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108章

第108章

難道真的是文明老大之病?

或是王朝更迭是必然之事?

以中國人的這種皇朝集權的模式,做到大魏這種程度還是避免不了王朝更迭帶來的衰弱和覆亡?

“我隻是瞎說……”劉益見徐子先麵色凝重,反而不敢再多說,提起自己的障刀就準備出門,他倒是把徐子先的話聽進去了,無論如何,也要在武卒麵前獲得尊敬和認可。

“無妨。”徐子先沉聲道:“我也認為你說的對,大魏是有亡國之憂。”

第八十九章 京師

吳時中在十月中才帶著黃金北上,主要是在福州府城裏耽擱了幾天時間。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吳時中雖然是大儒,但可是講究格物致知的一派,也講究以知而行,經世致用之道也是在研究之列。

一般到他這種學術水平的大儒沒有愚笨的,隻是有時候對學識的追求壓過了對世俗的考量,所以很多大儒都顯得食古不化,或是在個人問題和仕途上相當的黯淡,導致人們都有刻板的印象,覺得大儒就是那種呆板死硬,甚至是愚蠢的形象。

可是能在億萬人的國家成為少數被承認的名儒,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真的是蠢貨?

很多人以為穿越者智商能碾壓古人,這就是一種誤區,其實人類的智商發展到有信史以來,大腦容量在幾千年內沒有任何變化,今人和古人的不同之處隻是知識的積累,很多人盲目的自信就是由此而來。

他們卻是忘了,他們的知識也是在前代的聰明人不斷的努力之下,這才積累起來,後世的普通人在知識爆炸,信息傳遞快捷的情況下也能接觸很多學識,而且都是前人總結過和歸納過的學識。

這給了他們很強烈的錯覺,使得他們以為自己很聰明,但其實事實的真相往往和想象的完全相反。

吳時中毫無疑問是一個大聰明人,三十多歲的年齡,未中進士時就有著述刊印成冊,流傳於世,然後輕鬆考中進士,並且排名相當靠前,這對一個過億人口,人人都以讀書中進士為最終極目標的國家來說,當然是屬於最頂尖的聰明人的行列中的一員。

再加上其為博士,接觸到了這時代很多人根本沒有機會看到的大量的古籍,熟知典章製度和過往的曆史,其知識儲備根本是一般人難以想象的淵博。

最重要的就是其能在海量般的書籍和知識中,歸納總結,提出自己靠的住的見解,這才是最頂級的聰明人才能做到的事。

或許在幾百年後吳時中會是一個優秀的物理學家,但在此時當世,他的才智隻能放在徐子先覺得沒用的學術上頭。

這可能也是一種時代的悲哀。

吳時中忠於自己的職務,在京師四處走動,以他的身份和名氣,雖然沒有什麽切實的人脈,但其走動幾天之後,著名的大儒吳博士現在是福州南安侯府賓客的消息,還是流傳了開來。

……

京師的冬季比福建要寒冷的多,街道上到處是沒有融盡被堆在一起的殘雪,傍晚時開始起風,除了不怕冷的小孩之外,大半的行人都是縮著脖子,盡量早點回到家裏鑽被窩。

吳時中又拜會了一些應該走動的地方,到了傍晚時略感疲憊,同時也開始思念南方的家鄉。

幾個孩子在明堂被仆婦照顧著,徐子先和內宅的人都會照顧,吳時中很少說感激的話,心裏卻是相當的放心和感恩。

如果不是到南安侯府,哪來的這般舒服日子可過?

大儒也是人,不管怎樣,吳時中還是心懷感激。

此番上京由於帶著大量黃金,侯府牙將裏有林存信和李福祥兩個高手跟著,同時派了一隊的少年牙將跟著,由金筒負責帶隊。

這些少年跟出來,也是叫他們增長見識,少年人學東西很快,地理,人文,氣象,還有各地的城防和駐軍,這些東西,真的是紙上得來的太淺,需得親身躬行,這樣才能獲得真正的第一手的經驗。

這種事也不是常有,明年徐子先會再跑一次京師,然後估計多年之內都不太可能有這種機會了。

宗室是不能擅離信地的,比如南安侯是在福州,除非得到朝廷任命,比如徐應賓去岐州上任,但其實岐州也屬於福州府之下,還不算擅離,別院也是福州府地界。

而徐子先如果敢擅自過江到閩清地界,屬於興化軍的地盤,或是出穀口鎮,抵建州南安地界,一旦被發現必被彈劾,然後也必定會被嚴懲,輕則削爵降爵,重則被押到江陵宗人府下的監獄裏圈禁,那可是生不如死,一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金筒人很機靈,看的出來吳時中有些疲憊,在一個巷子拐角處買了幾塊油餅,再飛奔趕過來,畢恭畢敬的呈給吳時中,說道:“吳大人,先吃點油餅墊墊肚子,一會回了會館,我叫人做頓熱乎乎的好吃的,羊肉餡的扁食,弄個火鍋,再配幾個小菜下酒,怎麽樣?”

