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473章

第473章

這便是戰法中的置死地而後生,雖然府軍將士並沒有背海而陣戰,但決死一戰,必求全勝的心理,應該與背水一戰類似!

身後就是家園和親人,這就是心理上的背水之戰,府軍將士們自是會拿出背水一戰的決心和勇士,這也是秦東陽拋開顧慮和持重而戰的一貫戰法,決心孤注一擲,背水一戰的底氣所在!

“我當為銳陣第一……”徐子先心神激蕩,眼前似乎已經有府軍將士跟隨自己衝殺的情形,至此時此刻,過往一切似是浮現在眼前。

秦東陽搖頭笑道:“君侯是武者,但亦是南安侯府之主,若君侯有事,縱打贏這一場我們也是虧到無可再虧,還是要請君侯在一旁觀戰。”

徐子先道:“那我便率騎營,不管如何,需得要叫將士看到我在陣前,這事沒得商量。”

秦東陽原本還待反對,他想請徐子先列陣於民壯陣前,那樣也就夠了,將士們看到君侯大旗,心思便是會安定下來。

但看看身邊葛大葛二,李福祥,金抱一,張虎臣等人俱未反對,他知道徐子先說的是事實,此次決戰,當以一往無前,絕不顧後的精神衝擊敵陣,若徐子先在陣前,對府軍將士的士氣提振,確實有旁人無可取代的作用。

他正待回話,卻見林紹宗擺了擺手,兩個甲士走到徐子先馬腹兩側,林紹宗上前道:

“君侯,是不是感覺頭暈的很?”

“沒錯。”徐子先笑了笑,說道:“感覺暈眩。”

“還請君侯下馬。”林紹宗道:“看起來象是發燒了。”

這時眾將才注意到,徐子先臉頰通紅,兩眼亦是發紅,看起來整個人都似要燒起來一般,他自己還未覺得怎樣,還笑著道:“何必鬧大陣仗,想必是受涼了,我自己騎馬回去……”

說話間,林紹宗已經親自動手,和另外兩人將徐子先搬了下來。

“發燒了,很燙。”林紹宗神色嚴肅的道:“我送君侯回去。”

“不要急。”徐子先下地之後,如踩在棉花之上,這一下知道自己突然生病,病勢不輕。他強撐著身體站穩了,對林紹宗道:“此是非常之期,我生病瞞不住人,但不宜動靜太大,以免人心過於慌亂。”

“君侯所言在理。”秦東陽一瞬間變的心慌意亂,適才他還在躊躇滿誌,現在卻感覺一切都在崩塌。

“這幾天李公鎮於內,秦兄巡於外。”徐子先仿佛看出了秦東陽等人的慌亂,這些大將,其實在數年後都逐漸成長為一方梟雄,但眼前的他們其實還應該在低中等武職官職的位置上,徐子先搶先一步將他們囊括麾下,但並不代表這些人現在就很適合。

若是五年後的秦東陽,其指揮數千強兵對陣海盜,當以輕鬆的心態來麵對,不會有絲毫緊張。

而劉益,張虎臣,李福祥,林存信,葛家兄弟,俱是一時大豪,閩浙梟雄,若非徐子先及早羅致,現在已經開始嶄露頭角了。

若幾年後,各人分別統兵數萬與東胡虜騎交戰,那時的他們,經驗更豐富,在更殘酷的戰場上與更強悍的敵人交戰,眼前的戰事,不過是小場麵罷了。

“秦兄,信任你身邊的同僚和部屬。當然,還有將士們。”徐子先勉力支撐,一輛兩人馬車從官道那邊急馳過來,有一些還在撤走的民壯向這邊看過來,不過還好,沒有人太在意這邊的情形。

待馬車趕過來,徐子先已經有些神智不輕,他知道是驟然發燒,而且是高燒導致的,他的身體在急劇缺水,眼前的虛弱,迷糊,都是高燒反應,這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徐子先不知道自己是什麽病,若是普通的感冒發燒,或是什麽炎症導致還不可怕。島上有很多醫官,這年頭雖然沒有抗生素,中醫的理論也是一團混帳,但有一些退燒和消炎的成方,經過千百年的試驗證明有效,不管是骨科,內科,小兒科,中醫隻要過關的,特別是名醫世家出身的,其對成方的掌握非普通庸醫可比。

