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273章

第273章

李儀聞言大笑,說道:“果然黃兄弟是腦子清楚的,我看你適合當福一號的水手長,你自家可願意麽?”

管水手和折騰帆索,黃來福還是願意和人打交道,比每天折騰一身汗要強的多,當下抱拳道:“原本就是小的自家挑選的,當然願意。”

“咱們水營的技術活路都比普通人的薪餉要高的多,”李儀收了笑容,正色道:“據我們所知,商船的普通水手,出海一次以三個月計,也就十幾二十貫的收入,一年全在海上,能落下五六十貫,我說的對不對?”

這也是差不多的行情,還是跑的較多,較遠,收益比較高的海船。

若是一個水手出海一次就賺幾十貫,怕是福建路就沒有種田的人了,大夥兒全去跑海了。

就算這樣,收益也不算低,一個四口之家,種五六畝地,在福建是比較常見的情形,辛苦一年,除了口糧外,落下的銅錢最多五六貫。

種地勝在安穩,跑海的風險還是太大,這年頭的船,跑的越遠利潤越大,風險也越大。

倭國線路,十艘船出海可能沉一艘,也可能被海盜搶一艘,往呂宋,三佛齊,或是暹羅路線的,則是五六艘必定會有一艘出事,或是遇台風,或是觸礁,或是被搶,不太可能全部平安回來。

也有往莫臥兒等處去的,風險就更大了,三艘船中就會有一艘出事。

海船一旦出事,能掙紮著逃出性命的萬中無一,基本上船一沉就是全部死光,連貨帶人全部玩完。

隻有成熟的航線風險較小一些,但利潤肯定也較小,水手賺的也並不太多。

冒著台風,風浪,暈船,太陽炙烤的炎熱,賺的錢比種地多上幾倍,也是相當合理的收入水準了。

黃來福此時已經明白,眼前這些官吏做事都是相當縝密精細,當下不情不願的答了聲是。

“領艦的,管水手的,這些一般一年百來貫,船長,有的一年幾百貫,但有分紅,有的一千多貫,沒有分紅,一般來說就是三四百貫到千餘貫一年。”

李儀皺了皺眉,說道:“不過這都是帳麵收入,海上生個病,到港口的開銷用度,這都是自己的事。另外遇到海盜,貨主和船上的人是分攤,遇上了就倒黴。跑船十來年,沒攢下幾個錢的也是大有人在……”

黃來福尷尬的挪動一下身子,確實是這麽說,一年收入是種田十來倍,按說十來年船跑下來,最少能夠買十畝八畝的地,再起一個宅院。

可事實上能做到這些的寥寥無幾,水手在海上辛苦,壓力大,到了港口就胡吃海喝,狂嫖爛賭,能把錢攢下來的一般是年紀大的,有家室之累的,才能將辛苦錢多少留下來一些。有一些船長級別的,一年下來幾百貫都是用的精光,開銷大,風險也大,遇到什麽不可測的風險,免不得要破財消災。

跑十幾年船,如黃來福一樣兩手空空的,大有人在。

第二百二十章 工業化

“我們的待遇,就是比照商船,普通水手五貫錢一個月,醫作木作帆作,十貫到十五貫不等。各長,二十貫到二十五貫不等,副長,艦長,按年算,五百貫到一千貫不等。”

黃來福咽了口唾沫,感覺曙光就在眼前。

他定了水手長,這樣就是說一個月最少賺二十貫,這錢比他原本的收入要高出一倍。

這也是老水手才有的機遇,機遇隻是給有所準備的人,若是那些二十出頭,剛跑海一兩次的青年水手,在這裏的待遇和此前的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當然還不止如此。

李儀沉聲道:“我們是戰艦,不是商船,所以光是給薪餉不行,我們計較過,每個水手一年五十貫,每官一年百貫,每長一年二百貫,艦長副長一年三百到五百貫不等,叫預備退養和撫恤金。一旦出事,這筆錢按年頭攢著,身故的留給家人,殘疾的一次性發給本人,同時還能在我們南安養濟院奉養……服役到了年頭,老了,這筆錢就是退養金,給你們養老!這些都是給大夥兒留退步。就算你們甲板組不負責打仗,真的有箭矢落下來,傷殘甚至身死也是有可能,這是我們給大夥兒的退步,福利,一旦確定下來就畫押按手印,咱們雙方各執一份,要是南安團練說了不算,南安侯說了不算,你們可以憑著這簽押到官府去靠狀……不要怕官官相護,咱們南安侯也不是能一手遮天的存在。”

