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657章

第657章

在此時,賊寇也是已經整隊完畢了,一千多人將騎陣拉長的老開,但他們的騎陣厚薄不同,有的縱深最多四排,薄處的兩翼則是兩排。府軍騎兵營也是拉開了陣列,但由於對騎兵戰法的理解不同,騎營的將士相隔很近,幾乎彼此的膝蓋可以觸碰到身邊的袍澤夥伴,而對麵的騎陣則盡量想拉長陣列,對騎營形成三麵包抄多麵攻擊的局麵,所以雖然對麵的騎陣普遍在三排四排,彼此的距離卻是每騎相隔一步甚至兩步遠,所以騎陣稀疏。

看起來是中山府軍的騎陣猥集在一處,而對麵的騎陣則是形成了長蛇般的陣列,雖然相隔數裏之遠,卻隱隱間是賊寇的騎兵把中山府軍的玄甲騎營給包圍住了。

“局麵有些不太妙啊……”林鬥耀也算是知兵的,看到中山府軍的騎兵旗幟之後,這個福建路的主帥便是一陣興奮……這說明很多人沒有看錯徐子先,雖然現在置之不理其實是更好的辦法。

叫流寇攻陷福州,除了最要緊的泉州要保之外,別的軍州任由流寇去肆虐。

然後和朝廷大軍配合,剿殺或趕走流寇,朝廷的主力禁軍是要走的,到時候福建路官場經過涮洗之後,剩下的勢力已經完全不足以與中山王相抗衡了。

至於軍民百姓的死活,身處高位,誌向高遠的梟雄人物,又何時真的在意過了?

不料中山王府卻是在此時出兵了!

隻要府軍一出,主力進入府城之中,配合民壯防守,賊寇斷無破城而入的可能。

看到騎營出現,林鬥耀心神一鬆,也是以局外人的眼光打量著兩邊騎隊的情形。

府軍騎兵的裝具顯然是更好,騎兵全是穿戴一體的鐵甲,且有兜鍪,鎖甲頓項,鐵麵具,加上護脛,鐵網靴,手套,整個裝備都是漆成黑色,若是膽小的人見了,光是看到這一身具甲裝備,亦是會感覺緊張惶懼。

由於府軍的戰馬是精心挑選購買而來,所以承載能力也是較普通的戰馬強過許多,畢竟是均價百貫的上等好馬。

每個府軍負重是胸甲二十來斤,加上兜鍪等雜具是三十餘斤,加上武器和一些雜物,戰馬負擔的重量是騎士本身加四十斤左右的負重。

如果一直是以這個重量行軍趕路,戰馬隻能支撐幾天時間,而如果在戰場上衝刺廝殺,則這些高大的戰馬在體能上毫無問題,甚至還能增加額外的負擔。

有很多騎兵是給戰馬都披上了馬鎧,一般是用鹿皮製成,馬鎧暫時並非由軍中的後勤司負責,不是製式產品,但將士們都是不約而同的將馬鎧漆成了黑色。

麵簾,胸甲,寄生,俱是黑色,與穿著玄甲騎士儼然是一個整體,令人看了膽戰心驚。

這麽一支精銳騎兵,在林鬥耀看來,就算人數稍遜也未嚐不能與賊寇交戰,隻是要列堂堂之陣,賊寇拉開,府軍騎兵應該擺出品字陣形,或是方圓陣,就是方陣和圓陣都有的一種防禦為主的陣列。

再背倚城牆,能夠得到城上遠程兵器的支援,福州是重鎮,城頭可是確實有幾十架實打實的需要幾十人才能操控的床弩!

可是中山府軍的騎兵可能是太過自負,現在擺出的姿態居然是要列為兩陣,與對麵已經隱隱有包圍之勢的賊騎打對衝!

“以帥臣看賊兵如何?”陳篤敬眉宇間也是有點擔心。府軍騎兵的精銳和強悍,州城上下人等早就心知肚明,倒是對賊兵騎兵,了解的並不夠多。

“也屬精銳了。”城頭的文官勳貴中,林鬥耀倒確實算是最知兵的一個,當即便道“賊兵多半是流寇中的精華,賊一般是分正營兵,其實也就是在裹挾民壯中挑選精壯敢死的,充為正兵,不做那些燒都是側目而視……陳敬中對徐子先的憤恨已經有些出乎常理,甚至到了失心瘋的地步了。

眼下這局麵,要是中山府軍真的被擊敗,賊騎還是能封鎖官道,斷絕福州對外的糧道和通信,眾人還是被困於這府城之中,一旦城破,小心玉石俱焚。

就算李開明和在建州一樣,城頭上的這些人可不是建州百姓或是普通的官紳,宗室子弟或是勳貴之後,難道這些人能夠以身事賊,愧殺祖先?

要是玄甲騎真的敗了,等待城頭眾人的又是什麽下場?

