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180章

第180章

此前一直是因為這些顧慮,算是把昌文侯府在內的大棉商,布商給困住了。

福建的紡織業也算發達,著名的黃道婆坊機就出於福建,近百年來反而被江南給壓了下去,主要還是因為棉花產量不足,仰人鼻息,怎麽好放開手腳?

徐子先也是看到商機,華夏原本是沒有棉花,古人禦寒,貧苦百姓穿麻,內塞木棉。富貴人穿絲綢,也是塞木棉,或是在冬季穿毛皮衣物,這都是窮人不敢想象的奢侈之物。

後來在南北朝時期,印度棉花傳入中國,華夏才開始大規模種植棉花。

在唐末時,棉花逐漸流傳於南北各處,到大魏這時,已經形成了河東,山東,江南,福建等若幹個產棉基地。

產棉最多的就是江南和山東,一年都在千萬斤以上的規模。

現在的普通百姓,肯定還是穿不起綢緞棉襖,但普通的布製棉襖還是家家戶戶要備上幾件,最窮的雲貴地方還是買不起,很多人家隻有一件棉襖,誰出門誰穿……這當然是最窮困的家庭。在福建這裏,一年總要製幾身新衣,穿久了的棉襖會板結,縮水,也得重新加棉花再打鬆,這樣才能保暖。

所以這一塊的生意,潛力巨大,幾乎沒有底線可言。

而且倭國,東洋,西洋,天方,對中國的棉布需求量也不小,這個買賣雖不及生絲和瓷器利潤大,但勝在數量很大,拿紡布來說,就是出多少,賣多少,根本不可能會有剩餘。

東藩開棉田的事算是定了下來,早期投資當然是巨大,但勝在東藩的地都是無主,朝廷在仁宗,宣宗年間連續下過幾次詔令,凡無主百姓至東藩開辟田畝,國賦都是三年免征,且開出來的田畝均歸百姓所有,隻要上報給官府記錄入帳就可以。

就算有這種諭令,往東藩島這種蠻荒之地的人還是很少,這麽多年來東藩居民不過萬人,也是足見前去開墾荒地有多困難。

昌文侯府和南安侯府兩家聯手,人力物力財力是夠了,加上有陳篤中這個防禦使配合,這件事才能做下來。

就算如此,早期的開銷定然十分巨大,招募的人手都是要花巨資來引誘,否則不會有多少人願意前往。

耕牛,農具,棉籽,各種器具都要從海上運過去,這又是一筆大開銷。

陳篤敬和徐子先商議,預計要開十萬畝棉田,需要從沿海地方大量購買耕牛和挽馬,由於人皆不願往東藩,最好是在牧畜上多下功夫,耕牛和馬多了,所需要的人力就少了。

比如有兩頭健牛用在耕地上,開荒加上平時的照料,兩戶人家就可以種植六十畝棉田,這還是照少算了。

十萬畝棉田,除掉原本的東藩百姓中願意種棉田的,最少還得從福建沿海招募千戶以上的人家至東藩。

徐子先提議移漳州流民,在閩清,侯官,南平,這幾個縣就還有最少好幾千戶的流民,可以先移一千戶過去,如果第一年棉田出產在四百斤以上,第二年就再開二十萬畝,再征三千戶左右的流民到東藩。

這樣不僅使東藩有足夠的人力,漳州流民問題,也是有望徹底解決。

漳州之破,是十餘年前福建路最大的隱痛,五大盜集兵十餘萬人,加上岐山盜為先導,禁軍不能抵禦導致漳州府城被破,漳州漳蒲,龍岩,長泰,包括州城龍溪諸縣均被攻克,當時逃難的流民在二十萬人以上。

這十餘年來漳州逐漸恢複元氣,流民陸續返鄉,還是有三四千戶,一萬多人的流民無力返鄉,就在閩江兩岸流離失所。

這也是福建路最為頭疼的一件事,徐子先已經在南安消化利用了千戶流民,如果再遷走千戶,明年再遷兩三千戶,基本上漳州流民的問題也就解決了。

對此提議,陳篤敬當然大為讚同。

如果兩家不是姻親,陳家可能會有所保留和懷疑,也可能會反對,或是陳家能動員的人加上流民各半。

這樣雙方可以可以彼此掣肘牽製,不能叫徐子先一個人把持。

要知道流民幾千戶皆入東藩,錢財是兩家均出,但徐子先在流民中的聲望,誰不知道?若此事做成,徐子先等於是漳州流民的再生父母,真正救了他們的苦難,徐子先的聲望會一漲再漲,昌文侯府出錢出力,當然也會獲得感激,但在流民之中,誰說了算?

