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69章

第69章

齊王當然不能算武道高手,但其在軍中三十年,技擊,布陣,步騎弓弩運用,都已經十分老練純熟,若不然也不會屢立戰功,得到諸軍將士的尊重,眼下區匹不到百人的小陣,又是練武不到三個月的少年,齊王的提點,相當內行,也為少年們所接受,因其身份,地位,威望,真是令人高山仰止。

徐子先心中油然有一陣感動,眼前的齊王鬢發已白,年齡比趙王和前南安侯徐應賓都要大的多,但以這般年齡還在操勞國事,穩定福建路的大局,偏趙王等人在給他多方掣肘,爭權奪利,想想也是無趣的很。

若不是徐應星久鎮福州,這幾年來,怕是福建路的情形已經相當糟糕了!

齊王此來,就是傳門來看徐子先,要看別院的實際情形,他並沒有叫人事前通知,連門房也不知道其身份,越是這樣,反而看的相當真切。

徐子先的努力可以完全看在眼中,不必等他人來轉述。

待從外院進二門,進北堂正中客座上坐了,喝了徐子先奉上的果酒,齊王想了想,說道:“岐山盜絕不會善罷甘休,城防營不是江防營,不會久駐在鎮子內外,你能提前練兵,未雨綢繆,這很好,但現在的這百餘人,無論如何練也是數字不足,不堪抵敵。”

徐子先道:“大都督說的是。”

提起公事,徐子先就以官職相稱,他本職就是福建路大都督府下宣威將軍,隻是勳銜,並沒有實職,不過到底還是要講官場的上下體例。

接著又苦笑道:“不過朝廷體製,侯府隻得一都牙將,滿編都會有人說話,何況超編。”

“不是叫你超編牙將。”徐應星沉吟道:“隻是說這兵馬定然不夠,自保都不行。雖然大都督府能提調城防營和江防營,但怎麽安排布防,主要還是聽安撫使的指派。林鬥耀未必喜歡你這樣的宗室子弟,是以想靠帥臣保你,不太可能。”

徐子先默然聽著,這是高層次的動向,他前世都不太了解,因為根本未曾進入核心的權力圈子。

“這事我會設法。”徐應星道:“你的戰功,安撫使司,提刑使司,福州府,巡按使司,都已經上報了。我亦叫大都督府的參軍事寫奏疏上奏,力奏你的功勞,也要說你的難處。朝廷怎麽安排,我還不能確定,如果一無所得,那麽你還是搬回府城去住,這樣更安全些。”

徐子先道:“若我害怕就不會有伏擊之事,也就沒有這麽一場功勞。回府城之後,這裏的百姓必定遭殃,我不能叫南安侯府以後幾百年間,都留著抹不掉的罵名。”

“甚好,甚好!”齊王這一下對徐子先的欣賞就是溢於言表了。對齊王這般的人物,守護鄉裏,保家衛國,這都是烙在骨子裏的東西,老派的人大多有自己的堅持,以齊王守護福建路多年的經曆來說,對福建路的安危的重視自是不言自明。

“既然你有這麽一說,”齊王慨然道:“這件事,我當然一定要幫你設法,以別院為中心,到水口,穀口,這一帶,原本要加設一營到兩營兵來駐守,這幾年我早就在設法促成此事,但諸臣一直以福建地方財賦困難,無法支撐來搪塞。有你在,這一片地方是新興之地,能保住地方太平,我就真的能放心了。”

齊王並不曾說具體的安排,也沒有明確的承諾,但對徐子先的支持,也是相當明顯了。

“說了半天話,我倒是餓的慌了。”徐應星摸摸肚皮,笑道:“不要叫外麵的酒宴,尋常小菜尋常飯食就好。”

以齊王之尊,家廚當然也是十分上等,就算齊王於飲食之道不甚講究,王府的廚房也非南安侯府別院的水準能比。

能在這裏留飯,這也是徐子先的臉上有光,時近正午,徐子先派人去請李儀來做陪,別院的其餘人,包括孔和在內是不能來陪的,畢竟親王之尊僅次於宰相,李儀是從七品奉常,身份還夠的上,其餘的人就相差太遠了。

