽然到來,而演變為眼下這心驚膽戰的保命逃亡,東躲西藏,任誰心情都愉快不起來。

更何況,閻高軒原先打算是不想來的,更不想蹚這趟渾水。

沒錯,這場關於回魂碧玉丹的交易利潤是很足,但畢竟是見不得光的灰色買賣。況且這其中又名為相請、實則綁架了位高出兩屆的煉丹師老生,難免後續還會有麻煩纏身……

如此種種,以閻高軒的心智,當然懂得君子不立圍牆之下的道理。出出主意可以,比如強請那位姓冷的師姐就是他的建議手筆,但作為上位者,不一定凡事都要親力親為不是嗎?

隻是奈何剛入同益會,正是需要出彩的時候,再加上那位與他關係不錯的孫執事,也就是那笑臉青年有意相請,閻高軒也就沒有拒絕。

誰曾想看似十拿九穩的事情,卻莫名其妙的淪落至這地步……

訓斥完那名略顯慌亂的同伴後,閻高軒腳步驀地一頓,抬手止步,側耳傾聽了下,眉頭微皺,迅速帶著幾人走到一旁牆角處蹲下。

來到這裏,那幾名後知後覺的同伴也聽到了動靜,就在他們身旁牆壁的另一方,也就是屋內,一陣急促腳步聲夾雜著低沉嘶吼,似是一追一逃的局勢,隨即便聽到有人叫喊著轉身拚了之類的話,轟聲大作,本就殘破不堪的牆壁不住震顫,泥沙俱下。隱隱的,還有呻吟呼救聲傳來……

“是那個怪物屍兵!”

聽著牆後那不明意味的低沉嘶吼,閻高軒幾人神色頓時一變。方才在廟前空地上,他們是有親眼瞧過這屍兵威力的,刀槍不入,還兼力大無窮,著實棘手。

不是沒有人想到用破邪類印術製服,隻是因為屍兵到來的太過突然,沒等這邊反應過來就徑直闖入人群當中,大殺四方。再加上這次過來的新進成員不少,嚴重缺乏實戰經驗,一個照麵就是落花流水的局勢。而在這等亂戰中,為了避免極有可能誤傷同伴的情況出現,自是不敢有人亂用印術……

也就是看透了這尷尬境地,料定再待在原地必有危險,閻高軒這才明智的帶著幾人當了逃兵,率先退進廟內。

“閻少,我們要不要……”

話未說完,但意思幾人無疑都懂。畢竟是同院學員,以後還很有可能在同益會內碰麵,見死不救總是說不過去的。

“還是別去添亂了。”閻高軒狀似沉吟了下,擺手道,“區區一個屍兵而已,相信師兄們肯定能搞定的,我們現在貿然衝回去隻會裹亂而已。”

“有理有理……”

另外幾人聞言均是煞有其事的點頭附和,一副不是我們不想救、奈何情況不允許的模樣,神情遺憾……當然他們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就沒人知道了。

“那……我們先走?”

“走走走。不添亂、不添亂。”

主意一定,閻高軒幾人便心照不宣的離開牆角,沿著牆壁小心前行,不過沒等他們走出幾步,迎麵拐角處驀地有道身影轉出,

嗆啷——

拔刀的拔刀,掐印的掐印,一陣手忙腳亂。事實證明在近距離下,還是刀比較快。來者明顯被嚇到了,本就是在貓腰前行,如今乍見到迎麵一刀劈來,立時惶恐驚叫,一屁股後坐在地上。

“啊……唔!”

走在前麵的閻高軒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揮出去的長刀,一把探手捂住,尖叫聲頓時戛然而止,“停手停手……是方全,自己人!”

