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印無雙

246章 放假日常 大魚待遇

次日,清晨,有冷風蕭瑟。

冬天真是個不怎麽可愛的季節,連初升旭日都沒了朝氣,看去慘白慘白的,就像剛生了場大病似的,毫無半點暖意。

葉席起的有點晚,洗漱完畢後,隔壁房間早已沒了動靜,離開廂房區域走向前廳時,路上倒是碰見了扛著掃帚等物事的二禿幾人,從掃帚上沾染的白霜痕跡來看,應該是剛從前院清掃過來,彼此嬉鬧,口中哈著白起,大聲呼喊著類似仙鶴亮翅、猛虎下山等威猛拳腳招式,手中卻是將掃帚揮舞的滿天飛,大有隋唐一位猛將三板斧的威力,活力無限。

不過想來他們是沒有決死沙場、建功立業之心的,他們向往的是刀光劍影、高來高去的江湖夢。隻是因為幾人頭上都戴著一頂毛絨絨的帽子,鼻頭通紅,讓葉席看去更像是幾隻土撥鼠在打架……

哦,順帶提一句,那款式一樣的保暖帽子是員工福利。作為掌握著醫館財政大權的二東家,小姑娘雖然是財迷了點,但對眼下這幾位玩伴小弟還是挺照顧的。

“你們想死啊!”

說曹操,曹操到。小姑娘人雖未出現,但霸氣獅吼已經從河東傳來,幾隻土撥鼠頓時噤若寒蟬,眼觀鼻、鼻觀心的認真清掃地上積霜,端得是一副老老實實模樣。

這時,名喚鍋子的少年瞧見了走來的葉席,抬手笑嘻嘻招呼:“葉大夫早啊。”

“恩,你們早。”

算是不打不相識吧,幾個月的接觸下來,橡樹道五人幫與葉席的關係早已熟稔,甚而對後者可以說是尊敬。就算是此前偶有炸刺的二禿,也因為最近他們的大姐頭正在跟著葉席學習印道,沒了後盾,也不敢有什麽逾越冒犯之舉。

金鬥醫館,或者說是黃宅,是真正的大戶人家,有底蘊的。庭院規格甚是標準,幾進幾出,不缺分毫。

作別二禿幾人後,葉席穿過一道月亮拱門,這才算是踏足了前院區域。

院落裏,一身厚袍的黃老正在打著一套拳,動作雖慢,銜接卻行雲流水,一看便知是長年累月堅持不懈的效果。

這當然不會是什麽太極拳,看去也無絲毫殺伐之氣,應該是類似現世古代五禽戲之類的養生功夫。

作為杏林中人,黃老也尤善此道。當然,二禿幾人應該是不喜歡的,在他們看來,拳頭就是用來打人的,而這等慢騰騰的拳頭,自然是打不了人的。

若按照往常慣例,已經起晚了的葉席不會在此多做停留,最多打聲招呼,便揣上幾個包子趕去上學了。但今天葉席卻狀似很閑的樣子,停步抱手,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黃老將一套拳完整打完。

隨即,啪啪啪,輕拍手掌,頷首讚歎。

“黃老,您老這拳架子很正啊!”

這不是奉承之言,以葉席的眼力,當然能看出若是與人實戰搏殺,這套拳是完全不夠看的。但若隻論舒活筋骨氣血等功效,這拳法對於凡人來說就是上乘功夫了。

“是小葉啊,哈哈,打了幾十年,唯手熟耳。”黃老笑著擺手,隨即拿起放在一旁的熱騰騰毛巾拭去額間汗水,目光瞧著葉席,不由驚異了聲,“咦,小葉你今天氣色不錯啊,傷勢痊愈了?”

葉席聞言不由暗讚了聲,這就是所謂的醫道大家了,黃老不是修行中人,甚至連江湖中人都不算,但他憑借醫術功底望聞問切中的望字訣就能斷定一個人的狀態如何,這就是實打實的真本事了。

不過黃老還是看漏了一點,那就是葉席如今飽滿的都快要溢出來的大好氣色,可不僅是傷勢痊愈那麽簡單,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昨晚他修為兩級跳,一舉從印師中階突破至印師巔峰階的原因。

修為暴漲,又兼剛剛突破還未能完全穩定,導致葉席現在整個人的狀態好似利劍出鞘,鋒芒畢露!

