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承恩不在貌
“皇貴妃與赫舍裏氏庶妃在內殿密談了一個時辰有餘，方才剛剛離開長春宮。”白檀打簾子進來，附耳低聲稟報。
“是嗎？”昭嫆揚了揚柳眉，“自赫舍裏氏入宮以來，她們表姐妹可從未這般親熱過！”
白檀低聲道：“娘娘不可不防。”
“嗯。”昭嫆垂下眼瞼，赫舍裏氏自容顏傷了之後，便以養病為由，撤下綠頭牌，避居後殿禮佛。倒也一直安分，如今……不曉得她會不會繼續安分下去……
她一直很聰明，但願這次不會犯蠢。
暮色四合之時，素英打簾子進了內殿中，屈膝道：“娘娘，長春宮的太監小喜子來傳信兒，說赫舍裏庶妃想見您，還說庶妃明日要去寶華殿禮佛。”
昭嫆笑了：“明白了。”這是約她去寶華殿想見。
又問：“皇上今兒翻牌子了嗎？”
素英道：“今兒是良貴人侍寢了。”
昭嫆“嗯”了一聲，雖然大封六宮沒有衛氏的份兒，但康熙對她的眷顧反而更濃了幾分。德嬪小產傷身不能侍寢，衛氏侍寢的次數倒是多了些。
翌日清晨。
嬪妃們齊聚慈寧宮請安，如今的座次，已經大是不同以往了。太皇太後再憐愛鈕祜祿氏，如今也不能亂了尊卑，佟佳氏與鈕祜祿氏的位置就此調換。
因此今日溫貴妃那張豔麗無匹的臉蛋上掛著幾分不爽之色，倒是佟皇貴妃一臉春風得意。
往日裏除了這兩位貴主，其餘眾嬪隻能坐繡墩，如今也不同了，貴妃與皇貴妃手底下都各自多了兩把椅子，那顯然是給四妃的位置，都是清一色的花梨木雕龍官帽椅，椅子上鋪著金黃色蟒緞墊子，一看就就隻比繡墩高級多了。
四妃之首的惠妃納喇氏坐在皇貴妃次手位置，再次是榮妃馬佳氏。溫貴妃扶手椅之次的官帽椅上坐著宜妃和昭嫆這個佳妃。
再次是五隻繡墩，自然是給五嬪的，分別坐著僖嬪、敬嬪、安嬪和端嬪——真難得，漢軍旗出身的表姐以及端嬪董氏，竟也準許前來請安了。這是昭嫆生了阿禩之後才改的規矩，可見是太皇太後周全她的顏麵，董氏隻是順帶的。
不過德嬪的位置照舊是空的，她才剛小產，一時半會兒還沒法來請安。
今日是十五的大日子，貴人品級的也都來了，昭嫆宮裏的通貴人、宜妃宮裏的郭貴人、惠妃宮裏的良貴人、僖嬪宮裏的袁貴人，還有布貴人、尹貴人、文貴人等一串字醬油級別嬪妃，光貴人這個位份上便有十幾人之多。
擠擠攘攘一堂嬪妃，那叫一個熱鬧。
太皇太後掃了一眼滿殿鶯鶯燕燕，便淡淡道：“皇上憐惜皇貴妃辛苦，早先說了要叫四妃打理宮務。眼下雖還未正式冊封，皇貴妃也該教導著四妃熟悉一下六宮事務，也省得倒時候突然接手，措手不及。”
佟佳氏那張誌得意滿的臉不由一僵，她心有不服，便道：“臣妾要操持大封六宮之禮，一時半會兒怕是沒功夫教導四妃。”
太皇太後沒想到佟佳氏升了位份之後，竟漲了脾氣，敢明晃晃忤逆她！登時老臉就拉了下來：“正因為你忙，才要叫四妃幫襯！！多個人手，你也能輕鬆些！到時會交接宮權也順利些！！”
“是，臣妾省得了。”佟佳氏一臉憤怒與憋屈交加的神色。
宜妃搖著手中華美的鴛鴦團扇，笑盈盈道：“臣妾等人一定會竭力襄助皇貴妃的！”
佟佳氏恨得咬牙切齒，不由怒瞪了宜妃一眼。
宜妃卻一臉的不以為意，反倒笑容更加嫵媚動人，“啟稟太皇太後，四妃已定，如此一來，反倒是嬪位隻剩下無人，六嬪之位上倒是缺了一員呢！”
太皇太後眼底一動，她掃了一眼繡墩上的四個嬪，還有德嬪那個空位，目光不禁瞥向今日來請安的眾多貴人們。
一時間，袁貴人與郭貴人俱露出幾分激動祈盼之色。
惠妃笑著說：“身在貴人位份上的妹妹著實不少，但若要晉封嬪位，想要還是要從有生養的滿軍旗中選一個。”——這話儼然是把袁貴人給拍了下去，袁貴人既無生養更非滿軍旗！
立刻，袁貴人嬌美的臉蛋上浮現幾縷怒色。
袁貴人的主位僖嬪不由冷眼睨了袁氏一眼，立刻附和道：“惠妃姐姐說得極是！”——僖嬪隻是嬪位，又豈會希望家世門第都不如她的袁貴人與她平起平坐了？！
袁貴人也察覺了主位的怒色，頓時俏臉一白，忙垂下了頭去。袁貴人剛入宮之時，是得寵過一段日子，但如今一個月裏不過一兩次侍寢，實在是大不如前，她自然不敢得罪主位。
榮妃徐徐道：“貴人裏，有生養的，便隻有三公主的生母布貴人和四公主生母郭貴人了！”
布貴人兆佳氏，也是老牌嬪妃了。隻不過早已失寵，家世又不高，頭頂上又沒有宜妃這樣的姐姐罩著，自是連爭一爭的膽量都沒有，她連忙便垂下頭去，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下子，郭貴人愈發昂起了下巴，得意滿滿。
這時候，佟皇貴妃麵帶冷笑，道：“若論位份，赫舍裏庶妃本就享嬪位禮遇，可比貴人級別要尊貴許多！”
郭貴人沒想到佟皇貴妃竟然會把赫舍裏庶妃擺出來，任何人都沒想過赫舍裏庶妃能封嬪！郭貴人立刻便道：“可是她的臉已經……”
佟皇貴妃立刻斥道：“承恩不在貌！嬪妃選立，豈能靠狐媚之姿？！”
聽到“狐媚”二字，宜妃嬌媚的臉上滑過一絲不愉之色，她重重道：“皇貴妃所言甚是，嬪妃冊立，看得是生養和德行！”——人人都知道，赫舍裏氏沒有生養，更曾經謀害昭嫆腹中皇嗣，自然連德行上都是立不住的！
宜妃如此諷刺，叫佟皇貴妃臉上有些掛不住，她恨恨道：“嬪妃冊立，首要看的是家世門第！”
宜妃淡淡道：“皇貴妃的意思是說，隻要家世門第出挑，品性卑劣、心腸歹毒也無妨嗎？！”
佟皇貴妃臉色一片鐵青，宜妃的話著實堵得她無從反駁了。
赫舍裏庶妃身上的汙點，的確是怎麽都洗不清的！
太皇太後沉下老臉，斥道：“行了，都給哀家閉嘴！”
宜妃怏怏垂頭，“是。”——宜妃的目的，自然是想將她妹妹郭貴人扶上最後一個嬪位。
“這件事哀家會跟皇帝斟酌一下，你們都退下吧！”太皇太後道。太皇太後也要防著衛氏登上嬪位，自然是寧可便宜了旁人，無論郭貴人還是赫舍裏庶妃在她眼裏都無甚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