“嗯。”吳時中不是好享受的人,但金筒還是個少年,臉上也沒有什麽叫人看了討厭的那種拍馬奉迎的套路,最少相看不厭,這般冷天金簡的安排也不討厭,聽著就叫人心裏覺得暖烘烘的,當下也不多言語,隻是微微一點頭。

這時林存信伸手把吳時中的馬往邊上拉了下,說道:“有宰執儀衛過來,請吳博士讓一讓。”

京師之中,隻有政事堂的左相和右相,外加兩個參知政事,還有樞密院的幾位樞密使,副使,這幾位被人尊稱為宰執。

以大魏天下之大,人口之多,京師的文武官員多達十餘萬人,天子之下,有眾多的親王和公侯,但普天之下,除了官家之外,最有權勢,最被人尊重和仰慕的,無非就是這幾個宰執。

這是讀書人的頂點,哪怕是天下聞名的大儒,在一把清涼傘下,也要避開一頭地。

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是紛紛避讓在道旁,金簡等少年牙將們都用好奇的眼光看著不遠處逶迤而至的宰執儀從,倒是京師的百姓見怪不怪,在這樣的傍晚時分,他們見到的宰執隊列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京師人口眾多,人流稠密,特別是在皇城的金水門和通濟門外更是商行眾多,百姓住宅也十分密集。

這般地方,如果宰執不用元隨儀從,恐怕就隻能在人群中擠來擠去,這也是一般的官員散衙後的待遇,宰執自是不同,遠遠便有儀衛開道,這般待遇,就算是親王也是沒有。

南安侯府的人和吳時中一起退避在道路邊上,吳時中眯著眼看那把顯眼的清涼傘,穿著青色或藍色純色長袍,頭戴軟腳襆頭的都是宰執元隨,按製,參知政事,樞密正使用元隨七十人,隨行扈從,居家則為護衛牙將,這些人均是朝廷發放俸祿,也是給宰執們的福利。

從人群來看,大約是七十人左右,這些元隨按刀護衛在大轎左右,有十餘人遠遠在前喝道,將閑雜人等攆到道路兩邊,不使有人衝撞大轎,當然同時也是有效遮蔽護衛。

金簡則是緊緊盯著一些元隨們手裏拿著的短弩,這種軍中的製式短弩管製異常嚴格,在福州的禁軍也很少把這東西拿出來擺弄,隻有在操練的時候才會拿出來射上幾輪,金簡前兩年曾經在福州府城見過一次會操,看到士兵們將箭矢放出弩槽,然後以腳踩踏上拉弩弦,最終射出時雖然是比弓箭稍慢一些,但勁力十分強勁,在六十步時,弓箭根本不能破甲,而強弩箭矢仍然深深紮入甲葉之內,哪怕披著鐵甲,在五六十步的距離仍然要小心提防,強弩一樣可以破甲傷人。

眼前這些元隨們捧著的應該是手、弩,威力不及神臂弓,但相比普通的軟弓,威力仍是要大出不少。

這些元隨相當警覺,似乎是有人感受到了金簡的目光,幾個元隨死死盯著金簡看了一會兒,見林存信和李福祥都穿著武官袍服,看樣子是上京來的外路人,這一陣子由於要在太廟大祭,京師的外來者陡然增多,對普通商家和百姓來說是增添了市麵的繁華,畢竟幾百家親王公侯派人來上祭,市麵上真的繁榮很多,對這些元隨來說就不是什麽好事情了,增加了他們護衛的難度,令得他們相當頭疼。

用不善的眼光警告了金簡等人之後,一群元隨簇擁著大轎走近過來。

轎內的人突然頓了頓足,轎夫們會意,趕緊停了下來。

有人掀開轎簾,吳時中看了一眼,終是將這位宰執認了出來。

這是一張四十來歲中年男子的臉,膚色很白的一張國字臉,看起來給人的第一印象就相當不錯,畢竟言貌身判也是大魏取官的一個標準,能為宰執者,在外表相貌和言談舉止上都要有相當不錯的基準,否則難為百官之榜樣。

眼前這位,臉型方正,膚色保養的相當不錯,下巴上三縷長須,望之有瀟灑出塵之感。五官也很協調,特別是一雙眼睛,大而有神,看人的時候,有一種凜然生威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