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第302章
徐子先指揮中軍和全陣,秦東陽領左翼一都遊兵,劉益另右翼一都遊兵,張虎臣和金抱一各領兩都前鋒,每個前陣俱是從方陣變圓陣再變疊陣,就是當先武官,其後數名勁卒,再後整隊武卒,再有兩隊武卒於其後,再有三隊武卒於其後。
這樣可以最快的速度突陣,要求是疊陣之前必須是最悍勇敢死的勁卒。
軍官在最前,然後是都頭,隊官,老卒。
這樣的軍陣,對武官的要求極高,也是要求武官和老卒們先做出犧牲,而不是叫新兵們上去填刀頭。
衝擊力強,突破快,如長江大海的疊浪,越往後人越多,打開的麵越大,對擺陣長蛇陣應敵的海盜,一旦被突破,就很難再扳回局麵,列陣而戰。
壞處便是這樣老卒和軍官折損易大,好處不僅是戰術上的,也是新兵更容易快速的成長。
能在軍官和精銳的帶領下奮戰,且少有損傷,平時嚴格的訓練之下配合豐富的戰場經驗,幾次戰事之後,便是新卒變老卒,老卒變為軍官,可以一直保持相當高的戰力。
在距離二十步時,張虎臣示意金抱一,兩人適時調整間距,原本是要合力破陣,現在遊兵發揮的不錯,兩人並不曾急切破陣,而是調整方向,尋找到海盜陣列中更薄弱些的地方。
對麵的海盜已經相當不穩了,弓箭如雨不曾停落,對武卒的殺傷不斷,但眼前的官兵意誌堅決,陣列不斷,旗號金鼓嚴整,說是團練,卻是展現出了不下於,甚至高出禁軍的戰術素養。
海盜們縱橫海上多年,也曾多次見識過禁軍,眼前這支軍隊,卻是明顯不在禁軍之下。
在即將白刃相交之時,哪怕都有拚命的意願,很多海盜還是忍不住戰栗起來。
“破!”
張虎臣持長矟在手,大步向前,在激昂的鼓聲中,率先將長矟架了過去。
前鋒不要刺,亦不要過於迫前,最要緊的便是架。
對麵如林般的長矛長刀長矟則是刺了過來,或是心虛,或是壯勇,混亂之中有人在呐喊,有人悶不出聲,有人汗落如雨。
火光下是一張張扭曲的臉,海盜們盡力向前揮動手中的兵器,甚至是胡亂揮劈,他們都很有經驗,但經驗主要是來自於海上的亂鬥,在眼前軍陣的龐大壓力下,動作變形,呼吸急促,很多人已經發揮相當失常。
金抱一將眼前的海盜襲來的長矟架住,他身後的兩個都頭則是一左一右,手中長矟如毒蛇一般向前飛刺,將兩個海盜的身體刺穿。
駭人的慘叫聲中,皮甲,皮膚,肌肉都被破開,鮮血在破損的肌肉裏往外噴濺著。
更多的軍官出現在戰陣上,架矟,身後的武官和老卒們紛紛找到時機,刺傷或刺死敵人。
武卒的陣線仍然穩固,雖然已經有超過二百人中箭,在穀口這樣狹窄的地方,海盜還是將弓箭的作用發揮到最強。
但吃虧在時間太短。
從布陣,擊鼓前行,到衝到穀口短兵相接,軍官們展現了駕馭戰場,部署部下成陣列,並且衝向敵陣的眼光和決心,幾乎是沒有猶豫和停滯,就是要以步陣破陣,不管海盜擺下什麽陣列防禦,衝破敵陣,破陣殺敵,便是南安團練武卒的決心和意誌。
戰略明確,戰術得當,當海盜們用神臂弓和長弓射了數輪之後,步陣已經相接,海盜弓手又被廂軍牽製,不斷有海盜弓手倒下,對穀口出團練武卒步陣的殺傷,開始嚴重下降。
“大當家,擋不住的……”
羅四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情形。
一個個大魏武官,內穿品官袍服,外罩鐵甲,當先衝陣,這樣的場景,羅四已經發的身體發涼,渾身冰冷。
便是發夢也是沒見過這般的情形,若是在此之前有哪個人對羅四說有這等事,羅四怕是要把牙齒笑掉。
從來隻有小卒向前拱,哪有大將衝殺在前的道理?