“蠢貨。”徐子文將陳敬中拉到城牆一角,小聲道“這是什麽當口,你要引發眾怒麽?”

陳敬中咬牙切齒的道“我就是見不得徐子先得意……小人得意,我呸!”

徐子文微微一笑,算是明白了陳敬中的心中塊壘……這廝就是嫉妒,這種嫉妒的心理實在太過強烈,使得陳敬中無法保有最基本的理智,在兩年多前,徐子先還是眾人身後的小跟班,甚至是被打壓,排擠的對象,徐子文表麵上對徐子先有所照顧,也是不想叫別人說閑話,畢竟都是近支宗室,祖父輩的還是親兄弟,所以不好做的太過份。

但徐子文放縱陳敬中,陳敬輔,徐公達之輩刁難徐子先,其照顧的心思有幾分,也就不問可知了。

被鄙夷和瞧不起的宗室破落戶,現在搖身一變,成了親王,並且作養出眼前的這般強軍,還坐擁東藩地盤,年入過百萬貫,徐子文又何嚐不嫉妒?

多少午夜夢醒,一身冷汗之時,想到自己和徐子先的差距,那種感覺,真的是萬蟻噬心般的難受!

“章達,若他得勝入福州……”陳敬中的眼中滿是擔憂之色,其與徐子文躲在城堞之側,看著四周的人群,輕聲道“我輩怕是討不了好了。”

“去江陵好了。”徐子文麵色蒼白,說道“建陽一戰,我已經看清楚了,武事上頭,不論我父王,大兄,還有我都不是徐子先的對手。惟有政治,文事,尚有一搏之力。如今不論其它,隻爭一點,爭贏了,就尚有翻身的機會……”

陳敬中眼中光芒一閃,說道“章達是不是說的儲位?”

“正是……”徐子文冷冷一笑,說道“此戰還是徐子先勝,不過日後的較量尚未真正開始,我們且待將來。”

陳敬中恨恨的道“章達也不必太漲他人威風,我看徐子先的這騎兵營,囂張過份,沒準兒會被賊騎給包住剿滅,他就算帶步兵大陣趕過來,也會損兵折將,鬧個灰頭土臉!”

城頭風急,四周的人議論紛紛,無一不是在討論著城頭下即將開打的戰事,而如徐子文,陳敬中這一類的宗室和勳貴子弟,心中卻是對城下趕過來的援兵恨之入骨,而他們自己也是知道,這種心思萬萬不能暴露出來,是以躲在僻靜之處,咬牙切齒的低聲討論,發泄著恨意,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發覺,他們已經偏離了人群,偏離了中心,甚至偏離了正常的人性,他們象是陰溝裏的老鼠,已經對即將要發生的事無能為力,隻能躲在最黑暗肮髒的地方,用語言來發泄內心的不滿,其實已經是最無能為力,最為怯懦無用的表現了。

……

“中山王的騎兵能打贏不?”

“懸啊,賊寇的騎兵也是精中選精,一個個膀大腰圓,彪悍無比。”

“看他們列陣的樣子,騎術都遠超常人。”

“俱帶弓箭,步弓,騎弓都有,可以馬上馳射!”

“賊寇俱是西北,河東,河北的漢子,漢家的良家子,原本就是精於騎射。漢武之時,追亡逐北,都是靠的這些邊郡的漢家良家子。”

“現在還提什麽良家子?都是賊!”

“這倒也是,瞧他們的模樣,凶悍暴戾,怕是沒有少禍害百姓。”

“也虧得有中山王派兵前來,否則我福州……”

“福州若是陷落,百姓尚有存活可能,我輩就必定死無葬身之地,且禍及家小。”

流賊肆虐多年,其如何行事都是有跡可尋。對普通的百姓民壯,裹挾入伍,家小一並裹挾在內。對有家財的官紳富商,則是一定拷掠家產,然後婦人當營妓,男子則全部殺掉,家財,性命,親人,一樣都是保不住。

在此時此刻,於城頭觀看敵情,議論軍務的,多半都是州城官紳商人,他們對中山王徐子先的感激之情,真是溢於言表,不必多提了。

便是普通百姓,又何嚐不是感激到肺腑之中?一旦府城陷落,必定會有混亂和動蕩期,死人必不可少,還得被裹挾從賊,千裏轉戰,能活下來的又有幾人?府城百姓,多半是殷實人家,想到城陷後自家的遭遇,自然也是不寒而栗,而麵對增援前來的中山府軍,還有中山王本人,自然也是充滿著敬佩與感激。

在此時此刻,城頭自是萬眾一心,欣慰和感激之餘,也是相當的擔心。

若眼前的玄甲騎失敗,局麵又會重新回到危險之中,有很多人在擔心之餘,也是翹首以盼,希望能出現更多的軍隊旗幟。