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印無雙

234章 夜幕追蹤 誰是黃雀

山脈野林外圍,絮絮叨叨叮囑,

“逢林莫入,入必有危……小心、留神、再謹慎一些!追慢點沒關係,隻要不丟失目標,大致方向正確就可以,對對,就是這樣,再慢一點……”

“老大?!”無語且無奈語氣,“我們走的已經夠慢了,你又不讓我們分散開來包圍追蹤……這樣我們很難有希望追上啊,更不用說與之照麵過招了。”

“廢話!還不都是因為你們?若隻是我一個人,輕裝簡行,早就衝上去先行做過好幾場了!”

“呃……那些無麵死士真就這麽厲害,連老大你都如此忌憚?”

“我忌憚個屁……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

斷後的蒼老黑衣人都進入了山脈,那緊隨其後的耿輕侯等人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與前者縱橫來去不同的是,自打進入山脈野林,向來奔放無忌的耿輕侯就像變了個人,一路追來婆婆媽媽不停,走一步看三步,絕不輕易涉險,並且還嚴格限製著屬下乙隊成員的行動速度,穩的嚇人。

“罷了,有些事情告訴你們也無妨……”看著雖是謹慎細微卻也很是不服氣的一眾屬下,耿輕侯搖了搖頭,“知道夜傾城一任、二任、三任城主都是怎麽死的嗎?”

“知道啊,十餘年前城池初建,動蕩不安,死於與百族聯盟的連綿戰火當中嘛。”

“天真!這些話也就隻能騙騙你們這些二傻子了。動動腦子,你們有見過幾個城主會與治下城池共存亡的?哪個不是戰端未啟就先卷著家當跑路了……事實是他們都在城內被暗殺了,有的僅僅隻上任幾天,且有證據表明皆是無麵死士下的手。”

一眾屬下愣住了:“三任都是?這……為什麽啊?”

一城之主的安全防衛等級毋庸置疑,刺殺的難度也可想而知。更何況這不是一次偶然成功,而是接二連三都得手了,那細想來就隻能用恐怖來形容了。另外,這無麵死士認準了似的,如此鍥而不舍的刺殺夜傾城城主,也頗為令人想不太通……

“誰知道呢,應該是接了百族聯盟那邊高額懸賞吧,刺客死士出手的理由不就是這些嘛。”耿輕侯不以為意,繼續道,“雖是行事猖獗瘋狂,但因為行蹤隱秘又一直捉不到活口的緣故,司裏關於無麵死士的情報一直很少,大抵就隻一句話……無名無麵,無生無死!”

“無生無死就不說了,這確是群不畏死亡的瘋子。無麵你們剛才也看到了,嘖,真惡心。至於無名……可以理解為低調,刺客嘛,善戰者從無赫赫之功。也可以理解為字麵意思,恩,無麵死士是沒有名字的,但會隨身攜帶一枚數字令牌。其上所記載的數字,便就是他們的名字。”

微頓,再道,“雖無實據為證,但據我推測,大多數字隻是一個代號而已,與實力高低無關,無麵死士組織也不會容許有這等被外在輕易看穿的規律存在。可能也就是前五十名,或者前二十名的數字,才有可能是真正的強者,亦或者是這組織裏的中高層人物吧。恩,大致就是這樣……”

聽到這裏,一隊員忍不住開口問道:“那究竟有多少個無麵死士啊?”

“不知道。”耿輕侯幹脆搖頭,隨即又道,“但至少也得有一百八十七名吧,因為據已知暴露出來的令牌數字,排在最末位的就是一百八十七。不過那是在三年前,從具無麵死士屍體上搜來的信息,至於現在發展到什麽程度,那就沒人知道了。”

“聽著好像不是很多……老大你有瞧過排在前列的數字令牌嗎?”

不待耿輕侯回答,走在前麵開路的成員忽得抬手叫道,“老大,那個煉丹師的痕跡到此消失了。”

沒錯,眼下這一行人以如此之慢的速度,還能一路追來這裏,根據的就是葉席兩人所留下的痕跡。至於無麵死士,那是群專業刺客,當然不會留下什麽痕跡讓人追蹤。

好在閻高軒先前喊的很大聲,隨後黑衣人的抓捕行為又甚是明顯,所以耿輕侯等人很清楚,隻要跟著葉席兩人的痕跡,就能順藤摸瓜的找到無麵死士,這也是他們不急著追趕的緣由。

但是現在,葉席兩人的痕跡竟然消失了……

難道已經被抓了?

