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504章

第504章

王心源又驚又怒,喝道:“我可是生員,你們真的不畏大魏王法?”

“什麽生員。”禿頭無賴暴喝道:“老子疑你是海捕文書上的王心源,拿你下來盤問,不是自然放你!”

這自是借口,信口拈來毫無誠意,這些人對追捕逃犯真的不是很在意,王越在府城,每天都會簽發多個捕人的文書,有時候是真的要拿人,有時候就是給有勢力的官紳施加壓力,趕人家出建州,謀奪人的田宅產業。

王越做事越發沒有顧忌,建州的有識之士紛紛搬遷,王心源此時方明白,自己此前的謀劃實在是太過天真。

眼看有幾人圍著自家娘子,又有數人上來圍著自己,王心源一看便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這幫無賴倒是也不太擔心他能反抗,俱是一副好整以暇貓兒戲鼠般的神態,王心源僵立當場,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若落在這些人手中,他是正經生員也罷了,了不起破財消災,但一旦被困,很可能被盤問出真實身份,那時候再被送往建州府城,妻子卻落在這群人手中,那可真是慘不堪言,給自己能保住性命,若妻子為這些無賴所辱,等若辱及了王家百年清名,連帶著林家也被辱,真是生不如死。

四周的百姓卻是不敢摻合這邊的事,連被打了十幾個耳光,還踢了幾腳的菜農俱是低頭疾走。眼前這幫人,俱是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壞種,天底下就沒有什麽惡事他們不敢做,與他們卻是講不得道理,況且官府都是站在這群人身邊,眾人俱是普通百姓,家中尚有妻小,又能指望他們做什麽呢——

隻有馬車裏的軍人似乎也在看著這邊的事,王心源看到幾個軍人眼中隱現怒意,似乎還有人緊了緊手中的橫刀,似乎是想下車主持公道,但是有個小軍官模樣的人搖了搖頭,顯然也是不願多事。

近來建州總團在四處肆虐,但對南安侯府還是保持著相對的克製,雙方有幾次差點兒就打起來,但在最後關頭建州總團還是退縮了。

鎮上的府軍和警備士,加上商會團練都動員過好幾次了,若底下的人主動惹事,自然會引發高層的震怒。

坐在車裏的便是盧文洛,張仲德還有周懷勇等人,他們都是穀口附近的人,他們的假期還遠遠沒有到期,但在家中住了兩天後,他們已經無法安心留在家裏了,他們想要銷假回東藩,趕回去參加戰事。

盧文洛曾經在福州一帶打過漁,知道用獨桅單帆的小漁船也能順利到東藩,現在也不是台風季節,就算這種隻能乘坐十來人的小船也沒有太大危險,盧文洛打算不到鎮上的駐軍武官那裏報道,直接坐車趕赴福州。

周懷勇等人俱是讚同,他們已經長久的留在府軍的體係之中,每天和夥伴們一起起床,會操,吃早飯,再訓練,午飯,訓練,晚餐,偶爾會長途拉練,那時候你就得依靠身邊的夥伴,任何小的疏忽都可能致命,沒有戰友的幫助,一個人想走幾百裏的長途,在那些森林和灌木中開辟道路往返,這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長久的軍營生活使他們已經被固化了,起,坐,站立,走動,都有一種獨特的南安府軍的規範和氣息。

任何一個府軍,哪怕穿著便服,也能在人群中迅速找到有相同經曆的戰友,這是南安府軍在這個時代最獨特的東西,這東西一開始使他們不適應,比如毛巾要掛好,肥皂,牙涮,要按規定放好,每天要清掃寢室內務,一般男子是不做這種事的,被褥也要疊成方塊狀,很多新兵在訓練時因為疊不好被褥不少挨打。

內務,隊列,訓練,掃盲知識等等,都是令這些府軍將士脫胎換骨。

很多律令,條例,如果是外人聽說了,定會說南安侯府太過嚴苛,但如果身處其中,則發現一旦適應了,反而是比在大魏這邊生活要更舒服愜意。

因為律條規定針對每個人,在這套體係之下可能也會有不公平的事發生,但相對來說大多數人都感覺很舒服。

除了軍營,外間的一切也是令將士們感覺舒服,各種軍人的福利,薪俸,對軍人家屬的照顧,對陣亡傷殘將士的安置和撫恤,這一切都使軍人們有強烈的歸屬感。

盧文洛等人心急如焚,急著回東藩效力,這樣的心境,他們的家人都不是太理解……沒有搬到東藩島上的人,很難理解從府軍到官莊百姓們對侯府的歸屬感和認同感,這些軍人家屬也感激南安侯,願為侯府效力,但他們不太能理解,為什麽自己家的兒子要在打仗的時候趕回東藩,豈不知兵凶戰危,有性命之憂嗎?

其實每個人都會畏懼,軍隊便是將人攆到前方與人拚命的地方,不是講道理的地方。長期的訓練就是為了叫軍人們殺人和減輕在戰場上的畏懼感,甚至有的時候,軍人們要執行明知必死的任務。

平時的灌輸,訓練,叫軍人們在艱苦的環境下錘煉,比如拉練會死人,攀高索會摔死,爬山也有危險,在海上訓練也有危險,在軍營中的真刀實槍的技藝訓練也可能受傷或是身死。

每天都會流汗,經常會流血,偶爾會死去。

除了每天都可能在生死線上掙紮,還有榮譽感,歸屬感,這都能叫軍人忽略生死,比如盧文洛等人,若是大戰起來,他們不能在熟悉的隊列中,身邊是日常站在一處的同袍戰友,他們在外和家人團聚,夥伴們冒矢石與敵奮戰,而他們不在隊中……一想到這一點,就會令盧文洛他們坐立不安,在家裏他們吃不好,也睡不好,每天握著拳頭發呆,若這般,還不如回島上去與戰友一起與敵奮戰。

“這秀才怕是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