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20章

第20章

秦東陽送徐子先出門,看著徐子先騎馬離開,他知道徐子先有用他之處,但他沒有辦法拒絕,典尉一職的**實在太大,所以徐子先根本不擔心他會拒絕,直接任命和在官狀上用了正式印信。

“這是世子嗎?”秦父看了秦東陽一眼,疑惑道:“與傳言不符啊,落落大方,儀態出眾,風度翩翩,和傳聞中的趙王府的三王子,六王子反而相似一些。”

“是啊,世子似乎真的改變了。”秦東陽臉上是驚喜,惶恐,懷疑交雜的神情,半響過後,他才回過神來,對著家人們輕鬆一笑,說道:“七品典尉月俸極豐,從此我家可以輕鬆度日,父親母親,從此可以息勞了。”

秦父在幫色目人養馬,母親替人打掃庭院,二老一個月能賺不到兩千錢,十分辛苦,秦東陽的妻子幫人縫紉漿洗衣物,一個月賺一千多錢。福州城七口之家,月生活費需要三千錢以上,秦東陽俸祿經常拖欠,所以生活相當窘迫困難。若有頭疼腦熱要看病,就需要借貸或典當。

“阿大終於真的出息了,隻要世子不作奸犯科,一定要好生替他效力。”秦父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兩個婦人開始低頭拭淚,隻有兩個孩童不知世間之事,在廚房偷肉吃,廚房傳來竊竊的笑聲……

秦東陽臉上露出笑容,抱拳道:“兒聽父親之命,一定好生替世子效力。”

第十七章 揚名

徐子先一天之內奔波百裏,從府城回到別院時,饒是身強體壯,又正在青壯之年,也還是感覺到了一陣陣的疲憊。

他返回之時已經是天黑,李儀告了聲罪直接就回去休息了,他比徐子先還要疲憊的多,畢竟已經是人近中年。

徐子先倒並不是很累,他沒有到南安河邊去散步,而是一徑向南,穿過鎮上的人家住宅,在幽靜的小道上行走著,在狗吠聲中穿過大片的菜田,然後越過高高的江堤,一路走到了閩江邊上。

夜空之上月色很黯淡,現在是七月初,要等十幾天後就是中元節了,別院已經在操辦紮紙人紙馬一類的東西,中元節時要去侯府的祖墳去祭祀先祖,其實小妹帶著人大操大半,實在原因就是去祭祀亡故的父母。

說起來南安侯府的祠堂裏也沒幾個神主,墓地規模很大,墳地隻有幾座,畢竟剛遷到福州幾十年,時日尚短。

要說起來真正祭祖還是得去齊王府,徐子先的曾祖父就是文宗皇帝,到時候他會在齊王率領下,一起向京師遙拜,然後開王府奉先殿,然後從太祖皇帝的神主和遺相前開始祭祀。

這幾年趙王得意,權勢很大,但大宗正和大都督還是齊王,齊王才是福州宗室的首領。

徐子先對這些事沒想太多,他隻是看著不停流淌的閩江江水,感受著歲月無情與這種莫名的變遷,今天其實是後世徐子先的生日,往年這時候就算不在家裏,後世的父母會打來電話,或是給他轉一筆錢,叫他去好好吃一頓,要麽給自己買衣服……

夜空下徐子先流了一會兒淚,發了一會兒呆,最終還是往別院裏走回去。

算算時辰才不到九點,四周都是一片寂靜,人們多半都入了夢香。

鎮上是很繁花,店鋪幾百家,居民幾千家,人口過兩萬人。但畢竟還是一個集鎮,無法與府城相比,此時的福州城有一些地方還是會很熱鬧,但南安澤鎮卻是一片死寂了。

別院的門子也是莊丁來服役,此刻也睡了,徐子先沒有把人叫醒,好在門是虛掩的,他推門進去,然後轉身把門給頂上。

“世子回來了?”

有人打著燈籠在前院等著,闊大的前院傳來風呼嘯的聲音,在這般死寂的夜裏有點叫人感覺害怕。

眼前提燈籠的婦人就是秀娘,她似乎有點受了驚嚇的模樣,一雙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睜的更圓,看向徐子先的神色也是有些驚惶。

“是我。”徐子先原本心情鬱鬱不歡,這時倒是被這女子逗笑了。

轉念一想,秀娘嫁過兩次其實才不到十九,在後世才剛上大學,是自己學妹的年齡,那些小女孩看隻蟑螂都要嚇的吱哇鬼叫,眼前這個卻在這樣的時候提著燈籠來迎自己……徐子先內心一陣感動,說道:“你特意來迎我?”