這是耿輕侯所能想到的唯一解釋,頓時氣急敗壞大罵:“幹!這特娘才進山幾餘裏,印術學院現在培養出來的學員都這麽廢材的嗎,好歹是修印師,打不過你不會跑啊?!”

很是怒其不爭,但其目的當然不是關心葉席兩人,而是擔心葉席兩人被抓到後,他們沒了誘餌,就無法再繼續追蹤無麵死士了。

這時,隻聽那開路隊員又喊道,“不過這裏有其他痕跡,好像是那些無麵死士留下的。”

“恩?”

耿輕侯聞言不禁一愣,回過神來後大步跨去,出現在眼前的是處林間小空地,縱橫不過幾丈有餘。其實說是空地,在林間也就是草地,淺草能沒馬蹄,自然也能遮掩足跡,所以乍看去這片空地並無什麽異常,但在場的都是專業人士,當然能瞧到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隻是繞著空地走了一圈,耿輕侯便停在一處地方,俯身眯眼看著地上泛黃斷裂的草莖,輕輕撥開,一道深深足跡便清晰躍入眼簾,摸了摸下巴。

“奇怪……他們在這裏停留過,還召出了屍兵,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這確實是個問題,無麵死士個個都是身手不凡的專業刺客,他們可以確保自己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但若召出屍兵情況就不同了,屍兵可不懂得如何遮掩行跡,他們隻知道奉命行動戰鬥而已。

“故意暴露行蹤,難道是想引老子入套……不對不對,這樣小孩子的把戲一眼就看穿了,沒什麽技術含量,不是無麵死士的風格……等等,屍兵?”

耿輕侯恍然明白了什麽,順著地上所留下的屍兵足跡,抬頭看向前方,一指空地旁的稀疏野林:“去檢查下那幾棵樹。”

身旁幾人當即奔了過去,不一會兒,一名躍於樹杈上的隊員看著頭頂上的鳥窩,眼眸便是一亮:“老大,找到了!真特奶奶的狡猾,竟然借著鳥窩匿藏痕跡,我瞧瞧……恩,有繩索勒過,不對是藤蔓——該死!”

“小心!”

就在那隊員為湊近細看不經意拿開鳥窩時,耳旁驀地傳來嗖的急響,臉色頓時大變,一腳踹在樹幹之上,來了個倉促的鷂子翻身,急速飛退。

咻咻咻,一排數支由硬木削尖的箭枝,將將擦著他的腰腹呼嘯而過,又瞬間射入前方野林深處,消失不見。

“我幹……”安全落回地麵,倒退幾步拿樁站穩,那名隊員鬢下冷汗都滲出來了,心有餘悸的看著手中鳥窩,又抬頭看向警惕圍來的同伴,嘴角抽了抽,神情似哭似笑,“我剛才若是中招了,會不會成為司裏死因最窩囊的一個……因為掏鳥窩而殉職?”

“會,但不是因為掏鳥窩,而是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栽在誰的手裏!”耿輕侯麵色陰沉走來,狠狠瞪了眼,“我之前怎麽說的來著,小心、留神、謹慎,你特娘耳朵被屎糊住了!”

“對不起,老大,是我大意了,接下來不會了。”那名隊員郝然撓頭,誠懇認錯,隨即又疑惑道,“這不是無麵死士布下的陷阱?”

“蠢貨,你是給人當炮灰了!無麵死士正忙著抓人呢,哪有空專門設陷阱坑害你這個無名小卒?”耿輕侯沒好氣回道,隨即仰頭看著因為鳥窩被取走而暴露出來的藤蔓勒痕,又向身後空地望了望,似乎是看見了一道身影蕩秋千似的,抓著藤蔓從空地上方橫掠而過,不留下絲毫痕跡……微微挑眉,露出幾絲訝異神色。

“倒是我看錯了,這煉丹師有兩下子啊,是個行家裏手……難怪那群無麵死士會把屍兵放出來,應該也是瞧出什麽異常了吧……”