但眼前的事實卻是如此,在一個個武官的引領之下,南安團練如同難以抗拒的天災,是海上的風暴,閩江夏季的洪流,根本不是人力可以阻擋的存在!
到此時此刻,海盜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此前的動員,自負,還有對獲勝的希望,都是笑話,是叫人笑不出來的笑話。
在久經訓練,裝備齊全,士氣高昂,陣列完整,金鼓齊備的正規軍麵前,海盜們散亂的陣列和所謂的悍勇,根本不值一提。
第二百四十五章 展望
幾個悍勇的海盜衝向前方,羅四看到一個武官提刀在身,身後是逐漸變寬的疊陣,那武官胸前有大片的血跡,胸口的鎖甲上插著好幾支箭矢,胳膊上似乎也有一支,左膀子垂了下去,那武官卻是渾不在意,正麵相迎,右刀起落,架,揮,擋,格,劈,連續的動作幾乎一氣嗬成,如行雲流水,毫無滯礙停頓。
羅四見識倒是不差,知道這用刀的武官是罕見的高手,任何抵抗在其刀下都毫無意義,而其身後更多的武官和武卒湧出來,海盜陣列已經被打崩了若幹個缺口,在這些人身後,更多的武卒在更多的武官率領下紛紛衝入海盜陣列……
“完球了。”羅四喃喃道:“老子不想死在這裏。”
不想死,就得想辦法,羅四左右看過去,中陣那裏陳於泰還在拚命鼓勵士氣,令所有人上前補住被打崩的缺口,不少頭目引著人過去,接著被南安團練用陣列磨盤磨成一團團的血肉,羅四打了個寒戰,這場仗根本毫無指望,連弓手偏後的陣列也被攻擊到了,大量的弓手開始有崩潰的跡象。
最多不會超過一刻鍾時間,整個大陣都會崩。
羅四的眼光和判斷還是沒有錯的,他估計陳於泰和一些大頭目都看的出來眼下的局麵,堂堂正正之師的官兵這麽攻來,就算地形不利,被弓箭射的不善,但突進迅猛,打崩海盜的陣列隻是時間問題,損失也不會很大。
這麽打法,羅四這種人都知道是相當的不對稱,海盜根本不是這種經製之師的對手,何況南安團練算得上是經製之師裏的精銳了。
當下不敢再耽擱,羅四連最親近的兄弟都沒有叫,隻在呐喊聲中不停的後退,到最後時才叫了幾個得力的水手,幾個人開始往海邊跑。
更多的人都是和羅四一樣的選擇,海盜的陣後開始出現鬆散的逃散人群,如果有督戰隊的話這種情形可能要等一會兒才會出現,陳於泰感覺殊死一搏時不會有人想跑,他是高估了自己的號召力,同時也低估了人的求生欲。
逃到海上哪怕死在風浪或追捕之下,被人當野狗一樣打死,好歹是能多活幾天。
多活一天都會有人冒險逃走,何況茫茫大海,逃走的羅四等人不覺得自己一定會被官兵攆上,或是被各處的民壯給打死。
當徐子先率中軍亦成疊成衝入海盜陣列,雙方的力量達到了完全的不均衡,少量的幾百人的遊兵和前鋒就使得海盜陣腳不穩,超過千人的本陣也形成一個個圓形的疊陣衝入敵陣時,海盜的陣列不可避免的跨了下來。
徐子先用的是和秦東陽一樣的刀盾,左手盾,右手刀。
他用長兵器不是很順手。
徐子先的刀術得益於秦東陽和劉益的教導,怎麽閃躲,移步,發力,怎麽保持體力和調勻呼吸,出刀的發力,臂展,手腕的運用,腰力的運用,還有眼和手的配合,這些東西都是在長久的訓練中才能得到。
這麽久的時間下來,包括每天劈砍木塊,騎馬斬那些稻草人,若幹次實戰,徐子先的刀術距離出神入化當然還差的遠,但是說已經算得上入了高手之門,應該也是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