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582章

第582章

在港口內,李瀚也見到了平生最多的數量的異國人。

白袍包頭的天方人,黑膚白袍的莫臥爾人,還有黑瘦矮小的占城人,真臘人,安南人,這幾個地方的人不是太好區分。

另外三佛齊人,滿刺加人,也差不多是一樣的黑瘦矮小。

膚白而矮小的是渤海國人或是倭國人,他們之間的區別是倭人中有不少毛發茂盛的,渤海國人則是毛發少的多。

當然最容易區別的還是發式,倭人的獨特發式最好區別。

高大的,膚色白的異常的,穿著短袍,黃色頭發自然卷區的是近幾十年才出現的泰西人,也就是歐羅巴人,他們正在和天方人交戰,雙方的戰事已經持續了好幾百年,近幾十年來,歐羅巴人逐漸占據了優勢,使天方人節節敗退。

在泉州當地官吏介紹的時候,李瀚幾乎是目瞪口呆。他自束發讀書,熟讀經史和曆朝掌故,包括前朝文人的筆記,傳記,,幾乎是無書不讀,但此時此刻,他才知道什麽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海上的風浪,沿途的港口,黑壓壓的商船,來自無數國家的奇特人群,這些景色,書本上怎麽能描述的出萬分之一的精采?

而當李瀚看著那些碼頭上的商人,帶著通事和那些外來的商人交流,甚至無需語言,用手式就能做成一筆筆買賣時,他才感覺到眼前推開了一扇窗子,一種前所未有的感悟湧上心頭。

整個帝國仿佛被人用刀劈成了兩半,一半是保守的,封閉的,被傷害和欺淩的,盡管用全國之力來供給,仍然千瘡百孔,不得不用一次軍事冒險來解決麻煩。

而在另一半,則是進取的,繁榮的,整個社會都是開放的,具有活力的。如果不是被沉重的賦稅傷害,並且被海盜和內陸的匪盜流寇影響,還有貪汙的官吏巧取豪奪,無形中也在傷害著商業的活力,如果不是這樣,整個南方還會更發達和繁榮。

第四百二十八 詔使上島

“大人,海邊的這些人,俱是南安侯府的官戶和麾下的將士,官吏,百姓。”在兩艘船打過旗語後,護送的戰艦駛離,折返回澎湖港口。

另一艘船最後傳迅後,護送李瀚的官船船長這才放下心來,東藩岸邊離的老遠就是大片的黑壓壓的人群,令人有些心驚膽寒,到通過旗語,確認東藩無語後,這個官船的船長才到李瀚身前,低聲向這位翰林學士解釋。

李瀚年過五旬,年歲不小,在海上連日奔波,也有些勞頓的模樣,當下卻隻能強行提起精神,說道:“既然如此,靠岸吧。”

“是,大人的。”

船長去安排靠岸,隨著大船駛近,在港口處很快駛出了幾艘小型的槳船,水手們劃動船槳,長長的船槳在海邊上劃開海浪,翻濺出白色的浪花,他們如飛魚船的靠近,臉上滿是快活的笑容,他們將飛索套在大船船身上,然後拉動大船,往港口區駛去。

看著岸邊的情形,李瀚麵色蒼白,對從人道:“我要略作準備。”

李瀚也沒有想到岸邊有這麽多人,在此前記述中東藩一直就是一個荒蕪的大島,人口才一萬多人,可想而知有多麽荒僻。而眼前,光是在岸邊仿佛就不止萬人之數了,而那綿延不斷的碼頭港口和各種建築,也是將李瀚此前的印象都完全的粉碎了。

在抵近岸邊時,從海岸碼頭上傳來如雷鳴般的歡呼聲。

所有人都是幾乎用盡全部力氣在狂吼呼喊,叫喊聲形成了山崩海嘯般的聲勢,很多官船上的水手未見過這樣的場麵,幾乎都是麵色駭然。

就算李瀚,亦是麵色一變,神情有些緊張。

倒是真的沒有想到,南安侯徐子先在東藩島上居然如此得人心?

