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450章

第450章

摩那舉起豬尿泡袋,先大口飲了滿肚的清水,然後又將一些水淋在頭上和臉上,感覺到一陣清涼,精神也振奮了許多。

東藩的氣候委實炎熱,而且深入腹裏,又不是在涼爽的大山深處,專門選擇灌木,密林,還有沿河行走。

低矮的丘陵和灌木區,風力不大,海風吹不過來,又不似高山上清爽涼快,這連續十天左右的長途拉練,在山外和丘陵區,包括西北方向沿著山丘一直行走。

沿途不入高山,不見大海,到處都是一片荒蕪。

甚至摩那見到了無數成群的鹿群,每一群都有過百隻。

還有大片的黃羊群,野獸也不計其數。

這一片地方,處於海岸線和高山之間,沒有道路,橫亙溪流,到處是灌木和密林,沿途很多地方要用鋒銳的砍刀來開道。

這是一次極為艱苦的行軍,艱苦到連摩那這種常年在山中生活的土著都有些經受不住。

連續十天下來,每個人都黑了一圈,並且瘦了一圈。

事實上大家吃的都不錯,包括十來個土著向導。

這一次高山部族派出向導,就是一種善意的體現,在此之前雙方兵戈相向,在見識到了南安府軍的騎兵之後,諸族降順,並且開始逐漸接觸和貿易。

雙方的貿易基本對等,甚至南安侯府略有照顧,所以各部族都得到了不少物資,彼此間的敵意大減。

到徐子先這一次決定長途拉練的時候,部族中的長老們都無特殊表示,甚至是將摩那這些青壯年派出來,替大軍當向導。

對這種風向南安侯府當然也是很歡迎,徐子先特意酬勞了部族一百石糧食,還有一些豬肉,食油,豆料等,各部族都很歡喜。

摩那的部族也是一樣,雖然在上一次的戰事中各家都死了人,還被燒毀了房舍,但土著人之間互相燒殺搶掠的事太多了,前天打冤家,後天就和好的事也不是沒有過。

損失雖重,但南安侯府也是給了適當的補償,摩那的部族已經不再仇恨,甚至由於損失慘重,使得他們對南安侯府更加幾分尊敬和小心。

摩那是長老之子,這一次出來也是責無旁貸,他不是太願意,倒不是怕吃苦,隻是心中隱隱對這些魏人還有些仇視。

但短短時間下來,他那些隱藏的仇恨和想報複的心理已經蕩然無存,隻留下深刻的敬畏。

眼前這是一支什麽樣的軍隊啊?

或者說,南安侯徐子先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十來天下來了,先是一直不停的往北端走,穿過密林,灌木,翻過小山和丘陵,所有人都是步行,沒有一個人騎馬,連南安侯徐子先在內也是如此。

涉溪過河,越過山嶺,每天都和螞蟥,蚊子,牛虻,小咬,毒蛇,野獸打交道,兩千多人在寂靜的山嶺中行走,沒有人煙也沒有道路,過百人手持長刀輪流開道,遇到結在一處的灌木藤葛就硬砍開來。

摩那完全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開辟道路,一直向北?

這麽艱苦的虐待自己,虐待軍士,這是為什麽?

看不到海,進不得山,全程都在極為辛苦的不停向前,辛辛苦苦,與大自然,野獸蚊蟲做搏鬥。

每天都在走路,上午走,下午還在走。

下雨走,天熱也走。

從早晨走時身上就是濕的,晚上宿營時,人人脫下衣袍時都能看到汗水化的鹽晶。

每天都要喝好幾袋水,也還好一路上水源充足。

每人都負重很多,向導們都發了二十斤的肉幹背著,戰兵全部穿甲,帶著幹糧,肉幹,清水,裝雜物的荷包,弓手還有神臂弓,插袋箭囊和短兵武器。

人人頭發都臭的不行,土著們是短發還好,魏人都是長發,每天晚上散發的時候都是結在一起,散發著臭味。

每天都腳酸腿漲,很多人前幾天都走出了血泡,晚上挑血泡的時候哀嚎聲四死。

每天必須打好行纏,將小腿裹好,一則是防蚊蟲,二來利於長途行走,晚間睡覺時才散開。

每天都要用熱水泡腳,隨軍有幾十個火兵,每天晚上支起大鍋,先煮肉,泡餅子,然後就燒大鍋的水給軍人們泡腳。

很多人開玩笑說,泡腳水裏一股子肉湯味道。

每天最少走十個小時到十二小時,平均每小時走二十裏到三十裏,行走相當困難,很多地方都是破障而行。

每人都全副武裝,後背還背著油布被褥,沒有帳篷,宿營時劃定區域,輪值戒備,點燃篝火,放一些削尖的木頭在正麵當拒馬,然後就鋪好油布睡覺。

燃燒篝火時放上一些驅蚊的藥材,若不如此,每個人都會被大如拳頭的蚊子給吃掉。

有好十來個醫官跟隨,遠方有馬隊,有人生病掉隊會被收容,但如果是意誌不堅,體能不支,掉隊會給機會再跟上,如果還是放棄,那麽直接就從軍隊中除名。

後果相當嚴重,摩那看到有軍人一路有說有笑,也有人是一直在咬牙堅持而已。

至於主動脫隊,甚至精神崩潰而離隊的也有十餘人,實在是堅持不下來。

對這些人,南安侯也並未苛責,隻是此輩不宜再留在軍中,由於受過長期的軍事訓練,浪費可惜,轉任去擔任警備士去了。

警備士現在也是防患土著的主要力量,挾弓帶矢,策馬巡邊,穿青色戎服,戴紅纓笠帽,背負弓矢,腰懸橫刀,呼嘯來去如風,有這些人在外圍警戒之後,山中土著們相約遠離,或是絕不敢生事了。

畢竟土著部落就算殘餘著砍斫人頭自證武勇的傳統,也是要多半能成事,若是去一個死一個,部落中的青年男子未及成年就死個精光,那又是何苦來哉?

此外尚有中暑離隊或是扭了腳的,又或是感染腳氣,或被蚊蟲盯咬成疾的,也是逐漸離隊。

至北行多日之後,有海闊天疏之地,也有大片的平原區域,極目遠眺,到處都是灌木野草,草澤深處俱是獵物,及遠處才有高山,山脈由北至南,逐漸高聳,直到隱入雲霧之中,縹緲難見。

往北之途至此中絕,摩那看到南安侯策馬又繼續向前奔行一段距離,觀看北方情形。

良久之後,南安侯才又策馬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