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5章

第5章

現在青年婦人感覺到心跳的厲害,不知為何,她感覺象是做了什麽虧心事被抓到了一樣……

“是李福來纏我的,我向來不理他……”婦人不知自主的說了這麽一句,接著她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一張臉瞬間從白到紅。

徐子先聽了這話,反而是笑起來。

他眼中猶有殺氣,左手抱著衣袍,右手還是按在障刀之上。

李福適才調戲秀娘時,徐子先手直接就按在了障刀上,可到最後他還是沒有動手。

他看著婦人隱含淚珠的雙眼,認真的說道:“現在我還沒有把握。”

說完這句,徐子先將衣袍放在井邊,看了秀娘一眼,又道:“你放心。”

“嗯。”秀娘下意識的答了一句。

婦人接著又是臉紅過耳,自己這是怎麽了?

適才那一刻,卻是忘了自己是有丈夫的婦人!

想到謝銓,秀娘身體在顫抖著,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

天井裏響起嘩嘩的洗衣聲響,秀娘將心思沉浸在活計上,慢慢的,十分仔細的將世子的衣袍漿洗幹淨,似乎做這樣的事,能讓她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

徐子先回到自己住處,叫來小廝徐名,令他將髒衣送到井邊給秀娘洗,自己卻坐在椅子裏思索著。

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侯府入不敷出他是知道的,也知道李家父子搗鬼,李誠不知道在官莊上撈了多少好處。

父親徐應賓臨終前就一直想料理這事,可是父親是南安侯,同時是朝廷任命的歧州防禦使,專門領歧州三寨抵抗歧山盜,結果最後一次與歧山盜的戰事失利,父親被免官切責,因為憂心被逮問京師問罪,父親一直憂懼著,後來水米不進,說是患病而死隻是對外宣稱,其實父親是絕食而死。

可能是因為侯府一直缺錢,徐應賓不似別的宗室勳貴,家裏養著十幾房的小妾,還有戲班子,雜耍班子,每天宴請賓客,玩古董器玩,沒有多少精力用在自家人的身上。

徐應賓不同,他每天公餘就是和兒女在一起,教徐子先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是悉心教導,可惜當時的徐子先就是個沒出息的貨,父親儒學學術一般,但雜學深厚,畢竟宗室的空閑時間多,接觸的也是高人……

徐子先坐在屋子裏,小廝徐名不在也沒有人掌燈,天色漸漸黑下來,月色透過窗子照映進來,他就坐在椅子裏發呆,想到父親臨終時的囑托,還有不甘的眼神,徐子先眼眶有些發酸……

“大兄,吃晚飯了。”

小妹走了進來,抱怨道:“怎麽不點燈?報紙被馬車送來了,你天天抱怨這裏沒有報紙看,來了又在這裏躲著……”

說了幾句後,小妹點了燈,看看徐子先的臉色,小妹頗為擔心的道:“你怎地了?”

徐子先道:“適才李福那狗才撞了我一下,一聲不言語就跑開了。”

小妹道:“你也不必同他計較,嗯,這個人是要攆出去,他看我的眼神也是叫我不舒服。”

徐子先聞言大怒!

李福這狗才不僅調戲秀娘,連自己的妹子也敢打主意?

“隻是李提管不是好相與的……”小妹一臉憂色,這時倒不象個還不到十三歲的小姑娘,看著徐子先的眼神,似乎還有幾分要保護兄長的色彩。

“你放心,我不會孟浪行事的……”

徐子先前世一直被家奴挾製,生活一直困窘,成年之後也一直未能正式襲爵,在福州宗室中被排擠,完全是邊緣人物。

這一世當然不能如此,但他還不必急,可以從容一些,慢慢來。

當然,這一刻徐子先動了殺機,李誠的可惡之處,他可是知道的相當清楚。

小妹與他一起向外走,突然說道:“阿兄如果真的要逐走李家父子,可以問問奉常李公的想法。”

徐子先眼前一亮,他在此前這幾個月隻能先調理好自己的身體,慢慢影響身邊人對自己的看法。最少小妹還有別院的人都知道世子性格大變,已經變得相當沉穩,與此前完全不同。

想來前世對自己相當失望的奉常李儀也是如此,前世李儀在不久之後就會辭官,顯然是對徐子先相當失望……這人是河北大名府人,舉人出身,屢試進士不中,後來被上京的南安侯徐應賓看中,徐應賓當時去兩府述職,後來回福建路任歧州防禦使,但他沒有征辟李儀為屬官,而是請李儀為自己的侯府奉常,八品官職。徐應賓對李儀的承諾是將來自己任州刺史時,可以征李儀為吏曹參軍事,這樣掌實權的官職相當難得,也是從七品階位,李儀可以大展所長……

但徐應賓戰敗之後被奪官,自己都沒有機會任刺史,更何況提攜李儀?

而且現在朝廷法度在改變,宗室任職越來越難,能任高職的宗室屈指可數,徐子先就算不是紈絝宗室子弟,想任顯官也是很難的事,李儀已經感覺不到自己在福建路有什麽前途和未來可言了。

“走,吃飯去……”徐子先感覺自己隱隱摸到了思路,終於找到了破開困局的鑰匙,一時心情大好!

摸了摸小妹的頭,徐子先哈哈一笑,帶頭往外走。

小妹又是一副看智障的眼神,不過臉上的笑容卻是相當的燦爛。

相比以前爛人一樣,對自己毫不關心的哥哥,小妹當然喜歡現在的大哥。

別院的飯堂擺在北堂側的西廂,天黑了,到處一片漆黑,這會可不象後世到處是光源,要是沒有星光月色,就隻有鬼火一樣的蠟燭或油燈照亮,這兩樣東西可是相當的昂貴,油燈要便宜一些,蠟燭中產之家都不怎麽用的起。

當徐子先推門進來時,屋子裏也不比外頭亮多少,屋中隻有幾盞油燈,被徐子先推門帶進來的風吹的左右搖曳著,在牆壁上晃出大片的亮光和暗影。

屋子裏有秀娘和另外一個幫廚的仆婦,婦人們正在擺菜,她們都是附近莊上來服徭役的官莊莊戶。

另外還有看門的,打更巡邏的,園林,廚子,菜農,大約還有十餘人,這些人當然都是免費勞役,各莊輪流出人。

父親在時是一州防禦使,按朝廷規矩父親徐應星的月薪是五十貫,一貫一千錢,加上柴薪錢,祿粟,職錢,公使錢,茶湯錢,給券,廚料錢等等,還有元隨錢,衣料錢,父親月收入是這些林林總總的雜費相加,達到了百貫以上,還有公使錢是三千貫,用光即補,另外還有職田,每年也有幾十貫的收入。

林林總總加起來,徐應星在世時,一年收入幾百萬錢,不過父親很少動用公使錢為自己所用,所以當官幾年,隻是陸續修葺了府城祖宅,還了一些舊債,連別院也無錢修葺就過世了。

父親一去,侯府收入降了九成以上,又恢複到介於貧困和溫飽之間。

大魏宗室的俸祿,委實不能和官員相比,相差太遠了。

當然就算俸祿菲薄,也不至於叫侯府窮成這般模樣,最關鍵之處就是被提管李誠把持,大量的收入被其中飽私囊。

徐子先麵容和善,先向秀娘輕快的點了點頭,又向那中年仆婦點頭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