確實是自己人,葉席也認識,就是在學院後街參與強請冷凝霜行動的那個青年,也就是閻少的跟班。

之前閻高軒在決定撤退時,場麵已經混亂起來了,所以他也不能將全部同伴跟班盡數聚攏起來。

“方全你沒事?太好了!”如此混亂局勢下,見到熟悉同伴安然無恙,自是件可喜可賀的好事。不過那喚作方全的青年就未必這樣想了,雙眼瞪若銅鈴,坐在地上愣了好一會,方才霍得大喘氣,

“呼哧……閻、閻少?良哥你差點砍……砍死我了……”

“呃,抱歉,我也被嚇得不輕……”

待那臉上猶自掛著餘悸神色的青年,被幾人七手八腳從地上扶起後,似是忽然想起什麽,一把推開身旁同伴急道:“閻少快走,這裏不安全!”

閻高軒皺眉:“你來的方向也有屍兵?”

“不是屍兵,是那些黑衣人!”青年眼中浮現惶恐,“我也不知道有幾人,反正肯定不隻我們之前見過的那三個,他們就像鬼一樣,無形無蹤,出來就殺人。梁師兄,八屆玄印班的那個梁師兄,當時就跑在我前麵,跑著跑著頭就忽然掉、掉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下半身還在跑……”

看著越說越哆嗦的方全,閻高軒幾人聞言麵麵相覷,也是不由得簌然心驚。

“真的殺人了?”無怪乎閻高軒幾人不可置信,實事求是來講,屍兵雖是威力不凡,但修印師畢竟是修印師,再慌再亂,即便打不過也總能跑得掉。所以若說這些屍兵就給一眾修印師學員造成多少傷亡,那是不太現實的。

但那些來曆不明的黑衣人插手進來,並真正開始大開殺戒,那局勢無疑就更為複雜了……

“該死!做買賣而已,治印司的人又不是我們叫來的,他們憑什麽殺人?”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好、好像是在找師姐……”

一愣,“師姐?”

“就是那個冷凝霜,當時情況太亂了,那些黑衣人胡亂殺人的目的就是在立威,逼供別的人說,我聽到他們在問煉丹師在何處……”

閻高軒若有所思頷首。

毋庸置疑,提起煉丹師,那找的肯定就是冷凝霜了。而且邏輯上也說得通,對方此次就是為回魂碧玉丹而來的,現在隻得到一半,那直接擄走身為煉丹師的冷凝霜,自然是一勞永逸。

想明白了這點,閻高軒當即開口問道:“那冷凝霜現如今被關在何處?”

“那裏。”此事那換作方全的青年是經過手的,抬手指向右側後方,“在後廂房,和那個姓葉的關在一起,我們要不要……提醒一聲?”

“不要命了?”瞪了眼,閻高軒毫不猶豫轉身向左手邊走去,“繞過去,走這邊去後山。”

……

……

廟宇大後方是處小院,院中栽種著一棵老榕樹,雖是秋末冬初的蕭條時節,但借著晦暗星光,依然能看到老榕樹枝繁葉茂,極盡妍態。隻是因為長久無人打理清掃,庭中冷落,院落鋪滿厚厚一層腐朽枯葉,每每有風拂過,便沙沙不停。

亦如現在,沙沙……

哦,這次並不是夜風所致,而是在院落內門處,正有兩道瞧來頗為鬼祟的身影,踩著腐葉快速經過庭院,向著前方不遠處那道小廟最後一扇殘破木門走去。

若隻以到目前為止已經出現在廟中的人來說,這兩道身影是最快接近這裏的,若無意外,他們也將是第一批離開這動亂小廟的幸存者。

瞧模樣應是一男一女,那不用說,肯定是葉席與冷凝霜了。

後者依然淡定如初,仿若無論置於何種環境下,都是這等從容麵目。前者就大為不同了,手持長刀,刀刃微微上挑,不時機警四顧,端得是一副草木皆兵姿態。

沒辦法,還是那句話,總得要有個管事的。

若說煉丹水準,那冷凝霜是行家裏手,絕對的專業。但若說與人拚鬥,那她能在旁邊保護好自己並抽空鼓掌加持個加油buff什麽的,就算得上是超常發揮了。

如此一來,葉席的壓力也就可想而知,擺出眼下這等巡山小妖的姿態亦在情理之中。

嗎的,以後再不接這種護花使者的活了,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誰愛護誰護去……瞧著近在咫尺的院牆破門,葉席在稍稍鬆了口氣之餘,也不由得在心裏強烈吐槽腹誹。

便就是這時,葉席腳下驀地一頓,霍然提刀側身。冥冥中他似乎感覺到了絲縷其他氣息,但目光所及,幾丈見方的院落卻毫無異樣,老榕樹也依然參天靜立。

頓了頓,葉席微微搖頭,是我感知錯了?