“侯府賓客,你也要物色了。”往花廳去準備吃飯時,齊王提醒道:“今年底就得往京師趕,明年春獻酌金,拜祭太廟,本朝以孝治天下,這等事絕對不能馬虎。你以一篇文章名動天下,眾人交口稱讚你的孝行,這件事可不要馬虎大意了。”

“是,此前侯府用度不足,是以無法延請補足,現在已經在慢慢設法了。”

徐應星感慨道:“果真是一代比一代強,看到你,我們畢竟真的老了。”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徐子先很認真的道:“福建,畢竟還是要靠大都督鎮守。”

齊王笑則不語,他也隻是一時感慨,雖然年近六旬,但齊王自忖身體向來康健,並未有疾在身,預計十餘年內足可鎮住福建不亂。

這番感慨說是誇讚徐子先,其實另有感情在裏頭。

當今聖上,也就三十左右,比徐子先大十餘歲,當初即位時銳意革新,曾以“富國強兵”四個字問計齊王。

當時齊王以萬言策論密陳回奏,並無下文,再下來才發覺,皇帝施政胡來的時候居多,用力過猛,施政過苛,大失人望。

現在左相韓鍾,右相徐夏商,參加政治劉知遠等人俱無名相風範,各有私心,皇帝根本駕馭不住,中樞混亂,地方離心,大魏漸有亡國之象。

這些都使齊王心中極度失望,而放眼福州宗室,多半是走馬章台的紈絝子弟,隻知追求享樂,而少數出名的宗室子弟,無非就是趙王刻意捧出來的,齊王並不以為然。

倒是徐子先不聲不響,做事頗有章法,令得齊王眼前一亮,若宗室都如徐子先這樣,不提整個大魏,最少福建路可再保幾十年平安。

“這是舍妹。”進了待客的花廳,小妹已經迎候在堂前,見到齊王當然趕緊福了一福行禮。

“你小時候常到王府去,可還記得?”

齊王對徐子先不怎麽假以辭色,雖然欣賞,還是有上位者的威嚴,對小妹倒是極為親切和藹,一臉溫和的笑意。

“記得。”小妹乖巧答道:“父親常帶我去,說是找齊王伯父討糖吃。”

“哈哈。”齊王聞言一笑,說道:“現在可不是討糖吃的小姑娘了,嗯,許了人家沒有?”

小妹臉紅不答,徐子先笑道:“先父在時曾打算與靖遠侯府結親,口頭說說,並未真的訂下親事。”

“哦,那就是未許人家,可以從容物色,若有好的才俊子弟,本王也是會保媒的。”

徐子先心中一動,知道齊王對靖遠侯府也不是很滿意,但並不是近支長輩,不便當家作主,所以用這種委婉的方式表達出來。

“是,伯父放心,”徐子先笑道:“隻有這一個妹妹,小侄一定替她尋個最好的人家。”

齊王點頭,待上了茶坐下,小妹告辭出去,與秀娘一起去廚下安排飯菜。

“明達。”徐應星突然道:“聽說你弄跨那個李誠,與你所納的小妾有關?”

“並非傳言那樣。”

現在福州城中已經隱隱有傳言,這一次岐山盜來犯,事情鬧騰的這麽大和徐子先與官莊提管李誠爭奪小妾有關,這對徐子先的形象當然有所損害,所以必須要解釋清楚。

待徐子先說完,徐應星沉吟道:“聽說來,那秀娘事不過是引子了,我看,你也有故意為之的嫌疑。”

“是。”在這種老辣的政客麵前,徐子先知道還是藏拙為好,當下老老實實的點頭稱是,說道:“苦無辦法,隻能以此事尋其漏洞,還好,秀娘秀外惠中,已經是內宅的好幫手。”

“此事可一不可再。”徐應星警告道:“傳揚開來,於你的婚事大為不利。”

按貴族間的傳統,一些家風嚴謹的府邸一般不準子弟先納妾,都要有正妻,而且正妻多年不孕,才有納妾的可能。

還有一種就是正妻一早就懷孕有了身子,這樣也可以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