秀娘垂下頭,說道:“小姐等困了,先睡了,叫我等著世子,若世子肚子餓了,好準備些吃食。”

“哦,不必了……”徐子先倒不是很餓,一轉念,說道:“你會做湯餅不會?”

秀娘猶豫著道:“做是做過,怕做不好。”

“過做就成,給我做碗湯餅。”

一男一女邊說邊往裏走,情形似乎有些曖昧,秀娘也感覺到了,有意與徐子先拉開了一些距離。

越是這樣,徐子先反而能欣賞到她窈窕挺拔的身姿,細細的纖腰和豐滿圓潤的臀部給人一種美的享受,正所謂,布衣荊釵,不能掩其美。

但徐子先沒有做什麽動作的打算,名份,秀娘本人的想法,現在複雜的局麵,這些都阻止了他更進一步的想法和打算。

穿過二門,進了正堂院落時,秀娘將東側廂房點了燈,那是慣常吃飯的地方,隔一間屋子就是廚房,秀娘取了白麵,開始和水揉麵。

看的出來秀娘確實不是很擅長做湯餅,湯餅也就是麵條,純粹的白麵做的麵條對普通人家也不是能常享受的美食,福建人也不太常吃麵,米飯才是主食,而且窮苦人家也不能常吃精米精麵,多半是糙米和雜糧麵食摻著吃。

秀娘吃力的揉水和麵,頭發時不時的垂到臉上,過一會兒額角上有了汗珠,她用手背擦了一下汗……

徐子先沒有說話,昏黃的燈光不停的晃動著,四周寂寂無聲,隻有年青秀麗的女子在燈下替自己揉麵做麵條,這個生日和此前二十多個生日過的完全不同,但他心底裏感覺很高興,他也不願說話,憑白破壞了眼下平安喜樂的氣氛。

秀娘終於將麵揉好,取了刀切成切長的寬條,她切的很細心,盡管手藝生疏,徐子先還是感覺比自己做的強多了。

看到秀娘要去搬柴生火,徐子先止住了她,說道:“我去升火。”

他把稻草先塞到灶眼裏,打著火鐮引燃了稻草,然後放入木柴,火舌添著劈好的木塊,然後引燃,爐膛裏燃起了火,秀娘將一塊豬油從甕裏挖出來,放在鍋裏,刺啦一聲後,放入蔥薑,再倒入儲好的雞湯,煮沸之後,將麵條放入鍋中。

一股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徐子先此前心事重重,不是很餓,此時食欲大開,肚子突然咕嚕想了一聲。

秀娘忍不住要笑,卻又感覺不妥,隻得抿了抿嘴,趕緊將臉轉過去。

餘火已經足夠用,徐子先站起來,看到鍋中麵條翻滾,湯水雪白,讚道:“秀娘你這手藝,開個湯餅店都夠了……嗯,你要開店,人家定然說你是湯餅西施。”

大魏的市井文化相當發達,秀娘也知道徐子先的誇讚是什麽意思,福州府城裏經常有什麽燒餅西施之類的花邊新聞,鄉下也有報紙,秀娘識字,也看到過。

“世子過獎了。”秀娘沒來由的很開心,但又下意識的禁止自己很開心,她道:“若世子沒事,我就告退了。”

“我說錯話了。”徐子先很喜歡現在這樣,好象有個女朋友在陪自己過生日,他柔聲道:“你在邊上等著,一會把碗放著不收拾,明早李嬸會說你。”

李嬸是另外的一個仆婦,和所有的中年婦人一樣,似乎沒有婦人喜歡秀娘這樣的改嫁媳婦,徐子先感覺婦人們就是在嫉妒,秀娘改嫁過還是這般年輕漂亮,而她們已經都醜陋不堪。

秀娘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理,當下默不出聲的坐在一邊。

雞湯下的麵條確實很香,而且手擀麵比較有勁道,徐子先不喜歡吃方便麵,也不愛吃掛麵,他就喜歡吃寬一點的手擀麵。

味道香,麵條也不錯,秀娘畢竟心靈手巧,雖然在別院是以打掃和洗衣為主,也很少有機會用白麵做飯,但做出來的麵條有模有樣,很對徐子先的胃口。

他很想說一句,叫這女子不要回那個破敗不堪的家,就留在這裏,但徐子先對此事已經有了安排,他隻能默默吃麵,看著秀娘靜靜的坐在燈影下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