當然,關於這些葉席自是不會與黃老說的,也沒必要說,索性便笑著點頭應承:“是啊,托您老那幾碗大補湯藥,小子我總算得以康愈。”

“哈哈,不實不誠。”伸手點了幾點,黃老當然是不信這番話的,不過他也沒有多問,隻是奇怪道,“差不多該到上學時候了吧,小葉你今天怎得不急?”

“以前提過的,黃老你記性可不算好哦。”葉席笑著打趣了句,隨即攤手道,“那就再說一次,學院規矩,一月兩天假,今天是第一天。”

恍然抬手觸額,“哦,瞧我這記性,這麽快就一個月過去了啊。”上了歲數的都會有這樣的錯覺,總覺得時日無多,偏偏時間又過得飛快。年紀尚幼的則恰恰相反,總覺得這時間過得太慢,慢到無法匹配他們胸中大幹一場的豪情壯誌。

不等多感慨,前方,河東獅吼再次發功,“開飯啦——”隨即,後方,應和著陣陣雀躍歡呼。

至此,平凡普通又***的一天,正式拉開序幕……

……

與此同時。

東城區,一處不貴不富但也不貧不賤、算是城中中檔收入人士落戶的住宅區。

一名頭頂披肩亂發,形象打扮頗為邋遢,至少是與周遭這環境格格不入的中年男子,行走其間,左右打量著道旁兩側的屋舍,似在尋找確定著什麽……當然,這是他自以為如此,在這住宅區早起的人眼中,他的行跡就頗為可疑了,明顯一副盜賊事先踩點的模樣,唯恐避之不及。

“應該是這裏了,嘖,現在流鶯暗娼的日子都過得這麽好了嗎?還是哪家青樓出來單幹的名角……”

停下腳步,望著眼前這棟算是精致的雙層閣樓,中年男子有些費解的搖搖頭,並未多想,上前敲了幾下大門。

過了會,門沒開,但門內明顯是有動靜的,女子刻意壓低的驚呼聲,這逃不過中年男子的靈敏耳朵。更何況,這其間還有類似瓷瓶落在地上打碎的聲音,很清晰,清晰到有點慌亂的樣子。

中年男子聞聲不由再次費解皺眉,側頭想了想,退後幾步,望向二樓外窗。那裏窗簾微動,其後人影一閃即逝,似乎還有幾聲咒罵。

隨即,腳步聲傳來,大門吱呀一聲開啟。

“耿捕頭,你知不知道大清早擾人清夢很不道德啊,我可以去治印司告你的啊!”

開門的人語氣很衝,頗有幾分氣急敗壞的樣子。這是可以理解的,從他此時正一邊套著靴子,一邊手忙腳亂穿戴外衣的狼狽舉動,就能看出中年男子來的確實不是時候。

但中年男子聞言卻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模樣,相反,撇嘴譏諷:“擾人清夢不道德,那為人師表卻整天尋花問柳、偎紅倚翠又算什麽?”

“怎得如此風雅之舉落你口中就這般不中聽呢,簡直有辱斯文!”

“嗤,你個假長毛還跟我拽文提斯文?你也配……行了,別廢話了。”不耐煩揮手,“我找你有事,沒工夫在這跟你鬥嘴。”

這時,開門男子終於穿戴整齊裝束,抖了抖衣領,一翻白眼:“什麽假長毛,你若嫉妒我儀表堂堂、風度翩翩就直說……何事?”

中年男子抬腳跨向屋內:“進去談。特娘的想找你出來還真不容易,先給我來杯茶水暖暖身子……”

手掌觸碰半掩木門,若有所覺,中年男子轉頭,卻見對方雙手抱著胳膊,倚靠一旁牆壁,絲毫沒有跟來的意思,不由皺眉,“你做什麽?”

“不做什麽。”開門男子聳聳肩,“我隻是想提醒你,她家男人出遠門今天回來,你若能解釋得通為什麽會有兩個陌生男子出現在他自己家裏,且還是在家中隻有一個美嬌妻的情況下,那我是無所謂進不進去談的。”

中年男子怔了怔,隨即,砰的一聲帶上大門,臉色明顯不好看的回轉走來,惡狠狠道:“有時我真想把你這混蛋逮進司裏牢獄待上幾天!”