不言而喻,肯定是徐子先說了才算。

昌文侯府對這件事,這般做法,一則從公心考慮,漳州流民能安頓好,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加上棉花種植,不僅有利昌文侯府,對福建路也是好事,陳篤敬這樣的年過半百的大吏,不可能對此毫不心動。

留芳千古,是所謂立功,立德,立言之中的重要選擇之一,隻要有機會,陳篤敬也不會放棄立德立功的機會。

再次,則是徐子先畢竟後起之秀,未來可想而知還會風光幾十年,甚至將來地位不在現在的齊王之下。

兩家已經成姻親之好,再考慮到徐子先的未來格局極大,東藩這裏,陳篤敬他們當然是放了一手。

這件事也不可能是陳篤敬一個人就下決定,在場的陳篤中,陳篤光等人,均未反對。

至此算是定議,怎麽著手,人力,財力,物資,均可以慢慢籌劃準備了。

“先期要投多少?”

徐子先身邊暫時隻有一個陳佐才,金簡,高時來幾個坐在一邊隻聽不說,陳佐才在燈下瞪著大眼問徐子先。

“我們現在有多少?”財務上一直是孔和具體負責,李儀掌總,陳佐才也是會在一邊輔助,大致的數目還是知道些。

“算公,從十一月到十二月,這兩個月行商逐漸減少,團練捐當然也收的少了,隻有三萬貫不到。去掉各種開銷費用,還能剩下六千貫左右,還好打完了仗,各處捐納錢送來不少,不然的話,連年賞錢都不太稱手。開春之後,不知道二月或三月碼頭能建好,港口碼頭是以南安團練的名義開設,收入算是團練,能收入多少,現在還沒有預案……”

徐子先微微點頭,團練的大宗收入目前隻有團練捐,江灘一戰收獲很大,損耗也是很大,各鎮商行捐來的三萬多貫,加上楊世偉給的幾千貫用的精光。

年後得到二月,團練捐才能恢複到每月一萬五千貫以上的水準,在此之前,隻能勉強夠維持開銷。

北上花費,包括修理福船,當然還有徐子先的彩禮三萬貫錢,都是從侯府別院的私庫裏取出來的使費,和團練捐無關。

再下來,就是碼頭倉庫區投入運營,因為是以團練名義開辦,所以碼頭倉儲區的收入,算入公帳,不算侯府的收入,記帳也是從公帳來記。

這是徐子先的堅持,公帳私帳分明,不使混亂。

往下去,侯府的鴨群,羊群,豬欄,雞舍,菜田,也會按時價供應營區,團練出錢購買,因為菜田和養殖的費用,都是徐子先自己撈的腰包,另外這些地也是侯府的地。

事實上連團練營區的土地也是侯府的地,這個且在將來再說。

“私入方麵,到年尾各官莊的進奉錢有三萬七千貫,這個錢比往年比少了很多,因為今年大工頻頻,很多官莊戶都記了工,世子允他們抵進奉錢,所以大約少了一萬貫左右。另外就是這兩個月的單腳踏機的紡織收入是一萬六千貫,年前菜田,豬欄雞舍羊群都賣了一些給府城,賺了兩千貫左右,這筆錢世子當時就下令再招百戶流民,再把一批鴨苗,年後再開千畝菜田,算算怕是還不夠使。年前給武官和武卒發節費,這是世子私人的賞賜,用了一萬二千貫錢。北上費用,世子打算帶一萬五千貫錢北上,所以侯府私庫,還餘存兩萬六千貫錢。對了,此前借的三萬貫,說好分半年還清,還得去除五千貫,不過,這筆錢二月也就還清了。”

陳佐才算了一會,抬頭笑道:“二月之後,光是團練上,世子每個月可供支出的錢,估計得到三萬貫到四萬貫左右,下不少於三萬,上可是不封頂。”

徐子先微笑點頭,坐在一邊的金簡和高時來互相捅了捅對方,都是笑出聲來。

陳佐才也是瞪著大眼笑,一個月固定收入不下於三萬貫,一年近四十萬貫收入,還僅是團練的收益,侯府的進奉錢,菜田豬欄雞舍鴨群,還有單腳踏機等等收入,一年最少也是二三十萬貫的收入。何況真是上不封頂,因為在東藩種植棉田的收益有多大,這是誰都說不清楚的事,還有水力坊車,傅謙也是在研製之中,一旦成功,侯府的丁役和流民可以迅速投入,紡布收入是相當穩定的,出多少布就能賣多少,各樁生意中,生絲得利最重,其次是瓷器和茶葉,再次就是棉布和鐵器,都是細水長流,穩賺不賠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