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547章

第547章

田恒又接著道:“不管如何,戰事還要以命相搏,我願率部前往,雖死不怨。”

任忠感歎一聲,說道:“以小船三百計,每船最少要兩到三人,出動的人手要千多人。但不能全部由水師將士前去,水師將士不擅操船,但水性算練出來了,水手,民壯中能駕小舟者架船,水師將士負責點火,與敵艦相連。水手和民壯做不來這樣的事,把自己放在烈火邊烤,不成功不跳船,他們沒有這個膽色。”

“還是要挑一些大膽的。”魏翼此時道:“水手由你們挑,民壯我來挑,都要膽大心細的才能入選,我不能叫水師將士點火後,小船上已經無人架船,隻能在海麵上打轉。”

“分頭行事吧。”劉益站起身來,意味深長的道:“此事是我的決斷,此役若能成功,我南安水師,也算是站了起來,能和府軍另外兩軍平起平坐了。”

眾武官均是感奮,他們原本就是步卒武官,曾多次參加大戰,現在調到水營裏頭,隻能坐視東藩島上的南安府軍與敵人奮戰,內心不可能毫無波動。

他們甚至感覺愧對島上的同袍,這種感覺隻有多次上過戰場,曾經與夥伴們浴血奮戰過的軍人們才會懂得。

他們是感覺自己拋棄了夥伴,看著他們和凶殘暴戾的敵人浴血拚殺,倒在地上,身上的創口沽沽流淌著鮮血,每當想到這樣的場麵,這些軍人就成了暴燥不安的野獸。

他們渴望廝殺,渴望流血,不管是敵人的還是自己身上的鮮血,唯有在戰場上與敵人浴血拚殺才會叫他們安靜下來。

現在,終於有了上場的機會,盡管府軍將士不會全部出動,但武官們多半會出現在海上,他們絕不會將機會拱手讓人。

第四百零七章 成功

天黑之前,在魏翼的提調下,三百多艘小船準備妥當了。

天黑之前,所有人陸續登船,每條小船上俱是有大量的柴薪引火物,都澆了桐油,有一股刺鼻的桐油味道傳來,整個港口岸邊均是油味。

每條船上都放著浸了油的布條或火把,還有打火石,一旦稍有不慎怕就是自己先燃燒起來了。

任忠將劉益拉到一邊,低語道:“火攻之法,在茫茫大海上都有用處,但不如攻擊固定在港口附近的艦隊,敵人未必會想到,這一次成功的機會極大。但其實若我們早就有所準備,可以在小船頂部預先裝好鐵勾,一麵刺入,底部勾中,這樣的話順流抵大艦船身,不需人冒險與大船相勾連。此役過後,劉兄當密稟南安侯,日後水師中還是要多備小船,備鐵勾,船身要輕,易於駕馭,前部沉重,多放置引火物,方便撞擊勾連敵艦……”

“省得。”劉益按了按自己腰間左右的雙刀,笑著道:“先打了這一仗再說其它。”

“步卒肯定大勝了。”任忠笑道:“我在海上二十多年,總還是懂得一些東西,若非戰敗,海盜不會冒險齊聚一處的。”

“最好如此。”

劉益回了一句,已經大踏步向前,接著跳上一艘大哨船,這船長十來米,寬三四米,單桅,同時可用船槳,是在海上適途趕路,送信,運送少量人員的利器。

在其餘地方,人們打著火把上船,上船的動作都是小心翼翼,而裝了引火物的火船,則不舉火上船,人員隻能借助別人打火把的餘光上船,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

在曆史上的料羅灣海戰和幾次大規模的海戰中,荷蘭人都是五六百噸的武裝商船,其實並不是正經的戰艦,比如赫克托號,六百多噸的武裝商船,還是在亞洲建造的夾板船,但對明朝水師來說就是異常的高大威猛,比起鄭軍水師的主力艦同安中軍艦,靈龍船,水艍船來說,赫克托號就是龐然大物。

在海上交戰時,有幾十艘鄭氏艦船圍攻荷艦而不得手的記錄,荷艦能借著高大和先進的帆索帶來的動力,撞沉鄭軍艦船,甚至是壓跨,簡直是一種羞辱。

好在鄭家水師有著海盜的血脈傳承,悍勇無比,就是用火攻之法獲得海戰的大勝。

“眾誌成城,”任忠在劉益身後道:“士氣極高,準備也充分,攻敵不意,定然能夠成功。”

劉益一笑拱手,其實任忠也願意帶著船隊出戰,但不論如何,劉益不會將這個權力讓給任忠,此戰關係重大,水師將士不會放心給任忠來統帶,而侯府對任忠是借其職位過度,就算任忠願意投效,也得半年一年之後,理順了內部關係之後,可能給任忠帶一支艦隊,在此之前,隻能防範閑散,這是彼此都明白的事情。

田恒等諸人亦分別上船,田恒站在一艘小哨船上,這種小船和大哨船差不多大,但無槳,三桅,在海上隻要順風跑起來極快,在福建路是水師營的標配船隻,輯私,捕盜,送信,運送人員都是極快。