“哈,你別嚇我,治印司可不管這個……”

看到這裏,沒錯,那喚作耿捕頭的中年男子,正是幾天前才與葉席打過交道的治印司耿輕侯。至於那名不著調的開門男子,葉席也認識,很熟悉,正是他的學院導師,裏斯特。

從方才的幾句對話就能知道裏斯特與耿輕侯是相當熟悉的,至於這兩人是怎麽熟悉的,在這裏就不作贅言了。其實單看外表打扮,就能瞧出兩者是有相似之處的,尤其是發型,高度統一,都是披頭散發。

不同的是裏斯特散發,是因為他的西方背景經曆,習慣如此。在其他方麵,他還是相當注重儀表的,這也是他偎紅倚翠的資本利器。而耿輕侯散發……那純粹就是懶得搭理,邋遢慣了。

場景轉到一處早食攤,點了一大堆東西後,裏斯特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又揉了揉眼睛:“說吧,找我什麽事?”

耿輕侯沒有急於問話,而是看著離去的攤主,皺眉:“點這麽多東西你吃的完嗎?”

“哈,這你就不用管了。”裏斯特懶懶後靠,這種移動攤位自然不會提供什麽太師椅的,最多也就幾個小木凳而已,但他身形後靠卻顯得很自然,好似後方真有個看不見的長椅托著,同時手臂前伸,咚咚咚,很有節奏的敲著方桌,“你既然來找我,那是有求於我。求人嘛,那當然得有個求人態度,一頓早餐不過分吧?”

耿輕侯冷笑:“你若這麽說的話,這頓早餐我還真請不了了!”

“別鬧,我沒帶錢。”

“葉席是你學生吧?”

“恩?”裏斯特一愣,“葉席……這和他有什麽關係?”

砰的拍桌,耿輕侯神色猙獰的湊近低吼:“老子特娘的差點被他給陰死了,你說有沒有關係!”

“呃……一頓早餐而已,耿捕頭你這理由,略牽強啊……”

……

……

這邊還在為一頓早餐誰請客的問題爭論不休,金鬥醫館這裏,葉席卻是剛剛放下碗筷,心滿意足的撫了撫小腹,端起一旁黃老早就沏好的茶水,有滋有味的品茗著。

修印師其實是很難吃飽的,除非確定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再無食物可進,否則很少會敞開肚皮大吃一通。葉席享受的隻是這種一日三餐正常作息的感覺,兩世孤兒,他很注重這點。

不過就在這時,早早扔掉碗筷去瘋的二禿幾人卻忽得闖進來,咋咋呼呼道:“黃老爺子,葉大夫,有客人來了!”

“門還沒開,這麽早?”

“是條大魚!”

後麵這句話是鍋子說的,作為橡樹道五人幫裏麵僅有的一個機靈大腦,不像醫館剛開張時二禿幾人還會去巷道外做些迎接客人的體力活,鍋子一直是留在醫館內迎來送往,充當著大堂經理角色的,嘴皮活泛、腦子靈活,他也確實做得不錯。

環境是可以鍛煉人的,外加上有個財迷大姐頭時不時的影響,鍋子的眼力也算是被練出來了,如一些吃藥就能好的普通病症,病人又一副囊中羞澀模樣,他會不著痕跡的帶著對方直接前去黃老那裏開藥,免去病人尷尬的同時,也避免了果梨這裏棗木印的無謂消耗……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當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不過那大多是扮豬吃老虎的低調客人,如今他直說對方是條大魚,那應該就是**不離十了。

果梨正在收拾碗碟,不好過去。葉席與黃老便對視了眼,相視一笑。大魚嘛,那當然得特殊對待,就算現在還未開門,那也不是不能通融的。

“小葉你今天剛好得空,不若你去如何?”

“小子去沒問題,但沒有您老壓陣,我心裏不妥當啊。”

“哈哈,小葉你啊……”無奈搖頭,“那就同去吧。”

“如此正好,您老請!”

這當然不是什麽妥當不妥當的問題,葉席給人看病就是棗木印,行就是行,不行就直接坦言說不行,幹脆的很。

之所以非要把黃老帶著,是因為金鬥醫館從開業到現在,名氣雖是打出去了,但範圍還僅限於南城區,西城區也算略有觸及,唯獨或富或貴的東北兩個城區,前來瞧病的目前還寥寥無幾。

偶有前來的,大多也是衝著黃老以前的名聲來的,所以一聽是大魚,那葉席肯定是要拉黃老的大旗作虎皮的。這點,黃老也是心知肚明。

不過剛掀開簾子走進醫館正廳,瞧見那在堂中負手而立的身影,葉席心中驀地就是一個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