這種情況並不罕見,需知眼見都不一定為實,那玄之又玄的感知自然更容易出差錯,尤其是在眼下這等高度緊張當中更是如此,這也就是所謂草木皆兵的由來。

探手推向殘破木門,“我們走……”

“小心!”未等葉席話落,一直靜靜跟著的冷凝霜卻忽然急聲示警。

不得不說,身為一個煉丹師,冷凝霜的對戰水準確實可以忽略不計,算是給修印師這一職介丟臉了。但隻在五官感知這一領域,她是強悍的,先前於嘈雜聲中聽到慘叫是如此,現在在這狀似安謐環境下窺得殺機也是如此。

隻是她的實力實在是太弱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抹虛影從榕樹上急速躍下,短短呼吸不到的時間,一點寒芒便直擊葉席腦側太陽穴位置。

快、太快!

葉席隻下意識扭動脖頸,轉了個不到十度的夾角,就看到一柄塗成漆黑的匕首直抵眼前,完全來不及作其他反應,更不用說舉刀抵擋了。

尼瑪刺客……這是葉席的第一反應,恍然明白了自己方才感覺不到清晰殺機的緣由。需知這種職業最擅長的便是藏身匿跡,不擊則已,一擊殺人!

臥槽要掛……這是葉席的第二反應。

這一刻,葉席的心很靜……好吧,這是吹牛b的說話,實際上葉席這一刻的心很雜很亂,一塊巨石砸進河裏什麽樣,他現在的心湖就是什麽樣。

但也僅限於雜亂,並沒有多少對於死亡的恐懼。

一回生、二回熟嘛,葉席這種穿越再重生的,算上眼下這次就是三進宮了,自然談不上恐懼。

也正是因為如此,葉席並沒有遵從下意識的反應,閉目待死,而是強迫自己睜著眼睛,盯著那漆黑匕首靠近、靠近、再靠近……然後,驀地一頓,

“老爺?!”

這包含著強烈情緒的失聲驚呼自然隻能來自於那個刺客。

不過很顯然葉席並不老,甚而因為天生麵龐青澀的緣故,看著要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一些,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當不起老爺這個稱呼。

那刺客在頓了下後無疑也明白了這個道理,知道自己認錯了人,連忙再行催動匕首。

然而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葉席若是再把握不住的話,那他就是真的該死了。

鐺——

就在葉席腦側三寸不到的位置,長刀與漆黑匕首撞在一處,濺起火花點點。

顧不得一隻眼睛的灼燒刺痛感,葉席暴吼一聲,扭腰轉身,鋒利長刀在格開匕首之餘,刀刃狂甩而出,直削刺客脖頸。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就是那刺客目前處境的真實寫照。

雙方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到葉席那半開半閉的赤紅雙目,能看到對方眼中的濃鬱懊悔之意。

正如葉席方才躲不過那漆黑匕首一樣,這刺客也休想躲過這斷頸一刀!

噗嗤——

爽利脆響,血液噴泉,大好頭顱拋飛而出。

“我艸、艸、艸你嗎!”

一腳踹開兀自站立噴血的無頭屍體,險死還生的葉席爆粗口的聲音都在哆嗦,後背完全被後怕冷汗打濕浸透,夜風吹過,嗖嗖發涼。

休要看方才隻是一個照麵,一匕首一刀的交鋒,看似簡潔到了極致,實際上這裏麵雙方都是在生死邊緣打了個轉,不同的是葉席轉了回來,那刺客則是將自己完全給轉了進去……

一念間,生死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