很多小漁船也是這樣的形製,載運人員這種船能運三五十人,江麵上運五十,海上最多二三十人,太多的話船身吃水太深,容易傾覆。

在這樣沒有大風浪的晚上,這種小船在前端堆滿了柴薪,浸透了桐油,整個港口到處都是桐油散發出來的刺鼻味道。

超過二百艘類似的小船都裝滿了引火物,還在船上配上鐵爪鐵索等物,這是用來攀抓敵艦固定方向用的。

所有人都麵色堅毅,甚至都有隱隱的興奮。

天色已黑,大小船隻裝載完畢,人員齊備,風力也正好,到海麵之後,船帆會吃風很快,還有一半以上的小船有槳,幾個人劃槳,能不停的調整水流和風向,速度會如離弦之箭,急速衝向遠方。

“最多一個時辰。”任忠看看海麵,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漆黑一片,月亮升的不高,但海麵上明顯有月影晃動,明天定然是晴空萬裏。任忠接著道:“可能是一個半時辰,你們子夜之後抵達南安港口外海,劉兄你要停在最少二裏外,事有不諧你就率船隊先走,不要想著挽回損失,在海上反應快的才能活下來,不要想著敵艦還遠……沒有你想象的遠。”

“受教了。”

劉益最後一拱手,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經上了船,每艘船上都有人做著登船完畢的手式,劉益會帶著幾十艘小船停泊在海上等候,所有的落水人員都要等待他的救援。

上了火船的幾乎都直接是光腳,有不少水手和船員還打著赤膊。

星空月色之下,沒有人說話,有嚴格的禁語軍令,隻有船槳劃過海麵時的嘩嘩聲響。

田恒是第一批次,所以他會是第一波發起攻擊

的武官,他腳下的小哨船也是。

這艘船堆滿了易燃物的小船如離弦之箭飛速向前,風向很合適,雖然劃槳的人並不多,但小船還是如飛魚般的飛掠向前。

田恒毫無畏懼之意,他如釘子般站在船首處,身上是打火石,手中拿著浸過油的棉條,等到了合適的地方,他可以考慮是先點火再衝敵艦,還是先衝擊敵艦再點火。他要做的就是尋找恰當的目標,並且直衝向對方,劃槳手和操舵的漁民會第一時間跳船先跑,田恒就是負責點火的人,他當然也是最後一個離船的,當然也是最危險的。

田恒身量不高,身體裏卻仿佛蘊藏著一座火山,他的壯實,他的勇氣,他與人搏殺時的技巧,都可謂是少年牙將出身武官中的佼佼者。

這個還不滿十九的武官,從軍至今未嚐拉下過南安府軍對外的任何一戰,這一次田恒當然也不想錯過。

海水相對平靜,但小船還是上下顛簸著,這種小船實在是太小了,最細碎的浪花也能使船身上下晃動著。

從出發之後人們一直對著花溪港劃船,每個人都沒有休息,哪怕是胳膊酸疼了,所有人都繼續奮力劃行著。

時間過的很快,到了子夜前後,田恒突然做了一個手式,劃槳的幾個軍人和漁民都停了手,有人乘機甩著胳膊,緩解胳膊的酸痛。

田恒緩緩的蹲下身,一聲不吭,這時他前後左右有很多小船都停了下來,原本的劃水聲都瞬間停止了,聽不到了。

在他們眼前,是一隻隻巨艦,其實這些帆船,多半是夾板船,也有福船式樣的戰艦,在這個時代也不算特別巨大,海盜畢竟沒有造船的能力,他們的戰艦多半是搶掠來的,或是付給各國的船廠金錢來製造,並不一定很優秀,但這些戰艦都經曆過相當多的海戰,這是相當明顯的事實。

小船陸續停下,很多帶隊的人都在觀察,在過了半刻鍾之後,攻擊的命令傳過來了。那是身後不遠處劉益發布的軍令,所有人都血脈賁張,但人們沒有呐喊,隻是下令繼續向前,向著已經鎖定的目標前行。

小船如飛一般向前,田恒聽到了大艦上有人發覺了大量的小船順著洋流和風力衝過來了,他們大叫,甚至是慘嚎,這樣的夜裏小船蜂擁而至隻能是一個目的,有經驗的海盜立刻就警醒了,他們大叫著發布警訊,同時在最短時間內集結人手到甲板上對準小船射擊,但他們在此前太大意了,戰艦幾乎沒有擺開陣列,沒有對外圍的防禦,島上陸戰的失利慘敗使海盜們信心全失,此前澎湖水師的龜縮不出使海盜們普遍忽略了在澎湖還有一支水師的存在,沮喪和大意造成了嚴重的災難,甚至有很多艦船的錨還沒有起,短時間內想轉運巨大的船身躲避,甚至逃開,這完全就成了辦不到的事了。

田恒眼前的這艘船就根本躲避不開了,他們盡量的轉舵,調整側帆吃風,想在最短時間內轉身避讓,但當小船已經抵達不到一箭之地的時候,這艘戰艦還是沒有完成全部動作,甚至隻是略微調整了一下角度,甚至從小船上的人眼裏來看,這更象是把側舷暴露出來,完全迎接小船衝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