屍兵會暴露痕跡,但同時屍兵也是個追蹤好手,因為他們對活人氣味尤其**。

耿輕侯猜測的沒錯,樹杈上那道陷阱確實不是由無麵死士所布,而是出自於葉席之手,原先是打算對付來追之敵的,也就是蒼老黑衣人等人,但沒想到後者在進入山脈後,很快就覺察到他們正在追捕的這兩個獵物有點狡猾,又因為八十三的死亡,未免夜長夢多,便在發現葉席痕跡消失後,果斷就召出屍兵來強行嗅出氣味跟蹤。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躲過了葉席在樹杈上留下的陷阱,讓眼下到來的那名治印司隊員扛了雷……

“越來越有意思了。”

大致理清楚其中關竅後,耿輕侯微微揚起嘴角,露出幾分喜色。

他當然有理由高興,因為葉席兩人拖延無麵死士的時間越多,他這邊的準備就越充分,搞不好還真能撿個漏什麽的。

興奮揮手,“走,順著屍兵的足跡跟上去!”

……

……

就在耿輕侯這邊頗為謹慎的加快點速度跟進時,在他們前方,大約隔著五裏的距離,七名黑衣蒙麵人一字排開,站在一道山溝旁,低頭注視著不斷傳出低沉嘶吼的溝內,靜默無語。

山溝裏,正有一道人形身影在緩緩蠕動著,身後是四行拖出來的黑色腥臭血跡,蜿蜒曲折,即便是在黑夜裏也有令人觸目驚心的威能。

那是一名屍兵,準確的說是名偵察屍兵,這項職責是一刻鍾前蒼老黑衣人臨時賦予他的,當時他的狀態還很完好。但是現在,他的雙手雙腳已然齊關節而斷,雖不是人彘,卻也相差不遠矣。

斬掉的手腳就擺在山溝旁的一塊巨石上,切口平整齊滑,一看便知是利刃所為。再想及屍兵刀劍不侵的堅硬體質,那把利刃上必定還覆蓋著一層厚厚真氣……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些斷掉的手腳不是隨意散亂放置的,而是兩隻胳膊平行擺放,一隻腿腳斜斜豎在兩隻胳膊下方,剩餘一隻腿腳則彎曲橫在最下麵,形成一個字不像字、圖案不像圖案的古怪標記。

在場無麵死士並不知道這樣擺放的意義在哪裏,隻是眯眼瞧去時,隱約都覺得巨石上似有一張人臉看來,雙手做眼、一腿做鼻,一腿做嘴……尤其是那最後一隻彎曲腿腳,擺放的簡直絕了,看去就像是一張兩側揚起、笑意吟吟的嘴巴,絕對的點睛之筆,笑臉畫麵都形象生動了起來……

“他受傷了。”蒼老黑衣人仔細瞧著殘留在斷掌指刃間的血跡,平靜道,“中了屍毒,他跑不了多遠。”

轉頭看向一名黑衣人,“幾時發現此處?”

“半炷香前。”線香因為受本身的長短、粗細、材質等緣故影響,燃燒的時間也不盡相同。但在這世界,一般而言,一炷香就是一刻鍾,半柱香就是七八分鍾。

微頓,一名黑衣人瞥了眼不遠處盲目在原地徘徊的幾名屍兵,淡漠補充道:“對方應是發現了屍兵追蹤手段,氣味已經消失。”

蒼老黑衣人輕頷首:“我們小瞧了對手,從此刻開始,計劃變更,散出所有攜帶屍兵,包圍這處山頭,進行地毯式搜索,逐漸縮小包圍網。”

其餘六名黑衣人對此毫無意見,齊齊點頭,頻率都是一致。

這時,那蒼老黑衣人似是覺察到了什麽,側身望了眼來時方向,那片晦暗夜幕,眯眼皺眉:“不要與無關人等糾纏,我們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若是在明天東方泛白之前還未抓到那名煉丹師,行動放棄,自行散離。”

“出發——”

與此同時,一處潺潺山澗旁,一道身影半**上身,正在揮刀挖割著右側腰身上的腐肉,手腳很快,唰唰幾抹刃光後,長刀遞給身旁另一道長袍身影放入冰冷溪水中,消去絲縷血跡,割下來的腐肉則丟入一旁土坑,快速掩埋。

“嗬……不痛不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