最少在東藩島上,能夠有資格被重金請到島上來的,大半都是有名望家世的真正的醫生。

徐子先擔心的就是自己得了瘟疫,最好不要是鼠疫,可能性不太,蚊蟲叮咬,或是為人傳染,都是相當嚴重的事情。

瘟疫來勢會很凶猛,而痊愈會很慢,如果運氣不好,可能會在病榻上耽擱很久才能痊愈。

如果影響到了戰事,那就太糟糕了。

一想到自己辛苦大半年,耗費數百萬貫經營方有的東藩眼下的局麵,很有可能因為這一場疾病而毀於一旦,徐子先就恨恨的想捶自己的腿。

而心境不佳,更是病人的大忌,在憤怒,悔恨,還有驚奇惶恐等情緒的攻擊下,加上高燒,等徐子先回到侯府別院,馬車停下的時候,他已經在半昏迷的狀態下了。

陳長年已經帶著一群醫官在別院門口等著,看到徐子先的樣子,幾個醫生眼中都顯露出複雜的神色,一番簡單的檢視後,陳長年道:“在別院開辟一間精舍,除了醫者外普通人不得隨意進出……君侯感染了時疫。”

時疫,這毫無疑問是一個相當可怕的字眼。

在場的人都如被雷擊了一般,很多人半響回不過神來。

小妹和秀娘當然也是已經出來,兩人在聽到陳長年的話之後,秀娘已經滿麵淚痕,哽咽著說不出話來,而小妹亦是流淚,但由於久掌侯府內宅,小妹還是撐的住,當下道:“這事不能封鎖消息,但亦不能叫全島驚慌,現在扶君侯進去,由陳醫官帶人診製用藥,待高燒稍退,明天發布醫方脈案。”

時疫相當凶險,而且不分年齡,不管是十歲以下的幼子,還是花甲老人,又或是男子,婦人,或是二三十歲的青壯年,一旦染上,很有可能花甲老人很快痊愈了,而壯年男子卻是一病嗚呼。

當然多半來說,還是青壯男子會挺過去,但意外總是會發生。

最好的醫官和最好的藥,最強壯的年齡,挺不過時疫,這也並不會叫人意外。

在場的人都不知道另一個時空開發東藩的故事,那個叫鄭成功的偉男子,一心於這孤島上複國,但最終他在不到四十的盛壯之年,也是最好的照料和醫藥,但還是死於這個島上

的瘟疫。

這是時勢,是命運。

徐子先在燒的迷迷糊糊的時候,並未想到別的,反而是想到這件事。

但鄭成功當時已經有鄭經等諸子,而徐子先卻是膝下無子,且無兄弟。

他想到一件極為可怕的事,就算這一次府軍能大勝海盜,而島上還能繼續良性發展嗎?那麽多文官,悍將,不管是李儀還是方少群,或是秦東陽,劉益,葛家兄弟,他們能服朝廷派過來的官員嗎?

誰來接任,誰能將南安侯府這一攤子接下來?

按宗室慣例,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國侯世家,一旦無子絕嗣,那麽就是除國了事。

而如果是掌握實權,且擁有一定基業人脈的宗室爵位,在無嗣之後,朝廷一般令宗人府挑選近支子弟去繼任襲爵。

比如徐子先,他是文宗一脈,文宗長子成宗,然後是趙王,南安侯,韓國公諸子。

現在成宗無嗣,以趙王長子繼位,就是當今崇德天子,而現在南安侯,韓國公俱無後,那麽也就隻能從趙王子嗣中挑一個合適的來襲爵。

韓國公的爵位,如果不除爵的話,也應該是一體辦理。

有的時候,天子要是對某個宗族家族示好,很有可能將可以除爵的爵保留著,挑那個宗室家族的子弟去襲爵。

雖然要降一等,比如韓國公的爵位會降為侯爵,但總比一般宗室子弟不得獲封要強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