小船向前飛掠,並且很快散開,官船靠近岸邊,水手們拿著長撐杆抵在碼頭上,防止船速過快,船身撞到碼頭後受損。

船隻輕輕震動之後,這隻三百多噸的福船終於停泊在了岸邊。

似乎有人命令了一聲,接著鼓號響起來,在吹吹打打的鼓號聲響中,四周的呼嘯聲才漸漸停止了。

接著是一片肅靜,海岸邊有成千上萬的人,幾乎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群,密密麻麻,給人強烈的心理衝擊。

但人群相當安靜,幾乎沒有人出聲,偶爾會有一些咳聲,但多半時間寂寂無聲,隻有海風吹拂,海浪拍擊岸邊的聲響。

李瀚的後背幾乎濕透了,這個海島的氣候還真的跟地獄沒區別,太陽光異常熾熱,天地間的亮度象是被人調高了一樣,陽光亮的刺眼,天空和大海是一樣的蔚藍,藍的有些過份,象是畫畫時的顏料也加多了一樣。山川秀麗,海灘綿延不斷,色調明亮,原本是好地方,但是天氣實在太熱,此時是八月初,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節,人們站著不動,海風吹在身上還是汗流不止,輕薄的衣袍也很快濡濕了,李瀚相當的不適應,甚至感覺有失體統。

東藩的人們也是頭一次看到從京師出來的紫袍大員。

在嗡嗡聲中,李瀚神態威嚴的沿著踏板走下官袍,他的幾個仆役小心翼翼的跟隨,還有從政事堂派出來的隨員,也是一並跟隨下船。

至岸邊,李儀等人已經迎了上來,兩側是一些吹吹打打的吹鼓手,更遠地方則是一些負責安保的警備士。

“我等拜見李大人。”

李儀南下之前就已經有滾單至東藩了,然後這位大員一路停泊靠岸多次,似乎是成心要多拖一些時間,但無所謂,反正現在人已經到東藩,南安侯府,很快就要易名為中山王府了。

東藩的文官,對中山王這個封號相當不滿,不過武將們則無所謂。

隻要大魏朝堂承認是親王,還有諸多實惠,封什麽王號,根本是無所謂的事。

方少群也是文官員的異類,聽到封號之後,不過冷冷一笑,說了一句:“頑劣小兒故伎。”

“諸君免禮。”

李瀚皺著眉頭打量著眼前的文官們,不合身,過於貼身的官袍,明顯是裁剪上改動過,不象官,反而象那些急匆匆在皇城各衙門跑差事的小吏,那些小吏,嫌下擺礙事常常把下擺袍角掖在腰帶上,李瀚見一次就訓斥一次,簡直不成體統。

卻是料想不到,在東藩這裏,官袍樣式都是堂而皇之的改動過了。

李瀚喉嚨湧動幾下,想要說上幾句,最終卻是頹然放棄了。

在來此之前,李瀚好歹下過一些功夫,他看看為首的官員,中年人,燕趙人的長相,便道:“你是侯府長史李儀?”

這話問的太沒禮貌,李儀眉頭微皺,還是笑道:“學士說的是,下官李儀。”

“下官南安團練錄事參軍孔和。”

“在下參軍傅謙……”

一群文官上來見禮,李瀚知道他們都是掛名在侯府,或是曾經的南安團練之下的文官,多半隻是七品和八品,甚至是九品官職。

而他們實際做的事,卻是將一個荒島開辟出來,治民十萬,還擁有自己的水師,軍隊,說是一方諸侯也是沒錯。

李瀚麵色不愉,此來是個不愉快的差事,在此之前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但眼前的一切,還是叫他極度不適。

“諸君免禮。”李瀚對李儀道:“李長史,南安侯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