這番話說的聲音很大,而且顯然不止是說過一次,在場的不少人俱是都聽到了。

很多水手眉飛色舞,顯然是相當興奮,這等於是拿雙薪,雖然得人死了或是殘了才拿的到,但海上行船,最擔心的就是家人或是遇事傷殘,泉州港口就有不少叫花子,多半都是身有殘疾的水手,跑船的時候攢不下來錢,等有了殘疾或是重病,一時又不得死,隻能在港口各處乞討,看到了就叫人覺得喪氣。

南安這裏卻是不同,替每個水手都是準備了退步,表麵上看來薪餉和此前跑商船差不多,但這一層保障,卻是實打實的誠意,令人感覺心裏快慰。

很多水手當即就表示要簽押,黃來福是老江湖,低頭想了好一陣子,終於是咬牙道:“小的原本就打算將父母接到南安養濟院,不知道有沒有這個資格?”

“水手不是武卒,按理來說是不成。”李儀笑道:“不過都是替咱們南安侯做事的人,君侯考慮到這一點,已經叫人擴建,凡是有意如此的,咱們都接收,左右是添一碗飯的事,算得什麽大事?”

其實不止是添一碗飯,得蓋屋,準備生活用具,有一些年老體衰的得有人照顧。

但徐子先考慮到,水手常年在海外,還有很多是光棍漢子,他們最憂心的還是家人無人照料。跑商船那是沒有辦法,隻能淚眼相看,如果團練水營也是這樣,如何叫眾人歸心,如何打造出一支有凝聚力的艦隊?

水手,各官各長,副長,艦長,水營兵,戰兵,這是一個整體,不管是甲板組還是弩炮戰兵組,都是要生活在船上,為著一個目標去奮戰。

如果互有不同,彼此生份,不能擰成一股繩,平時是隱患,戰時就會要命了。

安置水手家人,退養金,傷殘撫恤金製度,和團練步卒沒有區別,不同之處在於水營和水手的收入比步營要高一些。

但步營可以通過戰事賞賜,盡量拉平兩邊的差距。

騎兵,弩手,弓手,這些技術兵種的收入水平也是盡量可以往上提一提,但步兵和水手的收入不可能持平,畢竟麵對大海風浪波濤,上船那天就是開始賣命,和武卒平時安穩的在岸上訓練駐紮是兩個概念。

福建路的人們也知道跑海之險,想來也不會有步卒眼紅或是不服。

“如此,俺簽押。”黃來福心中已經是千肯萬肯,原本不成才的弟弟居然能找到這樣的好門路,這也令得他心潮澎湃起來,似乎眼前有金光大道,大門已經敞開,就等著他一腳踏進去。

“你若識字的話,還可以先兼任水營教官。”李儀看著黃來德簽了字和按下手印,最後提醒道:“每個教官都有薪餉可領,你是福一號水手長,當教官薪餉也不低,這段時間福一不會出海,你可以帶隊在船上實際操練,在此之前,教新水手,水營官兵各種船上的能耐,同時也鍛煉你自己當水手長的能力,等幾個月後,福一上的水手和營兵分配完畢,你就真正走馬上任了。”

“是的,小人一定好好做。”

李儀滿意的點點頭,眼前這水手原本兩眼有憂思,神色中頗多憂鬱,看起來就是走的多了,見識多了,對任何事心存疑慮的那種老江湖。

但到了此時此刻,其兩眼放光,臉上充滿激動神色,顯然是已經下了決心要好生做一番事業,與初來之時的那種焦慮,遲疑等負麵情緒聚集的模樣,顯然是有了天壤之別。

這般場景,李儀這些天卻是見的多了,在優厚的待遇之下,南安水營顯然會吸引更多的老水手前來,他們不一定都能當上水手長,帆索長等高位水手,但這些老水手越多,南安水營就能越早的形成戰力。

……

“好了,開始轉了。”眼前的懸掛式的紡機終於運轉起來,傅謙滿麵紅光的大叫著,四周的人則是一片嘩然。

水車紡織機的原理其實還是徐子先提出來,交由傅謙去設計和具體製造。

這個概念徐子先已經提出來有半年多時間,早在與傅謙相識之初就已經提了出來。

傅謙對徐子先的設想相當讚賞和佩服,他是雜學大家,飽覽群書,對工具器械的運作和運用也相當嫻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